我那歇斯底里地哭喊聲使張怡寒的眼神又稍微清明了一點,她有氣無力地望著我,眼角的眼淚都還沒干,只見她對我微微一笑:“小林,對不起,以前我總是喜歡罵你,你能原諒我嗎?”
“能原諒,能原諒……”我哭著連連點頭:“你不會有事的,你一定不會有事的……”此時我哭得像個孩子。
我也不知道以前一直很堅強的我為什么會突然大哭起來,或許是從小除了我媽沒有人對我這么好過,又或許是我剛剛才發誓,誰來拯救我,我就要一輩子給他做牛做馬……
當我抱著張怡寒把她送到急救室門口的時候,張怡寒早已昏迷過去。
我蹲在急救室門口不停地為她祈禱,祈求上天哪怕用我十年二十年的壽命去交換也要讓她好好活過來。
此時大部分警察全都在醫院不停地忙碌著,有的是去追那個兇手去了,留下來的則是正在控制醫院的相關責任人。警察在醫院被傷,所有醫院相關責任人都脫不開關系。一個精神病患者怎么可能有刀子,最主要的是,這個精神病患者很可能是個潛伏在精神病院的極端犯罪分子。
我把張怡寒送進急救室后沒多久,張博華也馬上趕過來了。他和我一樣默默地等在急救室門口。只不過我是虛脫地蹲在地上,他是站在門口的。
我能看出來,張博華雖然表面上看起來很鎮定,可他心里也早已是一團亂麻。因為我看他拳頭一直捏得茲茲作響。
不大一會兒,有人過來報告兇手追丟了。說是精神療養院后面是一片群山峻嶺,兇手逃進山里了。
張博華一聽,臉色一下就變了。那股上位者的氣勢一顯怒容,我立刻感覺到了一股很大的威壓。這種感覺說不清道不明,但確確實實存在。
緊接著,我就見他馬上打電話聯系武警總隊的司令員,叫他立刻派出武警部隊來這邊追捕傷她女兒的兇手。
我們自己這邊由于刑警支隊的支隊長在場,幾個大隊長也基本上都在,這種事情根本不用張博華去說什么,他們自己就知道該怎么做了。
我只看見急救室幾十米開外,一群以前我見了就哆嗦的領導全都心急如焚的在不停地打電話調兵遣將。
只是不到半個小時,就近的一個武警中隊就趕到了。后來沒過多久,又來了上百名武警和數十名全副武裝的警察,加起來一共有幾百人。很多人都牽著警犬,全都朝精神療養院的后山撲去。
我知道一場轟動寶山市的大搜捕行動已經拉開序幕。雖然我很想能親手去宰了那個兇手,可我現在更擔心張怡寒的安危。
盡管整個精神療養院全都炸鍋了,唯獨我和張博華等待的急救室門口卻非常安靜。可能他們是怕打擾到醫生做手術,總之離我們最近的的幾個人都有十多米遠。
后來我才知道他們并不是怕打擾醫生做手術,而是他們很忌憚張博華,甚至是忌憚到在沒有什么必要的情況下都不敢靠近。
我們等了差不多一個小時,只看到幾個護士進出了幾次,張博華不愧是大官,雖然他很急,可他很沉得住氣。每次護士出來都是我迫不及待地問她們張怡寒怎么樣了。
可那幾個護士都是很焦急地跑進跑出,沒有一個人搭理我。
最后,當我第四次準備問一個出來拿藥的護士時,張博華伸手攔住了我。等護士走了之后,張博華緩緩地說了一句:“一切都看天意吧!急也沒有用。”
“首長,對不起,如果不是因為我……”我站起來對張博華鞠躬道歉。
“你和小寒是什么時候認識的?”張博華突然問了我一句沒有來由的話。
“半年前我從警校畢業后一進懸案組就認識了,我剛好和張師姐分到一個大隊……”
“你從警校剛畢業就進懸案組了?”張博華有些難以置信地望著我。
“嗯……”我點了點頭。
“進懸案組不是很難的嗎,難道今年招收標準下降了。”張博華似是自言自語地道。
“首長,我叫林明俊,今年二十二歲。我是去年下半年全省公務員考試同一批的大考狀元,我的特長是,耳朵能聽到15赫茲到48000赫茲之間的聲音,所以考試結果一出來,懸案組就叫我去面試了。”我一五一十地解釋道。
我這并不是為了在張博華面前表現什么,也不是為了吹噓自己,我只是在老老實實的自我介紹。目的只是想告訴張博華我沒有任何背景,我是靠自己的努力和天生的才能進懸案組的。
“喔……”張博華緩緩地點了點頭,也看不出他臉上有什么多余的表情。像他們這種人,一般很難從他們臉上看透他們的內心世界。
緊接著,現場安靜了一會兒后,張博華又對我說了一句:“原來你就是朱明智給我單獨提過的那個順風耳,好好干吧……我今天還有個重要會議,你在這里守著,等手術結束了給我打個電話。”
張博華說完就轉身走了。走得很瀟灑,就好像急救室的人并不是他親生女兒似的。
親生女兒?
