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能呢,我是怕我自己心志不堅,無法專心做事了。”莫淵一本正經的道。
只此一句話,就將一腔惱意的蓁蓁給治住了,眼神中突然似有盈盈的波光,橫了他一眼,輕哼了一聲,彷彿在說,算你過關了。
“那你這次過來,是事情都辦妥當了?”蓁蓁問道。
受她提醒,莫淵似乎才反應了過來,拉著她的手就往外走,一邊道:“我帶了幾個人來,對你的研究應該也會很有幫助。”
很快,二人就來到了莊信幾人面前。
“這是莊信,這是羅源,這是劉培強,這是徐震。”
他先是對蓁蓁介紹了一下四人,而後又把蓁蓁簡單的介紹給他們認識,最後道:“我說的那幾個課題也都是她在具體負責,先讓她待你們實地看看成果吧。”
說得已經夠多了,現在就剩下這最有的一錘定音了。
在剛剛過來的路上,莫淵也已經將大概的情況對蓁蓁介紹清楚了。她非常明白現在應該怎麼與他配合,事實上,除了在兩人的關係上有些小兒女的生澀情趣之外,在其他方面的經驗並不比莫淵差,說不定還要更加豐富一些,這個時候,她自然不會拆莫淵的臺。
她先把大家帶到旁邊林地中開闢出來的一塊小小土地裡,是一塊蓁蓁特意開闢出來的試驗田。
裡面一小塊一小塊的種著二十餘種植株,單從外形上看,就各種各樣,品類豐富,有草本的,有木本的,有枝葉碩大的,有根莖出衆的,有果實的,有花葉多的,也有棘刺多的……
就連同一種植株,若是對植物的瞭解足夠深入,細細查看,也會發現每一株每一種都有細微的不同的,這種不是絕非“世上絕無兩片同樣的樹葉”的這種不同,而是種屬、品類上的細微不同,每一株都彷彿經歷過一次特殊的蛻變異化。
也就是說,在這塊小小的試驗田裡,大的種類有二十餘種,細分出來更是有多達上千種的不同植株。
莊信等四人中,劉培強對植物的認識是最深刻的,他第一個就發現了裡面蹊蹺,併爲之深深震撼。立刻湊近了更加仔細的觀看。
而其他幾人得到他的提醒,也都反應了過來,皆爲之深深震動。
“太不可思議了,太不可思議了!”莊信一株株查看過去,喃喃自語般低聲驚呼。
蓁蓁就站在他旁邊,好奇的問道:“你們也在研究靈氣——哦,你們叫做靈子對生命體的影響,那你們的研究方法是什麼樣的呢?”
莊信想了想,解釋道:
“我們發現,靈子對生命體有著極其強大的影響,而更具體來說,對植物和動物的影響,又呈現出明顯的不同,再具體來說,對於某個具體的品類種屬的動物植物,影響又會有獨到之處。試驗的方法,多種多樣,各不相同,並沒有一定之規,有效的就是好的,真要說來,有包括窮舉法,試錯法,歸納法等等。
在我們面對一個完全陌生的品種,沒有任何瞭解的情況下,要想了解靈子對它的影響,就會用不同的試劑在它們的胚體狀態或者成長的某個節點時期或注射或餵食或澆灌的方式讓它們吸收,通過大量的對比實驗,排除明顯錯誤的方法,觀察那些有影響,特別是有正面影響的方式,當收集到儘可能多的數據,就可以用數學的方法進行計算歸納推導,從試劑,到使用方式,使用時期等各種因素中的最優解,然後再通過試驗來驗證。當然,這只是大概的實驗步驟,真正的實驗設計比這困難了太多。”
說到這裡,他指了指那一塊小小試驗田中上千種品類各不相同,甚至沒有兩種一模一樣的植物品種。
道:“可以說,每得到一種全新的品類背後都有非常龐大繁瑣的工作量和磨人的實驗設計,要獲得如此規模的全新品種,已經是一個大型科研機構兩三年的工作量的總和了。”
