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本?”卓遠滿眼的迷茫困惑,疑問道:“這有什么用?”
莫淵解釋道:“你們誤入飛魚島,島上的情況你們基本也都清楚了,以我飛魚島現在體量,自然遠遠無法和大夏洲抗衡,所以,要想我們放你們回去,你們就得主動為我們保守秘密,不能泄露任何與飛魚島有關的事情。”
“為了保密了?”
卓遠看著手中這個簡單明了的范本,心中突然升起一種古怪的感覺。
心道,或許是飛魚島久未與外界接觸,對于人心的險惡善變已經失去了概念……這真是,太天真了!
早在十歲之前,他就不信這玩意兒了。
小時候犯了錯誤,在父母的批評教育下不得不認識到自己的錯誤,并承諾一定改正,于是寫下保證書,還要按手印,搞得鄭重的很,可要不了三天,保證書什么的就會被他徹底扔出腦海,那些毛病啊缺點啊,不會走丟一樣,全都會原原本本的跑回來。
難道這位莫島主覺得,讓我們立下這樣的誓言之后,就相當于拿到了我們的“保證書”了?
是不是太純白了一些?又蠢又白。
他心里忍不住胡思亂想,不過,即便他打心底里覺得這位莫島主這種方法太不靠譜,或者說,高估了自己這些人的精神境界,但他也不會去拿這一點去提醒對方。
對他來說,這簡直就是求之不得的好事啊。
所以,他忙不迭的配合著點頭道:“只要莫島主放我們離去,我們保證絕不泄露飛魚島上的任何機密。”
莫淵叮囑道:“待會你就把這范本內容向所有同伴公示出來,讓他們每人都死記硬背下來……嗯,每個人的姓名年齡都必須是真實信息,不能弄虛作假。等兩天我會再次過來,讓你們每個人都把這個誓言誦讀一遍,如果合格誠心,我立刻就會放你們離開。”
卓遠滿臉的意外之色,掩藏不住的驚喜詫異,連連點頭道:“好,好,我一定督促所有人都把這守密誓約牢記背熟!而且,每個人都會真心實意,絕不會弄虛作假,虛心假意。”
他也沒想過要在這方面弄虛作假,毫無必要嘛。
更何況,當日所有人被俘虜之后,每個人都被單獨問過話,出來之后大家又都諱莫如深,他們到底向外泄露過什么東西旁人都不知道,若是其中就包含有身旁其他同伴的姓名年齡等個人信息,此刻再在這上面作假,那不是故意給自己找事嗎。
“那好,我兩日之后再過來,你們都做好準備吧。”莫淵起身道。
他沒有再停留,徑直走了。
卓遠又在書房里呆了呆,他依然不敢相信,對方真就這么輕輕松松把自己等人放掉。
不急,不急,不要高興得太早,等兩日再看……
他心中這樣告誡自己,卻還是忍不住揮了揮拳頭。
房門突然再次被人推開,卓遠一驚,扭頭看去,以為莫島主去而復返,仔細一看,卻是一大群自己人在門外探頭探腦的向里張望。
“干什么?”他瞪了大伙一眼。
看著他依然還活生生的站在那里,沒有缺胳膊少腿,大家似乎也都安心了一些,胡隊長還道:“那位莫島主出了書房徑直走了,你卻久久不曾出來,我們還以為出了什么事呢……他過來找你商量了些什么,看你這樣子似乎也很高興啊?”
卓遠輕咳了兩聲,將手中的紙條遞給他,道:“莫島主承諾,只要我們按照這個模式親口發下誓約,承諾飛魚島的秘密不會從我們口中外泄,他就放我們離開。”
胡隊長接過紙條還沒有看呢,聽到這話就是一怔,道:“這么簡單?就這么輕易的放我們離開?”
其他人聽到這話也都忍不住插話道:“是啊,這太離譜了些吧,這里面會不會有詐啊?”
“他這不會是戲弄咱們的吧?”有人發表著更合理的觀點。
卓遠道:“你管他是真是假,就算是戲弄咱們又怎樣,反正兩日后就能夠見分曉。他既然這么說,咱們就認認真真,老老實實配合著做,當成真的來做!”