張博華的冷漠令我一下想起一個多月前我媽被綁架那天,趙銘竹不是說張怡寒他爸已經出事了嗎?當時的張怡寒也是這么冷漠。
難,難道此時的一切只是我的幻覺,我真的精神分裂癥了?
“站住!”我突然站起來朝張博華沖了上去,我一手拉住張博華的一只手,一手按著他的胸口把他頂在墻上,而后惡狠狠地盯著張博華:“你到底是誰,我記得張怡寒的父親前段時間出車禍死了……”
“住手……”
“放開張廳長……”
走廊遠處上十名警察全都一起拔槍朝我沖了上來。
此時我居然一點都不害怕,我只想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都下去,沒你們的事!”張博華冷聲說了一句,那十多名警察雖然停下了腳步,可手里的槍卻還是遠遠地指著我。
緊接著,便見張博華輕嘆一聲:“哎,以前年輕的時候一心只想著奔前程,沒照顧好她們母女,我和小寒母親在她兩歲的時候就離婚了。后來她母親改嫁,上次死的人是她繼父。”張博華和我說這番話時,滿臉都是愧疚之情,這一刻,她就好像老了幾歲一樣。
不過聽見他那么一說,我就特么傻眼了。
尼瑪,我居然把一個副公安廳長按在墻上差點沒揍他!想想我就后背直冒冷汗。
“呵呵……小伙子,你再不讓我走,我就趕不上開會了。”張博華對我笑了笑。
“對,對不起……”我說話時牙齒都在打顫。
“呵呵……”張博華若有深意地一笑:“好好干吧!”
張博華說完轉身大步而去,留下一臉慘白的我,差點沒有當場虛脫。不得不說,張怡寒和張博華還真的很像,父女倆都很冷靜。
不過望著張博華遠去的背影,我還是很不理解他為什么這么狠心,既然他親生女兒還躺在手術室里生死未卜,他居然還有心情去開什么幾把會。
直到多年以后自己也達到他這個級別的時候我才明白,他這不是狠心,只是一種看破紅塵的從容與淡定,這是一般人無法達到的超然物外的精神境界。他知道就算他守在這里也無濟于事,盡管他麾下掌控著千軍萬馬,可他不是醫生,他女兒如果真的要走,他依然無法挽留。而他的工作卻還要繼續。
我在急救室門口足足等了兩個小時,張怡寒終于從里面推了出來。
看見她一出來,我的心里一下跳到嗓子眼了。可當我看見她的頭還露在外面沒有蓋上白布的時候,那一刻,我突然覺得這個世界還是很美好的,還是充滿希望的。
后來醫生告訴我,張怡寒那一刀被刺穿了肺部,傷得很嚴重,暫時還沒有度過危險期。
雖然我還是很擔心張怡寒,不過這個結果與我之前想到的最壞結果相比,實在是好太多了。
張怡寒被送進了精神療養院安排的特護病房,由護士長親自帶人護理,根本就用不著我去照顧。
我看見她被推到特服病房后才想起要給張博華打電話報告。
我在醫院找人借了一個手機先打到朱明智的手機上,因為我不知道張博華的號碼,只好問他。
朱明智剛開始還吼我,要張博華的號碼干嘛。當他一聽我說是張博華叫我給他打電話的時候,他對我說話的態度馬上就不一樣了,并且趕緊給我報電話號碼。
我給張博華打電話說了一下張怡寒的情況之后,他的態度還是那么平靜,他只是輕聲“嗯”了一下。
后來電話里安靜了十多秒,然后他才突然對我沉聲說道:“小寒那邊我已經安排人去照顧她了,你馬上到我的辦公室來一趟,知道我辦公室在哪里嗎?”
“知,知道……”我唯唯諾諾地應了一聲,此時我很怕見到張博華,剛才差點揍他,我到現在回想起來都還心有余悸。
我先坐車趕到招待所和我媽見了一面,簡單洗個澡換了一身*,然后才去找張博華。
當我見到張博華的時候,他先是叫我給他仔細說一下最近幾天我遇到的事情,我全都如實說了。
然后他又叫我說說我在白曲縣郭家村和蓮花村遇到的事情,我也全都仔細說了。
最終,聽我說完之后他啥也沒說,只是站起來背著手在他辦公室里來回走動。
他走了差不多二十分鐘才突然停下腳步,一臉嚴肅地望著我:“小林,我準備成立一個專案小組,由你擔任組長,只要是我能調動的所有資源全都由你調配。你想用人、武器、裝備、信息資源,我都盡量滿足你,你有信心能把這個案子給我在一個月內徹底破案嗎?”
“咕嚕……”我很沒出息地狠*咽了一下口水。那一刻,我覺得自己就好像是在做夢一樣。
尼瑪,專案組組長,只要副廳長能調動的人我就可以調動,我這特么是要只手遮天的節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