不要說蓁蓁,就連一旁的莫淵聽完莊信的介紹後也都大概明白了兩種方式最大的區別所在。
大華洲的馭靈士,對於靈氣有著非常敏銳的直覺,運用起來也非常嫺熟,甚至可以通過非常靈活自由的調整,對目標生命體做出“個性化定製”一般的調整,無論是動物還是植物,要想它們發生變異的成本都非常簡單,但弊端是,他們無法準確控制其變異的“方向”,有好有壞,而且,從整體來看,沒有益處的、壞的佔絕大多數。而那些能夠使之往更優更好的方向進化變異的方法,就會演變成爲一種種特殊的“靈訣”,成爲一個勢力獨到的底蘊。
蓁蓁雖也是馭靈士,雖也能夠對植物做出誘導變異,這一整塊試驗田的成果看上去不菲,可真正有價值的卻很少,說不定甚至連一種都沒有。
而大夏洲這邊,進入的門檻卻要高許多,要想人爲的誘導一種植株變異,要繁瑣費事許多,但在經過精心設計之後,他們能夠以看似笨拙卻非常有效的方法將有益的部分逐漸“包圍”,逐漸暴露,漸漸“水落石出”。
而其真正的精髓正在於整體的構思,完整的設計思路,這正是大華洲馭靈士普遍欠缺的。
“若是能夠兩者結合,各取精華,各棄劣勢的部分,豈不就可以互補所長了嗎?”
莫淵想到這裡,看向蓁蓁,發現蓁蓁也正好向他看來,看來,她這時和自己想到一塊去了。
莊信又好奇的道:“我們剛纔下來的時候,看到這裡非常的偏僻安靜,這些作品到底是由哪些人完成的?”
莫淵指了指蓁蓁,道:“毫無疑問,這些全都是由她一人完成的……而且,也遠沒有用到兩三年這麼久,距今最多也就半年不到的時間!”
“不可思議!”
“難以置信!”
“無法理解!”
“……”
幾人紛紛以最大的驚歎表達著自己的心情,可事實就在眼前,由不得他們不信。
最後,他們的目光不禁都變得十分的熱切起來,看向蓁蓁道:“您是怎麼做到的?”
羅源若有所思的道:“不會是超能力的效果吧?”
其他幾人也突然反應了過來,目光中的熱切也因此變淡了一些。
超能力的種類,多不勝數,範圍更是千奇百怪,稀奇古怪超出常人觀念之外的能力也並不鮮見。
這種事情也不是沒有出現過,某些超能力在戰鬥方面沒有突出的表現,可卻能夠在靈子科技的某些研究探索領域起到無與倫比的神奇效果。
甚至可以說,在一些非常著名的大型科研機構,都會常駐有數名這方面的超能力者作爲特邀研究者而存在。
若是這樣,也不能說沒有幫助,對於他們來說,意義同樣非常重大,可超能力覺醒本身的隨機性,無法百分百的複製,也就註定了其意義也就僅止於此。
莫淵搖頭道:“我可以很明確的告訴你們,這種效果不是超能力帶來的,而確確實實是一種全新的方法,是可以複製,可以推廣的。”
莊信等人聞言,就像吃了一顆定心丸一般。
正當他們要繼續糾纏追問的時候,莫淵擺手道:“具體的方法什麼的,可以稍後在問她瞭解,現在先把要參觀的項目都參觀了吧。”
雖然莊信他們都很想說,現在這個時候,還參觀什麼項目啊,這個事情本身的意義已經超越了參觀某個具體的項目課題的意義了!
不過,東道主是莫淵,他們現在根本無法忤逆他的決定。
只能跟在莫淵和蓁蓁身後向另一個地方走去。
一邊走著,蓁蓁還好奇的問道:“試劑都是些什麼東西啊?都是怎麼來的?這東西好像非常的關鍵啊。”
莊信好奇的看了她一眼,雖然沒有明說,可眼神中的意味非常明白,彷彿在說“這麼簡單地東西都不知道嗎?”
