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萬沒想到,在經歷幾番波折之后,我們竟以夜間臨時收尸工人的身份毫發無損的離開了那個此生都難忘記的恐怖小巷。
這是一干地下小學堂事件參與者及汗巾幫眾此時此刻復雜凌亂的心聲。
而他們總共一百多人要立刻搬運走三百多具尸體,沒有任何工具輔助,也是一件頗具挑戰的工作,背一個抱一個是標配,身強體壯的還得背兩個挾一雙,這才終于還這條街巷一個清靜。
按照莫淵的意思,三百多具尸體,特別是影蝎會所有武師高層的尸體,就這么擺在一起,實在太駭人聽聞了一些,即便不會從這些奇特傷勢中暴露他們的身份,這也將成為轟動整個雁峪關的超級事件。
這樣的名氣不要也罷。
所以,這些尸體必須全部搬走。
前邊有人引路,中間有人“押運”,防止有人趁夜跑掉。
莫淵操縱著一團在漆黑街面上快速滾動的流水,將混合著各種污穢、血跡或其他種種有可能的遺留信息一起卷走,流入兩側的污水溝中,整整好長一段街面真被他以此法洗了一遍。
因此耽誤的時間并沒有太久,街面兩側流水洗過街面的速度,并不比他緩步走一遍慢。
最后,還有兩道身影與他匯合在一起。
其中一人就是覺醒了玄冰掌控的葉寒,有他這位堪比大武師層級的尖端戰力藏于幕后坐鎮,這也是莫淵的底氣。
此刻,他對莫淵點頭道:“大家的氣息都控制得很好,沒有散及到百米之外,動靜最大的反而是影蝎會諸人與汗巾幫主那一場戰斗,臭鼬棚戶區外幾個臨近武館的值夜者若是足夠機敏,也能夠察覺一些動靜,不過現在都沒有一人過來,看來確實是有某種潛規則在作祟,晚上有人在棚戶區里打生打死他們全都不管,只等到第二天明之前來收尸就好……這樣一來,咱們暴露的可能就幾近于零了。”
另一人道:“島主,戰斗周圍三百米以內的住戶,盡都陷入最深的沉睡之中,明天天亮之前都不可能自主醒來,所以這里發生的一切動靜他們都不可能知道。”
莫淵放下了最后一點擔心,點頭道:“那就好,那咱們這就走吧!”
此人名叫周毅,超能力非常特殊,【睡覺】,能讓人更好的睡覺,沒有夢,無論美夢還是噩夢,只是讓人睡得更香,更沉,第二天起立神清氣爽,精神抖擻。
莫淵他們之前一直將他當做一個特殊的后勤輔助人才,是團隊中所有人睡眠質量的保證者,自從離開飛魚島,他們萬里冰海遠航,數月荒野跋涉,各種艱苦磨煉,所有人都還能有一個積極健康的心態,沒有一個人有失眠焦慮等癥狀,可以說,他居功至偉!
而今晚,他也成為他計劃中最后一道保障。
早在幾方碰面之前,他就提前算到他們將會相遇的區域,就讓周毅暗施手段,讓這范圍內的人睡得更香更沉,補上最后一個補丁。
隨著他們離去,這條街巷徹底陷入清冷的黑暗之中,那一點淡淡的人氣、煙火氣、血腥氣……都如無根浮萍,夜風一吹,很快就都消散于無形。
那短暫的熱鬧、喧囂乃至沸騰,似乎幻夢,這冷清估計才是其真正的、永久的底色。
從最開始到結束,還不到兩個小時!
……
老姚,劉貴萬萬沒想到,“小莫哥”給了他們如此大的殊榮,簡直受寵若驚——這不是謙詞,而是真心!
他們是唯二的獲準不搬尸扛尸的人,而是和那些神秘恐怖的“特來助拳”的強者們一道,走在一邊當著“監工”。
老姚還好說,至少與“小莫哥”算是熟識,可掏糞工人大煙槍的劉貴就想不通,自己為何會得到如此特殊待遇,卻不知道“小莫哥”已經看穿了他那類似“話事人”的地位,哪怕是同樣的話,他說和別人說分量都是不一樣的。
看著往日同伴們扛著抱著背著尸體沉默的走在一邊,不時以特殊的眼神偷瞥他們,他們的心中就叫苦不迭,真想過去搶幾具扛在身上才安心踏實。
可惜,他們已被體恤他們的“小莫哥”了另外的活,不斷低聲給那些沉默的扛著尸體行走的同伴加油鼓勁道:“放心吧,我從沒見過小莫哥這般守信的人——真的。他說不會害咱們,就絕不會害咱們!加把勁,兄弟……很快就要到地頭咧!”
雖然被同伴們用“你背叛了我們的階級”的眼光看著讓他們非常不自在,可更知道,這個時候最好的做法就是順著“小莫哥”的心意,人家給面子就要趕緊接著,真要以為自己有面子要出點幺蛾子,那才真的是完犢子!
柴超在隊伍的最前面帶隊,也沒有做多遠,七彎八拐就來的一棟面積不小的庭院前,直接推門而入,道:“就這里,大家都進來吧!”
這是個漆黑空寂的寬敞的大院子,棚戶區的建筑群都是密密麻麻的,可在這院子周圍居然有一圈空地……就算有的地方不是空地,里面也沒有一家住戶,空蕩仿佛坍塌破碎,顯然是許久沒有人住,無聲的宣示著所有人都對這棟院落避之唯恐不及的心思。
神憎鬼厭!
而臨時扛尸隊中,有許多人都是這個棚戶區的原住民,包括汗巾幫的王幺娃,老姚劉貴等人,看見這棟院落的第一時間就反應了過來。
這不就是爛仔幫在臭鼬棚戶區的據點嗎!
不過一想,今晚爛仔幫的人全體出動,不僅臭鼬棚戶區全部空了,就連另三個棚戶區的爛仔們也全都被清空了,現在正被他們扛在了肩上,抱在懷里,挾在腋下呢。
這樣的認識讓他們心中生出一些荒誕古怪的念頭,感覺今晚發生的所有事情就像是一出黑色幽默。
王幺娃看向懷中抱著的早已經閉目冰冷硬邦邦的花襯衫,那個能將蝴蝶刀玩得飛起的神經病。
今晚的事情太多,爛仔幫這些人不過是群打前站的用生命來暖場的小角色,可他依然清晰的記得懷中這家伙當時病態癲狂的模樣,撕開自己的襯衫,露出胸膛上條條猙獰傷口,用嘶啞的嗓音喊的最后兩個字,“不要慫啊,爺們!”
同樣忘不了的還有他拿自己做筏子,極盡奚落和嘲諷。
于是便輕聲對他道:“爺們,你到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