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住了一晚,第二天,我便又被叫到了那間書房中。這一次除了我之前見過的三人外,還有應問劍的三個徒弟,以及一位管家模樣的人。
應問劍仍然坐在椅子上,梁劍心站在他的身側,一起面色凝重地聽著那個管家正在匯報著什么。李雪兒站在一邊,眼睛紅紅的,一臉的悲傷之色,應問劍的大徒弟張大山與二徒弟陳小石分別站在兩邊低聲勸慰著。而三徒弟柳飛卻垂首站在他們身后。
通過資料上的畫像,我很輕易地便認出了他們每一個人,只是畫像上都只是頭像,不見身形,倒是沒有想到應問劍自己身材修長挺拔,收的幾個徒弟卻相對單薄了許多。張大山看上去就像個文弱的書生,而陳小石卻比張大山由有過之,那舉止神態都快趕上女人了,我看著頭皮都麻。真不知道他們的老子那么英雄,怎么會生出這兩個怪胎。對了,他倆的老子也是當年與應問劍結義的兄弟,便是除了李神通之外早死的那兩位。也是自小就被應問劍留在身邊扶養長大,還別說,他們三個身世相近,又是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怎么會給應問劍那個老家伙拔了頭籌呢。倒是柳飛穩穩地站在后面,雖然身材矮小了些,卻也無法掩蓋那磅礴的氣勢。據說柳飛并不像他的那兩個師兄從小跟著應問劍,而是帶藝拜師的。不過由于天資過人,雖然學藝時間不長,卻已遠遠超過了他的兩個師兄。
見到我進來,李雪兒立刻走到我面前,“表哥,舅舅他,他……”話未說完已經泣不成聲了,自有兩位體貼的師兄遞上手帕。我適時地表現出了由茫然到震驚再到不敢相信的痛苦之色。當初學這些東西的時候,還真沒當回事,根本無法體會做刺客的,為何要跟著一群戲子學各種表情,現在表現的如此自然,才真正體會到它們的重要性,也深深地感嘆于飄雨樓的遠見。當然對于那些百毒不侵的老狐貍依然無效。
應問劍仍然陰沉著臉,頭也不抬地聽著王管家的匯報,梁劍心也只是轉頭看了我一眼,不過猶豫了一下后,還是向我走來,“樂兒,剛剛得到消息,雪兒的舅舅,也就是你的父親,不幸過世了。而我們派去的兩人,一個離奇的死去了,另一個卻不見了蹤影。”說著皺了皺眉頭,“莊里已經讓人去把尸骨接來,估計這一兩天也就能到了。”
見我已經呆欲木雞,嘆了口氣,上前拍了拍我的肩膀后說道:“別想太多了。”說完又走回了應問劍的身邊。
身體不動,腦子卻飛快地轉著。剛才梁劍心的話,看來基本上認可了我這個身份,目前來看就等袁其山的尸體到了之后,不知是否會被發現,我用來讓袁其山平靜死去的那味毒藥。如果莊上有用毒的高手,多半有,對袁其山所下之毒就很高明,這個高手一定能夠發現在袁其山的尸體上,除了他下的毒之外,還有別的毒。還好我進入問劍山莊之前,就把所有可能暴露身份的東西都藏了起來,就算他們懷疑到我,搜不到東西,再來個抵死否認,他們應該也證實不了什么。再加上我手中還有那件如假包換的如意鎖。長了不說,在這混個把月應該不成問題,等應問劍迎娶之日被刺之后,我再找個借口一走了之。到時候誰也奈何不了我。
正得意間,卻感覺到應問劍望過來的目光中充滿了懷疑。繼續放任自己渙散的目光,就像已經魂不附體一般,一邊留心著應問劍的反應。應問劍很快收回了向我這邊注視的目光,開口說了幾句,無非是深感悲痛,等尸體來了再說之類的。說完便讓我們散了。可是讓我回到住的房間后,便沒讓我再出來,當天對我的監視明顯提高了不只一個級別。這一舉動害得我在心中猜測了許久。
第三天,袁其山的尸體便被運來了,我估計那個被我下了藥,脫陽而死的“李大叔”的尸體應該也被運回了莊里,只不過當然不會被我們看到。袁其山的尸體一到,我在李雪兒的帶動下,自然是撫尸痛哭,只不過我卻不如李雪兒那么真情罷了。當撫上袁其山的尸體時,立刻就發現了尸體已經被動過,看來對于袁其山并未按他們預想的方式死亡一定引起了他們的懷疑。我雖然看出了應問劍似乎始終對我抱有疑心,但不知為何,他卻沒有深究,也沒有再單獨找過我,似乎也默認了我的身份。害得我想好的一大堆應對之策沒地方用,心里反而七上八下的。
