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的山林裡,兩個黑色的身影急行在隱約的月光之下,其中一人步履艱難,一隻腿一直在地上拖行,他身邊的人扶著他的肩膀,承載了他大部分的重量.
“唔……”
歸墟按耐不住的痛哼一聲,身體向前一傾,栽倒在地上。
雙飛連忙把他扶起來,“你還能再走一段嗎?”
歸墟看了他一眼,又掙扎著爬了起來。他的右膝蓋骨已被插入兩根穿骨針,不能彎曲,亦不能受力,勉強走了這一段路,已是劇痛難當。
救人,也該看這個人還能不能被救。他的傷勢,其實逃跑是沒有可能的。
但歸墟沒有對雙飛說什麼“你快走吧,別管我了”之類的廢話,他了解這個人的性格,因爲他們是一起長大的,一起吃過苦,他知道這個人做任何事情,只要還有一線希望就不放棄。
“對不起,是我太沒用了。”歸墟撐著雙飛的手,終於又站穩了身體。就像所有的影衛一樣,他說話也是淡淡的,很少能看出是帶著什麼情緒。即使已經逃離了快有一年,有些烙進骨子裡的東西還是永遠都不能再改變。
雙飛沒回應他,只是又扶著他慢慢往前走,同樣也是淡漠的說道:“再走一段吧,到了水邊說不定有船可以走。”
歸墟點點頭,隨即又緊接著問道:“你是不是真的決定跟我一起走了?”
如果這次他們真有萬分之一的希望可以逃掉,這個男人以後就會永遠和自己在一起了吧?
“你已經問我三次了。”雙飛看他一眼,沒什麼表情。
歸墟有些不好意思,沒敢再問,走了幾步,忽然又停下來回頭看了看。
“怎麼了?”雙飛也停下里,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周圍到處都是漆黑的樹影,方纔山頂上那熊熊燃燒的火光,此刻不知道散到哪裡去了。
“沒什麼,走吧。”
歸墟轉過頭,繼續前行。方纔的一瞬間,他覺得有人在跟著他們,但是仔細一感覺,卻有什麼都感覺不到了。
他總覺得這次跑得特別奇怪,明明看到山頂有那麼多人準備追下來,怎麼瞬間卻都沒了蹤影。他再看看雙飛,雖然對方沒說什麼,但他知道他也注意到了。
兩人一路走到水邊,月光下,幽黑的水面上一片平靜,一隻船也沒有。
“看來天意如此。”歸墟望著那片水,泛起一個虛弱的笑容,沒有了樹影的遮擋,他受刑之後的臉龐被照得更顯蒼白。
這水邊常常停泊著打漁的漁船,隨便數數也有十來條,可是今晚,這裡什麼都沒有。
雙飛四處看了一下,崖壁上有一個淺淺的巖洞,可以容人落腳,他便扶了歸墟過去。
“天氣冷了,自然沒有什麼打漁人。在這裡等等吧。”
雙飛把人扶進洞中,讓他在巖壁上靠好。
背上的鞭傷和烙傷捱到粗糙的石壁,歸墟立刻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氣。他看見雙飛在一邊靜靜看著他,便自嘲的笑道:“好久沒受過了,皮肉都精貴起來了。”
雙飛什麼都沒說,默默在他身邊坐下來。
一波難熬的疼痛稍稍緩和下去,歸墟無力的靠著石壁,望著外面暗暗涌動的水:“雙飛,我喜歡你。如果我們能逃得掉,我一定會好好的珍惜你。哪怕我們只在一起一天,我也要對你好一天。”
他身邊的人只是淡定的一笑,卻轉開了話題:“你在外面過得好嗎?”
“不怎麼好,勉強填個肚子吧。”歸墟偷偷看了一眼雙飛,說得挺尷尬,其實他不是不想粉飾一下自己的生活,但在這雙眼睛的注視下,他一個謊字都說不出來。他苦笑著搖頭,對著黑色的水面嘆氣:“我這樣的人,根本沒有容身之處。”
出去了才知道,做了影衛,就永遠不會再有自由。即使逃離了蟠龍山莊,也逃不過顛沛流離,四處躲藏的命運。
無風無雲的夜晚,只有一輪冷白的月亮獨掛天邊,就像他這一年的逃亡中,很多很多個孤獨枯寂的夜晚。他總在這樣的時刻瘋狂的想和身邊的這個人在一起,但是他也知道,他們再見的時候,必是他生命終結的時刻。
“我總想著,要是能和你一起過一天正常的生活也好。你說,這一天是不是要等到下輩子?”
歸墟回過頭來,眷戀的看著他朝思暮想的人,“你來刑堂看看我就好了,何必要救我?
雙飛也看著他。半餉,“你還不明白嗎?”
