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等了一會,我估算著離約定的時間越來越近了,也許我現在趕到許雲鵬那還來得及,我正準備放棄,卻從前方小路上傳來了一絲細微的聲響,緊接著李老兒的身影出現在了南來的路上。我立刻屏住呼吸,壓抑住激動的心情,收緊肌肉,眼睛緊緊盯住緩步而來的老頭。李老兒目光在樹林中警惕地打亮著,不過卻沒有發現我,當看到前方出口時,神情放鬆了一些,低著頭加快了步伐。
計算好時間,在他剛到那棵大樹下時,我已經如閃電般躍起衝到了路邊,在李老兒驚覺的目光中一掌拍在那棵大樹的樹桿上,陪著滿天落下的枝葉,揮動匕首殺了過去。
李老兒卻毫無畏懼,從容不迫地擺好了的架式,輕鬆地應對著我的攻擊。一邊出招,一邊還沉聲問道:“這位客官,我們以前應該沒有什麼恩怨,不知是什麼原因要一再出手襲擊小老兒?”
“到閻王爺那去問吧!”我寒聲回道,心裡卻暗暗心喜,就怕你不出聲,只要你多說兩句,吸入的毒藥也就越多了。
李老兒雖然兩手空空,但是動起手來,卻穩紮穩打,步步爲營,施展的拳腳虎虎生威。我手中的匕首儘管被揮舞得寒光閃閃,卻被他擋在身外,始終無法靠進。李老兒似乎探出了我的虛實,輕鬆地說道:“你根本不是我的對手,如果不說出個子醜寅卯來,別怪我不客氣了!”
“有本事就使出來吧!”面對李老兒沉穩的招式,我感到壓力越來越大了,背上也慢慢滲出一層細汗,遠沒有口中說得豪氣。望著臉色漸黑的李老兒,我知道他吸入的毒藥慢慢開始起作用了,但是心裡卻依然十分地焦急,如果他再不毒發的話,我真得要撐不下去了。
李老兒出手並不毒辣,似乎想要生擒我,卻讓我又挺過去了幾招,這時,他似乎才醒悟了過來,怒喝了一聲:“你敢用毒!”,話未說完,只見口鼻中已有絲絲鮮血現了出來。見其終於毒發,我轉頭就向樹林深處逃去。既然他吸入的毒藥已經開始發作,我自然要躲得遠遠的,等他身上的毒徹底發作了,最好是死透了再出來收屍吧。
在我轉身的一瞬間,看到李老兒如厲鬼般的面孔上,憤怒的目光彷彿已被從眼角溢出的鮮血所染紅,突然奮力出掌,那擊出的手掌在似乎瞬間增大了一圈,奇快無比地向我背上印來,我嚇得魂飛魄散,努力地把身體向旁邊閃了幾下,卻依然沒有躲過去。巨大的力量打得我五臟六府似乎都移了位,慘叫中一口鮮血噴出,人也倒在了地上。等到吃力地轉過頭去,還好,李老兒已經是七竅流血,身體僵硬地向我這邊挪了兩步後,在憤怒中轟然倒下。
我躺在地上半天都爬不起來,心裡卻在爲我的這次伏擊而慶幸不已。就從最後的那一掌來看,這之前與我交手,李老兒應該始終是有所保留的。如果不是在林中灑下**,讓李老兒的感覺應變比平時遲頓了一些,那麼當頭頂毒藥落下時,就算有枝葉的掩護李老兒想來還是能夠覺察到四周空氣中的異樣。如果他及時屏住呼吸,那麼估計要不了多久我就會變成李老兒的階下囚了。當然如果不是設伏用毒的話,我直接向他挑戰,肯定會死得很難看。
不敢休息太久,我從地上勉強爬起,奮力把李老兒的屍體拉入林中,這畢竟是在路上,萬一被人遇見就麻煩了。吃了一顆療傷藥,體內真氣強行運轉了一遍,稍作治療後,我便帶著屍體向東而去。我已經沒有太多的時間了,眼看著就要到午時了。
由於李老兒的出現,我幾乎可以肯定許雲鵬那兒的刺殺將充滿風險,我必須爲自己準備一條後路。帶著屍體努力隱蔽身形,小心地來到離許雲鵬院落北邊不到二十丈的地方,這裡是一片碎石坡,先把李老兒放下後,我喘著氣擦去汗水,李老兒剛纔的那一下打得我真是不輕。稍事休息後,從李老兒身上撕下一片布料把他頭臉上的血跡擦去,隨手就揣到了懷裡,然後從懷中取出一瓶藥水,打開蓋子倒了一點在李老兒身前身後的衣服上,把他丟到一邊,便開始在碎石中設制第二個陷阱了。
等陷阱剛剛做好,耳邊已經聽到從許雲鵬小院方向傳來的幾聲鴉鳴,接著便是“篷”的一聲,估計院門被撞開了,看來他們兩個已經動手了。這時李老兒衣服上的藥水也已經幹了,稍微整理了一下,我背起屍體向著許雲鵬的小院快步走去。
當我漸漸靠近小院的時候,已經聽見從裡面傳出的廝殺聲。院門果然大開著,走到門口,只見地上仰面躺著一個管家模樣的老者。透過洞開的院門,看到院子裡有四個人正捉對廝殺,另外還有一人站在一旁,陰沉著臉望著院中的打鬥,從相貌來看正是許雲鵬,只是比畫像上顯得更加陰冷一些。
