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舫上敲響了三聲大鼓。
繡球在天空劃下了彩色如虹的景色。劃過一個弧度,眼看要落在那個六十歲的老員外的手中,白亦身后的丫頭呀的一聲,天吶,保佑小姐啊。那員外都可以當小姐的爺爺了。
白亦回過頭時,只見那繡球在老員外的歡呼聲剛起時轉了個彎朝著莫名的方向飛去。
人群都轉過頭看。興奮的如打了雞血一樣騷動著。
繡球像是逗著別人玩似地,連著落在了五六個公子少爺的手上,卻都沒能停留,哪怕是一秒。人群被攪得像是黃河里的泥巴,或是油鍋里的螞蚱。而繡球一路的蹦蹦噠噠,已經是離畫舫很遠了。
此時,碧落已然化身成人,站在離畫舫最遠最遠的人潮邊緣。那顆繡球終于找到了主人一般,像長了翅膀一樣正正打到他的懷抱。
碧落笑嘻嘻的抓起繡球,在頭頂搖了搖。
“承讓,承讓。”捂著胸口,好痛,好痛。
白亦身邊的丫頭明顯的松了口氣,轉頭笑著對白亦道“啊,是位超凡脫俗的公子。”
白亦從畫舫的幕帳里伸出個腦袋,反而有些擔憂了,自言自語道,“要真超凡脫俗了就好。”
在不少艷羨的目光中,碧落被一行人迎上了畫舫。而那個最覺得不可思議的,還有那剛和碧落聊著的書生。他可想不懂碧落怎么接到繡球了,什么時候跑那么遠去的,不過他還真是羨慕啊。
然而,畫舫接到人后就離開了熱鬧的岸,駛向了未知的方向。
碧落剛踏上船,那邊仙仙閣的媽媽桑就靠了上來,帶著一襲膩人的香味。
“公子快坐快請坐。喲,公子長得還真是英俊瀟灑,卓雅不凡呀。今日是我們白亦有福氣呀。奴家大把年紀了一直在仙仙閣里里外外的,還從未見過如公子這樣神仙般的人物。”說完還用繡帕捂著臉,略略看著有些羞澀。
嘿,算你閱人無數,還真是有眼光在的。
媽媽桑用帕子拍著碧落的肩膀,“敢問,公子貴姓啊。”
碧落趕緊往前一步,拱著手道,“在下,姓碧。”
媽媽桑笑的花枝亂顫。轉身對身后的丫頭們說,“快去催促白亦那丫頭梳洗沐浴來迎接畢公子!”
帶著一臉的諂媚,媽媽桑再次邀請碧落坐下。
碧落,心里有些忐忑。
不知道,等下那種情況該怎么辦好。是帶著白亦姑娘跑了算了呢,還是,跑了算了呢。
媽媽桑一直不停在耳邊聒噪些有的沒的,碧落也好在性子好,沒有不耐煩。
“畢公子喲,咱們白亦姑娘可美著呢,包君滿意啊包君滿意。”
碧落奇怪的睨了一眼媽媽桑,“怎么個滿意法?”
媽媽桑掩嘴偷笑。
“畢公子,你肯定比老身懂得多,何必讓老身來說呢,唉喲,說得奴家臉都紅了。”
碧落眼角抽了抽。還真是很久沒來人間,一來就盡是極品啊。您老臉抹得跟猴子某個部位似地,還害羞吶。
媽媽桑看見帳子那邊一襲粉色衣服的丫頭出來,立馬小步踱了去,邊笑著說些讓碧落稍等的話。
粉色衣服的丫頭是白亦的那位丫頭,叫做杏仁。媽媽桑現在是非常高興白亦終于接客了,也笑瞇瞇的對杏仁說話。”乖乖照顧你家小姐,有什么不懂的就看看床邊上的書,你去好好勸勸她,別伺候不周到。”
碧落連眉頭都沒有抬一下,心里在想著,不知這位美人太子能否滿意。看來,自己還要多做些觀察,姑娘你雖與我無冤無仇,小神的命卻寄托于你了,珍重啊。
一襲紫色著身,白亦邁著細碎的步子,伴著身上銀鈴的清脆,緩緩福身。”白亦見過畢公子。”
白亦一抬頭,碧落只覺得近看此女更是美。特別是大大的眼睛此時寫滿了防備的樣子,讓碧落覺得心里很愉悅。她定是不會乖乖的,碧落心里知道也期待。
而白亦近看這位公子,也確實承認這位公子還真是帶著仙姿的。他看她的眼神很奇怪,卻不是平時這里男人看她的那種眼神。她打心眼里不太喜歡他的眼神,總覺得被算計的感覺。
白亦領著碧落走進了房間,安排碧落坐在桌邊。
碧落看了一眼這屋里的裝飾,還好,與外面所見的比起來不知道清雅秀麗多少了。看來,這屋子的主人還不至于是個浮躁的人。
兩人坐在桌邊,碧落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好。直接問她想不想上天,好像也不太好。
白亦卻先拿起桌上的酒給碧落“畢公子,今日既是公子被繡球選中,也是你我的緣分。白亦敬公子一杯。”
白亦露著含羞的笑,眼里蕩著水波,把一盞銀杯遞給碧落。
碧落接過杯子,略看了杯中水酒,抬眼看了白亦一眼,最終笑著說,“桂花釀,我喜歡。”
說著仰著腦袋喝了。還嘎嘎嘴,說味道不錯。
“公子喜歡喝酒再喝一杯吧。”白亦笑著倒酒,看上去還真是溫柔得不能挑剔。
碧落也是倒一杯就喝一杯,心情大好。挑起眉,感嘆人間的酒就是好喝,不像仙界的東西,什么都是寡淡無味,說是當個神仙就要無欲無求。連喝酒都淡出個鳥來。
這就是下界辦事的好處多多啊。
“畢公子酒量真好,來,再一杯。”
碧落點點頭,頭似乎已經有些暈乎了。卻還是仰著腦袋一口喝下。喝完后,碧落心里偷笑,覺得自己醉了。
“那再來一壺?”
