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多的話沒講,用朱子豪的身份證在酒店開了房,并敲門叫醒了阿勒。
阿勒的房間是眼鏡幫她開的,她自己的身份證從來都沒有使用過,她自己說是為了安全起見,因為她的存在始終就像是一團空氣,最好也不要留什么記錄下來。我們在新開的房間內(nèi)焦心地等待,到了晚上李亨利才出現(xiàn),他進來和我們點頭打過招呼,看了朱子豪一眼,一言不發(fā)地坐在床邊等著,過了一會兒,張弦和胡子他們都來了,非但有個生面孔,連奎子也到了。
我心說姓李的你也未免有點太自私了,奎子是你的好兄弟,有家有業(yè)的,你還將他往渾水里面拖。我們打過了招呼,李亨利說:“再等等老吳,他應該也到了。”
這一次我們等了大概有半個小時才有人敲門,我透過貓眼朝外瞅了瞅,果然是吳敵,還帶著四個人,其中有一個半邊臉像是被墨汁浸過一樣,黑漆漆的一大片。朱子豪看到吳敵,臉色明顯地一變,他們好像認識。
門一關(guān),吳敵還沒坐下來就開口說:“好了,坐不下的就站著吧,我話不多,不會耽誤大家太多時間。”
大家都將目光集中在他身上,我心里納悶,但因為生面孔多,就憋著沒問。他倚坐在電腦桌上說:“今天在場的都不是外人,有些面孔比較生,你們可能彼此沒見過,但值得信賴。”他看了看朱子豪,接著說:“做我們這行的,不怕被人占便宜,就怕被人惦記,大家一起發(fā)財,現(xiàn)在有事了,也互相幫襯著。來的都是在古玩界有頭有臉的人物,我就直說了,我們都是吃李老板的給的飯,才有今天的成就,老婆孩子眼巴巴看著,所以我們不能出事。”
我感覺他的話里帶著威脅,至少是拿家人點大家的穴,果然在場的除了我們的老隊友,六個生面孔都坐立不安起來。
吳敵說:“鬼臉阿七,你當年在湖北的那個斗里中了尸毒,是李老板冒著生命危險將你背出來的,鬼見愁,你能混出這么個響當當?shù)耐馓枺彩强亢硬徊厮降闹更c,你馬化龍這輩子都得記住他的好吧。”
“豬老板,你這個神鬼鑒定的名號在武漢倒斗界那是無人不知,沒有我老吳當年搭橋引線,你混不出來,你認嗎?”
我沒想到他們還有這層關(guān)系,吃了一驚,朱子豪笑著說:“認,當然要認,連這個都不認,那我老豬還是個人嗎?”
吳敵笑了一下,嚴肅地說:“各位都是名頭叫得響的,我就不一個個地翻你們的舊賬了,誰是真的對你們好,大家心里都清楚。我今天想說的是,回頭會有人找麻煩,還希望你們在各自的人脈里幫襯著點,把這事兒蓋過去,我代表李老板謝謝你們的厚愛。今天到場的人不多,還有很多沒來的,就麻煩你們遞個話,不賞我老吳的面子,也要看看李老板的恩德,是到了你們還情的時候了!”
鬼臉阿七說:“李老板這么厲害的人也會有人找麻煩?我不管他是誰,撞在我手里,肯定不會有好果子吃。”
李亨利說:“別講得那么嚴重,我叫大家來,不是讓你們?nèi)ッ半U,你們現(xiàn)在都是生意人了,個個成家立業(yè)的,不適合去斗里玩命。我就一個意思,有事情大家兜著點,只要你們有心,這事就不是什么問題了,來日方長,自己都要多小心一點。至于是什么事嘛,我不說是為了大家好,知道的越少,你們就越安全。總之任何關(guān)于我的事情來了,都打打太極,這就是最好的處理辦法,我們中國人,不能叫外國佬給滲透欺負了是不是。他們害不了我,但被他們得逞了目的,這國內(nèi)倒斗界可就要鬧笑話了,你們也沒臉。”
他們面面相覷,我聽出了端倪,忍不住說:“這話還可以換個方式來講講。有境外勢力,滲透了李老板一些日常的交際,雖然害不了他,但造成的損失和影響是惡劣的,各位既然和李老板交情匪淺,有些話,自然懂得怎么說。但我還想強調(diào)一點,不要為財帛所動,更不要因為幾句恐嚇就嚇破了膽,你們要相信,他們做得到的事情李老板都能做到,誰才是真財神,我就不下斷語了,你們心里有一桿稱。”
朱子豪說:“有些話不用說得太透,我們都能感受到,不是真的有難事,李老板不會這么勞師動眾請大家來。今天這個聚會來之不易,都散了吧,回去該怎么辦就怎么辦。只是要真有這么嚴重的話,那這個監(jiān)控?”
吳敵笑道:“這個不用擔心,今天之前的監(jiān)控記錄因為故障維護而消失了。”
我有點驚愕,叫我們過來,就是為了開這個破會?這樣的話在哪里不能說。我剛才雖然幫著說了話,但心里是個浮的,主要是為著自己的隊伍說了些場面話,其實等于脫褲子放屁,全是他們講過的廢話。具體的事情我心里還沒數(shù),但我想,李亨利叫我和東海來,和叫這幾個生面孔來喀什的目的應該不同,否則隕玉的事就顯得毫無道理可言,這是個關(guān)鍵的東西。
但關(guān)鍵的關(guān)鍵是朱子豪也知道了這塊隕玉,恐怕他心里難免猜疑。會散了,大家道了別,打開門面無表情地迅速離開,吳敵卻拉住了他說:“豬老板,東海的手機拿錯了,你給幫忙帶回去給小胖偉吧。”
“好。”他回過頭來,露出了狡黠的微笑。
等人都散盡了,眼鏡奇怪地問:“啷個回事,老吳你這是擺龍門陣,還是擺迷魂陣哦?”
吳敵站起來說:“我們連夜趕路去山里,豬老板要不要一起?”
朱子豪點頭笑說:“去,當然要去。我就知道事情不會這么簡單,看來里面的玄機還真不是一般人能看懂的,這里還有無法清除的監(jiān)控吧?”
我都沒想到這一層,李亨利不敢走,而是將大家都召集過來,肯定是為了迷惑誰,也就是說,他的一舉一動都逃不過暗處那雙眼睛的監(jiān)視,看來這個朱子豪,真不是一般的聰明,跟他打交道要慎之又慎。
最讓我感到困擾的,是李亨利的這盤棋,我完全不知道他想怎么落子,甚至我感覺他已經(jīng)落了子,我都還看不清,關(guān)于這一點,朱子豪似乎比我要明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