從身影及服裝上都能看出院子裡那兩個拿刀的正是和我一起來的“師兄”,一直沒見過他們的真面目,這次倒是看到了,高大的那個白淨的面龐,看上去一表人才,矮個的那個卻是一張蠟黃的臉上長著一對三角眼。雖然長得不同,不過現在的表情卻是一般無二,俱是驚怒交加,眼看著都似乎掛了彩。與他們交手的二人都拿著劍,都是一樣的家丁打扮。雖然也都有怒意,不過動起手來卻顯得遊刃有餘。看來用不了多久就能結束戰鬥了。
望著這一邊倒的局勢,我的心也是涼了半截,不要說這場中的兩人我應付不了,就是那從容站在院內,高深莫測的許雲鵬更是想都不用想了。不過這時我已經揹著李老兒的屍體踏過了院門走入院內,想跑都不可能了。
當許雲鵬陰寒的目光落到了我的身上時,我立刻裝出驚恐萬分的模樣,任由背上的屍體滑落到地上,全身顫抖,彷彿已經被嚇楞在了當地。許雲鵬目現疑重地望著倒在我腳邊的屍體,從房前的臺階上走了下來,根本無視院中的刀光劍影,如走坦途般就這麼直接從打鬥中的四個人之間穿了過來。如果說我剛纔還是在做戲,現在見到他就這樣向我漸漸走近,我卻是真得被嚇傻了。
打鬥中的四人也都因爲許雲鵬這個突然的舉動,目光都跟著向我這邊掃來,那兩個家丁倒沒什麼,我那兩個“師兄”卻露出了驚疑之色,相互看了一眼。想來他們也是從身形上把我給認了出來,不過卻處在戰團之中無法脫身,自然對我也就沒什麼影響。
這時許雲鵬已經來到我身邊蹲下身子,把屍體翻了過來,露出了李老兒的面容。許雲鵬一聲驚叫出口,一臉的悲憤之色,兩隻手微微發抖,在李老兒的臉上身上輕撫。突然擡起頭來,對我怒目而視,大喝道:“是你殺了他?!”
“不!不!不關我的事!”我的臉似乎已經被嚇白了,不斷地顫抖著擺著手,並哆嗦著向後退去,卻好像已經被嚇呆了,只是在原地踏步,“我在門前發現這位老丈倒在地上,用手指著你家,我好心才把他背進來的。”我繼續用顫音說著。
也許李老兒的死一下子打亂了許雲鵬的方寸,他竟似相信了我的說辭,再次低下頭去,有些哽咽地喚著:“李老哥!”
他雖然低著頭,似乎沒有再注意我,我卻不敢衝過去動手,誰知道他功力到底有多深。我靈機一動,開口說道:“那位老丈還讓我把這個帶給你們。”說著我從懷中掏出那塊給李老兒擦血的布片,揉在一起倒是像寫有血字的破布。我跨上一步遞了過去。許雲鵬蹲在地上,眼中已有了淚光,一手還放在李老兒的身上,另一支手向我伸來,也許被李老兒的死打擊得失常了,竟然還對我說道:“這位小兄弟費心了。”當他的手抓上布片的一剎那,我用藏在小指指甲中的一根毒針在他的手指上輕輕地紮了一下。
許雲鵬雙目圓瞪,霍然站起,“好賊子!”已向我衝了過來。
我閃身跳到一邊,搖著手說道:“且慢!你中了我的劇毒,如強行上前,必將倒斃當場!”見他根本不信,急忙又道:“不信就看看你的雙手。現在原地不動,馬上運功排毒還來得及。”
下意識地舉起雙手一看,許雲鵬似乎大吃一驚,他的兩隻手上已經烏黑一片,也許沒想到這毒真的如此之烈,剛纔只是感到被針刺了一下,這才幾個呼吸之間雙手已經全黑了,這下突變也讓許雲鵬的身子停了下來。
其實他手上的黑色是觸摸了我沾在李老兒身上的毒所至。要想讓毒藥發作的最快,最好的方法就是帶入血脈之中,而且離心臟越近發作的越快。其次是吸入或吃進肚子裡,最後纔是從皮膚上滲入。我當時滴在李老兒屍體上的藥水,其實沒有多大毒性,最大的作用就是使人接觸後皮膚會變黑,而我指甲中刺中許雲鵬的那根毒針上沾得卻是“見血封喉”,只不過刺入的毒量太少了,而且被刺的手指離心臟太遠,如果給他時間逼出毒藥的話,對他不會製成傷害。所以我必須干擾他,不讓他逼毒,而且這一點點的毒素要發作還需要時間,於是我便讓他看看自己烏黑的手心,來嚇嚇他,拖延一些時間。就如同在小樹林中我明知不敵,還必須與李老兒捨命相拼,也是爲了拖延時間,讓李老兒多吸入一些毒粉,快一點發作。
許雲鵬面色陰晴不定,最後嘆了一口氣,“罷了,罷了,李老哥與我幾十年相處,爲你所害,先我而去,我便是毒發當場也要斃你於掌下!”說著說著聲色俱厲起來,噬人的殺氣從他血紅的眼中漸漸升起,瞬間散佈全身,更是將我牢牢地罩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