“好。”
“好,畢公子真是厲害極了。那這一壺都是公子的了。”她狡黠的一笑。
糊里糊涂不知幾壺下肚。
白亦笑著摸了摸碧落的腦袋,嗯,已經臉紅紅的燙呼呼的了。這位公子也不知是愛酒成癡還是純粹的傻。
“公子,你是做哪一行的呀?”
碧落現下有些遲鈍的腦瓜子轉了轉,人間最常見的莫過于做生意的。就說,“生意人,做那么點小買賣。糊口而已。”
白亦又遞給他一杯酒,笑語盈盈,“做生意,何人不是做生意。像你我二人,有情就是愛,無情就是買賣。你說是否?”
碧落覺得這姑娘應該是感懷自己的生世凄涼,在這地方要委以虛蛇度日,想著想著覺得一個姑娘家不簡單啊,就想哭了。
“姑娘你是不知道,做哪一行都苦誒。”嘆氣,“我特想平凡的過日子。每天呆在天池里,看天界八卦,什么天帝下凡撒下好多愛的種子啦,蟠桃園已經結不成桃子了?”
白亦覺得碧落大概已經醉得不行了,滿嘴胡話。立即起身去開了門。
“杏仁,快進來。”
然后開門關門,應該是那個叫杏仁的丫頭進來了。
“小姐,怎么辦啊。事情變成這樣了。”聲音有些焦急。
“這里地方待下去了,東西你收拾好了沒有。”
碧落趴了那么一會,靜靜聽著事情的轉變。看來,不需要自己的幫忙,這姑娘也能自己想辦法逃離這銷金窟。
那邊窸窸窣窣的收拾了一番后,碧落感覺有人走近了他。趕緊調整了呼吸。
白亦看著碧落衣著華麗,咕嚕嚕眼睛轉了轉,想著反正要走了。便宜了媽媽桑,還不如便宜自個兒。
碧落就覺得一雙手在他身上摸了個遍,從上到下,從里到外。該摸得不該摸得油全被揩去了。身上一雙手不說,心里也有一雙手撓了下癢癢。
“全身最值錢的不是就這身衣裳吧?”
白亦在碧落身上摸了遍,卻沒找到一厘錢,氣的她使勁踹了睡著的碧落一腳。
不料,還真給踹出了點東西。啪啦一聲落在地上。
白亦撿起那東西,掂量了一下,眉角都翹起來了,“不錯嘛。”
“小姐快走吧,東西我都收拾好了。”
白亦把撿起來的東西收到懷里,回身笑著拍了拍碧落的后腦勺,“畢公子,后會無期咯。”然后就,聽見打開窗戶的聲音,啊,跳窗而去。
碧落此時一骨碌站起來,跑到窗邊,哪里還有兩個人的身影,水面無波,也不知是去了哪。
剛剛被撿去的不是別的,就是碧落神仙的仙牌。是只有二分之一手掌大小的玉玦,上面刻著一尾魚,沒有別的了。
身子還懸在窗外,門口就響起了叩門聲。
“杏仁啊,不是說還要酒水嗎,是我來送酒水了。”
外面是媽媽桑那聲音,想來她還不知道他的搖錢樹就在剛剛連根拔起的跑了。
媽媽桑手上端著酒壺,耳朵都快長到門上了,她正納悶怎么門里一點聲響都沒有吶,門就開了。
媽媽桑抬起臉正準備罵杏仁那丫頭這么不懂事。
碧落悠然打開房門,挑起眉看著媽媽桑一臉震驚變成諂媚。
“畢公子呀,怎么是你給老身開門喲,杏仁那丫頭不是送酒來了嗎?丫頭呢?”
她伸長腦袋往瞅,一個人都沒有。
碧落皺著眉頭,抿著嘴,把手甩到身后,生氣的轉過身。
“我還沒問你,你倒問起我來了。你說你們這個仙仙閣的到底是怎么搞的。你們姑娘不想接客就不要接。小心我找人來拆了你們閣。”耍狠誰不會啊。豎個眉毛吹個雖沒有的胡子就好了。瞪著眼睛心里樂。
媽媽桑神色緊張的看著碧落,繞到他身前,趕緊拉著碧落的袖子。
“哎喲,畢公子,你這話是什么意思啊。該死的白亦丫頭熱您生氣了不成喲喂。”
碧落眼睛瞟天花板,甩開媽媽桑的手,徑直走到桌邊坐下。
“你們還是不要開門做什么生意了,連個姑娘都管不住。”
碧落斜著眼睛又看了眼媽媽桑變幻莫測的臉,嘴角忍不住上揚,趕緊抿著嘴巴,咳了一聲。
“我喝了幾杯酒就暈了,公子我可是素有千杯不醉稱呼的。還有啊,我剛醒來發現你們這的白亦姑娘不見了,我身上五千兩銀票連著一塊我們畢家傳家玉可也是不翼而飛。”使勁個掰。
“這,這,這我也不知啊。畢公子,千怪萬怪也定是白亦丫頭起了貪念偷了公子你的東西走了,我,我這就叫人抓去。”
媽媽桑擦著額頭的冷汗,團團轉不知怎么是好,就準備去叫人。
碧落揚起手,隨意的拿起杯子又倒起酒來。
“嘖,好喝。忘了說,她們好像是從窗子那邊跳到水里去了。”
媽媽桑趕緊趴著窗口,船一直在行著,這能到哪里去找人啊。急的她趕緊往外跑,看能去打撈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