他介紹道:
“迄今爲止,我們並沒發現單獨存在的、最純粹狀態的‘靈子’,我們能夠發現的都是‘次一級’的……所謂次一級,就是它們與物結合之後呈現出來的樣子,這也是我們觀測、研究靈子的最大障礙所在,我們是通過大量的對比,某物在單獨存在和與靈子結合之後存在,觀察它們各種性質的變化,儘可能剝離出‘靈子’這個因素來,在得到大量的數據之後,在構建靈子作用於世界的性質和機理,這相當於假說,如果這個假說能夠指導我們去發現新的現象,那麼在沒有反例出現之前,我們就暫時認定其爲‘真理’,直到反例出現,更有說服力的假說出現……而‘靈子假說’又是靈子科技的最初根基,第一塊磚。我們現在運用的就是李瑟圖教授創立的‘靈子假說’,當然,現在還沒人能夠將其推翻,所以可以暫時認定其爲真理,現在的靈子科技體系都是建立在這個基礎上的,也確實指導了整個靈子科技的發展。
而靈子在與不同的事物結合之後,會呈現出各不相同的性質,這就像舊時代的‘元素週期表’一樣,是非常通用,也是非常基礎的東西,當然,因爲不同科研學者的需求不同,愛好不同,領域不同,會根據實際情況作出更加精細的配製,演變下來,那就是數不勝數了,也是因此之故,若是不看某人的實時研究試驗記錄,只是聽人口述,是根本無法還原某個實驗的。這裡我就不詳細介紹了,如果你真想了解的話,等我這次回去之後給你專門找幾本這方面的入門書籍,讀過之後,你基本都瞭解了。”
說到這裡,莊信頓了頓,終究還是忍不住心中好奇,看著蓁蓁,問道:“我看你對這些基本的東西都毫無瞭解……你是怎麼做出這種成果來的?”
他這語氣,他這神態,雖然刻意增添了一些“小心翼翼”、“我不是有意冒犯”的意思,可依然掩蓋不掉那隱含著的質問。
莫淵主動接過了話頭,對莊信道:“還記得之前出城坐在馬車裡的時候,我對你們說得那些話麼?”
當然記得!
怎麼可能忘記!
至今衆人心中依然能夠清晰的記得當他的叩問發起,他們心靈受到的強烈震動。
莊信神色一震,看向莫淵,道:“您是說……”
莫淵搖了搖頭,道:“不要問我,你們要自己用眼睛去看,自己用腦袋去思索,我想,憑你們的聰明才智,答案會被你們自己解出來。”
聽了莫淵這話,莊信四人都是重重的點了點頭,將所有的思緒都按捺在心底,沉默的跟在他們身後。
過了一會兒,蓁蓁將衆人領到一排似屋似巢的簡單建築之前,裡面住著一些品類不同的禽鳥,它們有的還是雛鳥狀態,有的已經半大,可以在林間縱躍嬉戲。
莊信四人也不多說,上去仔細觀察,一隻也不放過。
它們看似乖巧,對他們四人來說,都是不可抵擋的兇禽級別,哪怕是雛鳥也能夠在他們身上輕易的啄出一個窟窿來,事實上,因爲羅源去撥弄一隻正玩耍得愉快的雛鳥的肉翅,真就差點被抓了個血肉模糊,還是蓁蓁在一旁關照著,在發現這情況後立刻一個眼神就制止了,並在她的心念溝通之下,讓它們所有都安分老實下來,讓幾個“孱弱”的人類以看珍寶的目光在它們渾身上下打量,有的甚至會非常不知羞的去翻看它們的腚,呸。
心中雖然暴躁,可在蓁蓁的命令下卻都非常安分。這本就是蓁蓁本身的領域,比研究植物擅長多了。
莫淵就站在蓁蓁旁邊,看到這些品類很雜的禽鳥,問道:“這些都是你這幾個月新找的?”
蓁蓁點頭道:“是啊,反正閒著也是閒著,我就想多做一些嘗試。而且,在培養了冰海紫燕一段時間之後,我也發現了一個缺點,也想從其他途徑得到一些啓發改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