其他人一想,也是這個理。身為階下囚,老實聽話的配合才是正理,琢磨得再多也沒用。
胡隊長低頭認真看起了紙條上的內容,記了個八九不離十,就遞給旁邊一直沉默不語的黑裙女士。
她目光一掃,神色就是一變。
不過,她的臉色控制得很好,只是瞳孔不受控制的劇烈的收縮了兩下,捏著紙條的手指都不禁更緊了一些,隱隱有些發白。
這樣的變化都比較細微隱晦,其他人都看不出任何的異樣來。
過了一會兒,她不動聲色的將紙條再次遞了出去。
……
莫淵剛回到家中,蓁蓁就叫住了他。
將他單獨叫到了一邊,身邊就是那枚立方體靈氣木頭,她一手放在上面,手指隨意的在上面摩挲叩擊。這是她陷入長時間思考之中的表現。
莫淵仔細盯著她看了看,問道:“研究出什么成果來啦?”
蓁蓁道:“之前我就說過,我培育飛禽走獸,促使它們的血脈優化加速成長,這只是一種實證修行的手段,而馭靈士的實證修行方向不只是這一種。”
聽她這么一說,莫淵立刻端正坐姿,一副洗耳恭聽的姿態。
“除了動物外,自然界還有植物,也有馭靈士以此為突破實證的方向。武士,武師層次的各種修行資源能夠實現大規模的人工培育,這背后最初的源頭,其實就是源于這類馭靈士的修行成果。若是放在自然界,要等待植物自身發生變異進化成長,會非常緩慢不靠譜,整體速度比野生種動物的蛻變還要緩慢,這類馭靈士便以自身的能力干預,加速器成長蛻變,它們最大的特點,就是其蘊含的甲木乙木之氣越來越豐盛。”
“甲木乙木之氣?”莫淵喃喃重復了一遍。
蓁蓁道:“靈氣與物相遇,互生感應,靈氣就會體現出千差萬別的差別來。經過考證,最大的類別有五種,即金木水火土五行,而它們內部又因陰陽剛柔性質的不同各分兩極,木有甲木乙木之分,火有丙火丁火之分,土有戊土己土之分,金有庚金辛金之分,水有壬水癸水之分,當然,這并不是說靈氣分化只有這五屬十類特性,還另有千差萬別的不同,只不過是這是最主要也是最典型的。”
聽她如此說,莫淵不僅暗暗點頭,與之前自己領悟到的靈氣與物相遇之后帶有種種物化屬性的感悟相互印證吻合上了。
蓁蓁繼續道:“植物藥材花草的進化蛻變,更本質的來說,就是甲木乙木之氣在其中沉淀積蓄得更加豐厚穩定,或是與之相關的性質發生了有益的變化,變得更加的活躍,或者更加的溫和,又或者其本身內部的結構組合更加的優化合理。”
莫淵邊聽邊點頭,表示自己確實已經聽懂了她的意思。
蓁蓁擺弄著旁邊的靈氣立方木頭,繼續道:“而無論我們實證修行的方向是動物還是植物,我們馭靈士都只是一個引導者,督促者,最終,進化還是不進化,蛻變還是不蛻變,都需要它們自己做出選擇,而一旦成功,這種改變就會徹底沉淀在其血脈深處,烙印進入基因的本質之中……而這個東西……”
蓁蓁看向手中的那枚蘊含靈氣木頭,神色中帶著一種不屑。
“大夏洲上的人,根本沒有引導這種木材主動發生蛻變進化,而是以一種生硬蠻橫甚至是粗魯的手段,強行將靈氣引導進入其細胞壁內,直到達到它所能夠承受的極限……我可以斷定,這塊木頭的本體,不是因砍伐或者其他原因死去,都是被活生生的‘撐死’的。因為靈氣的進入,對這木頭本身來說,并沒有絲毫益處,反而是源源不斷的、卻不能夠舍棄的負擔,一旦這負擔到達極限,自然只有死路一條。”
說到這里,她的神色中隱隱有種看待異類異端的本能警惕之心。
“我們馭靈士的做法,就相當于給這些被我們精心侍弄的動物植物主動喂食對它們有益有營養的東西,促使它們更快的成長。而大夏洲的做法,則是不管三七二十一,喂飽為原則,至于喂得是泥土或者是毒藥,他們卻毫不在意。”
嗯,莫淵聽出來了。
她這話語里,透露著濃濃的鄙視之意。
雖然沒有明說,可那意思卻已經非常明顯了——“我們大華洲所走的道路比大夏洲更加先進!”
