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氣的轉過臉看清川,那人竟一臉不相干的望著天花板。
“你囚禁我做什麼,我又沒犯天條。”浮黎不解的看著臺上那人,等待一個合理的解釋。
那人卻只是邪魅一笑,笑的一樹桃花燦爛的感覺。
“多久未見,敘敘舊嘛。”帶著三分熟絡和客氣。
浮黎冷冷一笑,知道自己被變相的軟禁了。也許,直到碧落受完刑法吧。
誅仙臺,歷來用以懲戒犯了天條的神仙。一但被壓制到誅仙臺,便是要承受七七四十九道天雷,比起成仙時的三道天雷那是不可同日而語。
從琉璃殿到誅仙臺的路一路荒蕪,連朵像樣的花都沒有。千百年來,這條路從未有人經過。
碧落被天兵壓著,靜謐的氣氛弄得異常緊張。
遠遠的,走來一個熟悉的身姿。是錦芫。
天兵看見他,都停下來打招呼,畢恭畢敬。錦芫揮手作罷,停下了腳步看著碧落,這個在他生命中極重要又獨特的存在。
“碧落。”錦芫溫溫吞吞的叫喚著,不知道是何種情緒。
碧落前額的髮絲凌亂的在臉側瘙癢,他仰著脖子看了一眼錦芫。看到錦芫一臉莫名的焦躁,難得的露出一個笑。
“你擔心我?呵,這都是躲不開的。”是啊,那個人從很久之前就開始計劃的了,在天池地下躲了三千年,他不定還怨恨找不到藉口修理他呢。如今正正如了他的意。
錦芫吞吐的張了張嘴,眉宇間透著隱隱的憂慮,像是好一段時間煩著一件心事了,可最終什麼也沒說。
擦肩而過的時候,碧落閉上了眼睛,沒有看見錦芫滿滿的愧疚。
碧落被綁在了誅仙臺的柱子上,雙手雙腳全部捆上了捆仙索,一點法力都用不上,如今便是個待宰的肥羊,放在了砧板上。
兩個天兵一左一右站在碧落身側,目不斜視的看著前方。碧落頹然的靠著柱子,無奈的一個人念想,怎麼就成了這副樣子。
誰也想不到,會變成這個樣子。
曾經我們的世界,只有黑與白的兩端。我們相信黑就是黑,白就是白,不容許一點跨界。然而只有經歷過才知道,從來黑與白就是一起存在的,灰色的存在。
世界並不是只有黑與白,沒有絕對的準確,絕對的答案。
不管是清川的驕傲,還是浮黎的縱容,還是錦芫的近於親情之間的感情,都被蒙上了灰色。
碧落此時想的很透徹,他忽然的頓悟讓他覺得,西天的佛尊也許可以考慮收了他呀。當個不吃肉的和尚,也比被雷劈焦了強啊。
浮黎被軟禁在琉璃殿內,不得出來。
攬月等在外面已經一夜,知道定是不會出來了。遂訕訕的回了浮黎的府邸。
想來想起都還是覺得不安,雖然不知道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但總歸來說是事事透著詭異。不管是現在這種事,還是三千年前那段被傳得亂七八糟已經不辨真假的事。
他覺得他該找個知道點內幕的人詢問一下才對。
上古幾大家族嘛。龍族覆滅。鳳凰,只剩下浮黎那老妖怪一隻。鰲魚一族是碧落。騰蛇啊,誒,太輕浮暴躁,看上去就什麼都不上心,肯定不知道。
那,只有去金翅鳥那邊問問情況了。
也不知能不能叫來幾個幫手幫幫忙。懸。
攬月撅著嘴,披掛一道彩虹般乘著雲朝南方飛去。捏了捏手上的鳳凰尾羽,希望靠那騷包鳥的力量能起到點威懾的作用。
金翅鳥一族住在極南邊的地方,在一片浮光的島嶼上。
有古以來,羽禽類都是以鳳爲尊,百鳥朝鳳說的就是如此。金翅鳥隸屬於鳳凰,卻比鳳又低了一個級別。他們頭頂三根翎羽,金光閃閃,和鳳凰無異。