接下來,三日而殯,五日而葬。我的確老老實實地當了一回孝子,我在心中暗暗想著,袁其山死后能有個孝子替他操辦著,他在九泉之下也應該安心了吧。袁其山的死對于問劍山莊來說似乎沒什么影響,如果不是李雪兒,估計這些事都不會由問劍山莊來過問了。李雪兒好像提出了因為袁其山的死,想把婚期延后的想法,卻被應問劍十分堅決地否定了。
等袁其山下葬之后,我又被叫到了書房。他們似乎看出了我會武功,于是我便在他們面前把我以前學過的少林六合拳展示了一遍。雖然沒得到什么喝彩,不過他們眼中的疑色似乎減少了許多。本來應問劍想要把我留在他身邊的,不過也許是因為李雪兒而涉及到這個輩分的問題,也許是別的什么原因,反正最后梁劍心把我要了過去。并一再告訴我,只是傳我些武功,不存在師徒關系,而這也正是我所希望的,于是便在皆大歡喜之下,正式定下了我留在問劍山莊的身份。
應問劍雖然是問劍山莊的莊主,但是這一年多來似乎已經不太問莊上的事了,現如今更是忙著他的大婚,山莊里里外外的事似乎都是梁劍心去操辦。平常我連面都難得見到他,于是教我武功,自然也就變成了一紙空文。不過我也并不感到遺憾,畢竟我不是來學武的。讓我有些著急的倒是,眼看著離動手的日子已經不到一個月了,而飄雨樓這次出動的五個戊字號的殺手似乎只有我一個出現在山莊中。當然這次參加行動的另外幾位高手,我沒見過,不知道有沒有成功混進來。不過我看他們混進來的可能性不大,當離應問劍大婚還有一個月的時候,問劍山莊便進入了一種戒備狀態。任何靠近山莊的陌生人都會受到嚴格的盤查,更別說進入山莊的人了。我真擔心,別到了應問劍迎娶之日,飄雨樓就只有我一個殺手站在問劍山莊中。到時候面對如此強悍的對手,我到底要不要出手,或者說到時候還敢不敢出手,還真難說呢。
我在山莊之中見得最多的卻要數李雪兒和應問劍的那兩個寶貝徒弟了,他們每次總是形影不離地跟在李雪兒的左右一起到來。我算是看出來了,他們對李雪兒的仰慕之情那是賊深啊。不過他們除了相互吃醋斗嘴之外,卻似乎根本沒有什么實質性的舉動。我偶爾用應問劍刺激他們一下,他們便只會面色蒼白,眼露絕望痛苦之色,而李雪兒望向他們的神色卻是一片輕蔑不屑。也不怪李雪兒看不上他們,應問劍年齡是老了些,但與他們比起來就如同頂天立地的偉丈夫。不過他們之間亂七八糟的關系絲毫引不起我的興趣,我現在卻很焦急,一時想不出什么好辦法來甩了那兩個討厭的蒼蠅,再加上我一直被人暗中監視著,而李雪兒又是整個問劍山莊的焦點,所以與她獨處就變得非常困難起來。
日子一天一天地過去了,離應問劍大婚的日子越來越近了,我也越來越焦躁起來。我似乎被軟禁在問劍山莊之中了,不說在山莊中能去的地方不多,想出山莊的大門那是想也別想。而李雪兒現在來的也少了,偶爾來的時候,應問劍都會陪在一邊,應問劍每次望向我的眼神都似乎含有深意,我不知道是被他看出了什么破綻,還是他把對袁其山的猜疑都提防到我身上了。我現在倒是有些后悔,為什么前幾次那兩個癡呆師兄在的時候,沒有偷偷把原本在如意鎖中的那封信遞給她,雖然效果無法控制,但至少會有一點用,也不至于現在連一點機會都沒有。而我不能出問劍山莊,在山莊之中又始終不見飄雨樓的人,這種完全被孤立的感覺逼得我都快發瘋了。
眼看著第二天就是迎娶之日了,一大早起來我的眉頭就沒展開過。這幾天我被告知只能呆在住的小院里,李雪兒他們更是連個人影也見不到了。我都開始懷疑應問劍不會是想把我一直關到他大婚結束吧。可怎么說我現在也是李雪兒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呀,應該不會吧。可這么總被關著,那就啥也干不了了啊。望了望院外的守衛,我暗下決心,今天晚上說什么我都要冒險出去一趟,探聽一下飄雨樓有什么消息,順便把藏在外面的東西都取回來,否則的話,到明天真要動手的時間,總不能空著手上吧。
正想著,許久不見的梁劍心終于出現了,估計是這段時間忙得,似乎又瘦了一圈,不過見到我時嘴角還是動了動,應該算是笑了笑吧,“快跟我走吧。”說完便轉身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