莫淵也承認,從她這個角度去解讀,確實可以得出這個結論。
可是,我給你看這塊木頭的重點,并不是讓你去關注這塊木頭的心路歷程,它是“主動”還是“被動”,是“自愿”還是“非自愿”,都無關緊要,我要的是這塊木頭能夠蘊含如此濃郁的靈氣這件事本身!
于是,聽她說完之后,他問道:“那……你能夠做出這種效果來嗎?”
“啊?”蓁蓁先是疑惑不解,似乎不懂他的意思,而后,聽明白了他的意思,整個人有點……惱羞成怒起來。
她霍地從座位上跳了起來,一張小臉蛋氣得通紅,大聲道:“我說了這么半天,你都沒明白我到底在說什么嗎?我說他們這條路錯了,走錯了!”
“那就是做出不來咯?”莫淵神色之間有點失落。
除了靈子燈塔和飛艇這兩樣外,這就是最關鍵的一道門檻了,只要有一點可能,他都不可能放棄。
蓁蓁卻被他這一句話嗆得都差點失智了。
她一手抄起那塊靈氣木頭,轉身就走,哼哼道:“要救人不容易,想要弄死個人還不容易嗎?等著吧,我很快就能夠做出比這塊死木頭還要好許多的成果出來!”
看著她消失的身影,莫淵啞然失笑。
蓁蓁雖然暫時受到了來自大華洲修行界的迫害,可她身為一個練氣士,馭靈士,在驟然面對大夏洲這種完全“異端”的文明之后,不由自主的就生起了要為自己所走的道路正名,更萬萬不能給其丟臉的念頭。
這也是他很想看到的,他真的很期待,這種不同道路,不同思潮,不同觀念的碰撞,到底能夠閃耀出什么樣的火花。
次日,清晨。
莫淵一大早就出門,特意去拜訪李鴻儒,直到太陽落山時才從他家出來。
走在回來的路上,他臉上依舊掛著震驚,不敢置信的神色。
“世上居然有這種事,居然有這么巧合的事。”
他摩挲著手中一枚玉佩,心中的震撼依然未減。
“不過,這對我來說,卻是一件意料之外的好事。”
一番感嘆,他將玉佩再次揣入懷中,向家中而去。
翌日,正是與卓遠約定的日子。
他已經對夭夭蓁蓁他們提前交代好了,正要出門離去,蓁蓁緊趕著從旁邊屋子里追了出來,和他并肩而行。
她也不理他,反正就和他卯上了似得,跟著走就是了。
走了一陣,莫淵才詫異開口道:“你這是……給我送行嗎?”
蓁蓁道:“我要和你一起去。”
“不是說好了,你們就安安心心呆在飛魚島上的嗎!”莫淵道。
蓁蓁道:“我要去實地看看,他們是怎么把正常的樹木折騰成這般模樣的。”
感受到莫淵擔憂的眼神,似乎在為她的安全擔心,她皺了皺小巧的鼻翼,不滿道:“你是不是忘了,我的實力可比你強多了,哪怕是擔心安全問題,也是該擔心你自己才對。”
“好吧。”莫淵被說服了,不服也得服啊,“那你就跟我一起吧,嗯……接下來我要先去卓遠他們那里,你就不用跟著了,去做其他準備吧。”
“好。”蓁蓁應了一聲,便不再與他同行,折向另一個方向去了。
來到卓遠他們所在的這棟小院之中,發現卓遠帶著大家都等在院子里,翹首以盼,玩穿秋水的模樣。
看到他現身,卓遠猶豫焦慮的神色瞬間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