最大的區別便是他們的翅膀。鳳凰的翅是五色的,天地間最美豔的色彩都積聚在鳳凰的羽毛上,所以鳳凰一素來就很愛好豔色,幻化成人之後品味也趨於五彩斑斕。
金翅鳥一族的翅全是金色。他們等級概念比較深,六翅是普通的金翅,十二翅是純血的王公貴族們。只有十二翅才能代表無上的權力,纔能有資格去鬥爭。
攬月晃晃悠悠的繼續往前飄著,不一時就看見一片海域。
鹹溼的海風撲面,攬月深深吸了一口氣。這蔚藍深邃的南海,便是他們上古神物最初起源的地方罷。
聽聞碧落曾經的家在這邊,水生的果真不一樣,這般環境好的地方,生出的也是美人兒。
不一會,海面上便出現個浮光的島嶼,上面散佈著隱約結界。
攬月停在了結界上方,密音傳入,說明了來意。
一聲刺耳的撕裂的聲響後,結界上方融出一個洞。攬月便進去了。
被領著兜兜轉轉,攬月站在一個人面前。那人鬚髮灰白,有一定年歲了,定是地位較高的長老輩人物了。
“攬月參見裴長老。”畢恭畢敬的鞠躬。
裴長老沒有表情,冷冷的明顯帶著拒絕的臉色。”不知浮黎天尊的使者所來何時?”
攬月心裡咯噔了一下,這語氣——怕是話還沒開個頭就可以下場了。
不過也是,金翅鳥一族雖說是在鳳凰之下,卻也不是鳳族的奴役。鳳族本就比別的族人丁稀少,到浮黎那代便只他一個。偏生他現在又不去傳宗接代,鳳凰族那保護天下皇室的任務全數交給愛好安逸的金翅鳥一族,他們頗有怨言也是對的。
攬月知道他們對浮黎心有不忿,話卻還是要說的。
“裴長老,今日攬月來也不是爲了自己。碧落靈君被天君囚禁,現下生死難定,你定不想冷眼旁觀吧!”動之以情曉之以理。
裴長老瞪著眼睛,吹了下鬍子。”哼,天上那些勞什子事我們族早就不管了,三千年前就不管了。”
有戲,三千年前啊。
攬月再次試探的說,“那三千年前定的發生了什麼了不起的事,小仙愚昧,不知一二。但同樣我卻知道,碧落靈君絕對沒有做天君說的觸天條的事。”裴長老果然被套了進來,一臉不忿的說了一句,“屁個天君,莫再提起。”突然轉過腦袋對著簾幕那邊怒道,“還不去溫書,杵在那做什麼?”攬月回頭,便看見一個腦袋裹在簾幕外頭,嘻嘻的笑著看著他。小孩子不過六七歲模樣,生的濃眉大眼,虎頭虎腦。
“這位是?”攬月覺得這個小孩氣場很不一般吶吶。
裴長老一邊揮手讓那孩子走開,一邊說,“哦,他叫席韻。是我族族長繼承人之一,身負十二翅的孩子。”那孩子被裴長老兇狠的眼神看的畏縮,簌的一聲跑遠了。攬月心裡輕輕嘆了口氣,這小正太還真是可愛呢。勞什子繼承人可不好當。
回過頭來,和裴長老繼續剛纔的話題。
“那,長老可否幫到碧落靈君呢,他,可是鰲魚一族最後血脈啊。”攬月憂愁的說道。
裴長老靜默了一會,幽幽搖了搖頭。嘆了口氣,道,“不是我們不幫忙,而是幫不上忙。有些事你可能還沒明白,註定的,早就註定的。”攬月的喉頭像是被個大餅噎著了般難過,再說不出隻言片語。
走出裴長老的屋子,領著他來的人卻沒繼續領著他回去。攬月一個人的浮光島內晃悠,也不知往哪裡走。
突然,被個軟乎乎的東西撞了腰。
“吭吭——”回頭一看,那個虎頭虎腦的小子捂著嘴樂和。
攬月好笑的看著他,“哎,你叫席韻是吧?”金翅族下一任的族長候選之一。
那小子沒聽見他說話似的,哼哧哼哧的倒退幾步又跑遠了,躲在花叢裡一瞬間就沒了影子。
攬月莫名的摸摸腦袋,不知道怎麼回事。
繼續往前走,唉,那出口在哪裡呢?路上也沒半個可以問路的人,怎麼就只管別人進來不管別人出去了撒。混蛋!
哎喲,我的腰。低下頭,又是那小子。還想跑?攬月牢牢抓住了他的衣領子。
蹲下來,含笑的看著席韻,攬月問道,“席韻啊,帶個路行嗎?我出不去了呢!”一臉委屈加可憐。
果然,小子歪著腦袋哼唧的半天,終於說話了。
“出口在那邊。”他指著一個方向,“喏。”攬月嬉笑的放開他,起身欲走,不料席韻倒是跟著走。
攬月停下來,“你,跟著作甚?你也要出去嗎?”席韻癟癟嘴,回過頭來偷偷四下望了望,見沒人,扯著攬月的手幾步奔跑,見到一個黑洞,便跳了進去。
不一會,兩人便浮在了浮光島的上空,是出來了。
攬月訝異的看著席韻,不理解他的用意。
席韻趴在雲上,抿著緊緊的小嘴。見雲朵終於飄遠離開了浮光島,也沒見人追來,才慢慢吐出一口氣。
“吭吭——”他又偷偷笑起來了。
“他們不幫忙,我要幫忙!我們一起救碧落吧!”席韻咧著嘴看著攬月,晶亮的大眼睛裡充滿著善良。
不過——
“你這麼小,行嗎?”攬月疑惑的問。嗨,不得不疑惑啊,這小子看上去才八九歲,也不知法力如何。等下一個不濟,反而成了累贅,那就不好說了。
席韻鼓著腮幫子,不滿的看著攬月。突然,眼珠子轉了轉,吐出一口氣。
載著他們的雲抽風了一樣的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忽慢忽快,前後打轉。攬月“啊——”的一聲尖叫傳得很遠很遠。
終於停下來了。
攬月趴在雲頭,暈頭轉向啊。”靠,你小子太過分了,說都不說一聲就——”然後是一陣乾嘔。
“吭吭!”席韻捂著嘴偷偷笑,誰叫你小瞧我。我可比你強多了。
雖說開始是不信任的,經過這麼一鬧,攬月覺得這孩子的法力還是可以信賴的。加上他說自己和碧落的關係可好了,攬月相信孩子還是不會說謊的。那真誠的眼眸,比起經過沉浮的大人,他們可愛得多了。
嗯,現下浮黎被天君關押,是自身難保了。攬月自己,加上席韻,也不過兩個人罷。不過,又不是去打架,只不過是去劫囚罷了,人多反而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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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時候天上地下,大家一起逃亡,比做神仙應是快活不知多少。
只不過,席韻,嗯,他家族那麼強大,該是保得住他的。再不濟,帶上他一起逃亡,日子也不會難過。
攬月心裡美美的想,兩人這時降落了。
本以爲南天門上應站著那沒有表情的錦芫將軍纔對,此時卻不見蹤跡。攬月歡喜的攬著席韻從兩個眼睛都不眨的天兵邊上走過。
終於到了浮黎的府邸,席韻東奔西走沒個停歇。
“喔!這地方不錯嘛!”歡呼的跑來跑去,小孩子天真爛漫的模樣一覽無遺。
攬月斜倚在柱子上,笑的也沒心沒肺。
只是,浮黎不知如何了,天君怎麼說也是比天尊大的,不知爲何,會要把他囚禁在那。
浮黎那倒無甚大事,只是被清川盯著滲得慌。站得累了,看看光禿禿的大殿,連條凳子都沒有,浮黎一屁股坐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