歸墟低下頭,他一點也不明白。他不明白他爲什麼一次又一次的救他,爲什麼要爲他擔這麼大的風險。
但是他沒再去追問,他心裡想出來一個答案——他也喜歡他。而這個答案,他並不想去求證真假,因爲不論真假,他今生愛他都無是無怨無悔,如果真有來世,他還想和他在一起,像普通人那樣好好的活。
想到來世,想到死亡,歸墟又擡起頭來,愧疚的說道:“我連累你了,對不起。”
雙飛只是搖了搖頭,什麼都沒說,這句話說起來很輕,但是他們知道承擔的後果很重。歸墟想,他一定是喜歡他的,所以才願意和他同生共死。
“雙飛,我好想你。”
男人忽然拖動著他已經廢掉的右腿,勉強轉過身來,把旁邊的人緊緊抱住,又把頭靠進他的胸口。
那人的體溫暖暖的傳過來,帶著讓人無比貪戀的特殊氣息,恐怕連他自己都不知道,他是讓人一下就能染上,卻又怎麼也戒不掉的癮。
“我想你,我真想你,每天都在想,每天都夢到。”
歸墟靠在雙飛的身上,嘴角浮著連他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微笑。這樣的溫暖,這樣的胸口,他的一生所期待的,也就只有這樣的時刻。
“你想我嗎?”
歸墟忽然又想到什麼似的,擡起頭來,那目光裡帶著殷切的希翼和一份小心翼翼的緊張,而他得到的回答,仍只是淡淡的一笑。
可他卻看癡了,“我喜歡你笑,真漂亮。”
這個人的漂亮,不僅只有笑容,不僅只是臉,他的身體也很好看,他的一切都那麼好。
他的身體……
歸墟不自禁地朝那人衣服的綁帶伸出手去,他想把它們統統解開,好讓他可以看見他的身體。
可他剛拉開第一條飾帶,他的手就被擋住了,那雙讓他沉迷的眼睛帶著溫柔,又帶著影衛慣有的一種冷漠注視著他,“不要這樣,你受傷了。”
歸墟立刻甩頭,更緊的貼過去,摸上那第二根飾帶,“我只是想看看,我不會做什麼。”
沒有什麼比男人的這句承諾更虛假的東西了,誰都不會信,雙飛看著他解開自己的第二根衣帶,微微偏頭,“不要這樣。”
多年來,唯有這一次,歸墟沒有理會他的拒絕。因爲,這也許就是他這一生的最後一次。今夜之後,他或許就化成一灘屍水,沉入地底,陷入永恆的黑暗,再也沒有見到光明,見到這個男人的那一天。
第三根飾帶也解掉了,歸墟急不可耐的打開這個男人已經鬆散開來的衣服,當它們滑落到男人的腰間時,他卻頓住了。
這具他無比愛慕的身體上,佈滿了深深淺淺的吻痕,它們那麼霸道,都印在這個人的敏感之處,是想點燃他的熱情,讓他主動打開自己的身體嗎?
看著歸墟目光復雜的盯著自己,雙飛平靜的說道:“你看,我告訴你了不要看的。”
歸墟一語不發的坐著,直到對方準備穿起衣服了,他又立刻抱過去,不讓他穿上。
看到這些痕跡,他並不覺得骯髒和可恥,他只是覺得不配。他覺得沒有任何人配在這具身體上留下痕跡,它對他而言是那麼高高在上,它每一次允許他進入,他都覺得是一種恩賜。
而薛凌風憑什麼能肆意享用?就因爲他們是影衛,而他是主人?
歸墟開始弄不明白,按他對這個男人的瞭解,他不可能隨便的就接受另一個人的隨意進入。當年他們在千影門,所有人都在夜晚的地上**的時候,他永遠都是一個人遠遠的站開。
他和薛凌風在一起的這一年,恐怕一直都是這種關係,爲什麼他可以忍受?難道是因爲他對他有了不一樣的感情?
“雙飛,我愛你。”
**的身軀就這樣被他抱在懷裡,他怎麼可能不去親吻撫摸它?歸墟的脣舌不斷在面前的身體上游走著,舔舐著溫熱的肌膚,也舔到鹹澀的味道,那是自己的眼淚吧。
很多事情他都弄不明白,或許也沒有機會再去弄明白,他唯一清楚知道的就是,很愛很愛這個人。
身上的傷痛,被身體內火一般往外噴射著的熱情所覆蓋,好像也不那麼疼了。歸墟沉浸在對方的氣息中,下面那裡硬得不行。他滿臉憋的緋紅,很渴望能在對方的身體裡面得到滿足,但還是用徵詢的目光看著被他緊緊抱住的人。
即使是最後一次,他也和以往一樣,一定要徵得了同意纔會進去。如果雙飛不答應,他也不會難過,因爲只要這樣抱著他,吻過他,他就死而無憾了。
“你躺著。”
他忽然被對方溫柔的推倒了,緊接著,他看見雙飛低下頭,壓上來在自己的肩頭烙下一個溫柔的吻。
更讓他受寵若驚的是,那個淺淺的吻並沒有停下來,而是一直沿著他的胸膛向下,慢慢吻到他的小腹,即使那麼輕那麼淺,但足以讓他慾火燎原。
歸墟開始忍不住發出舒服而渴求的呻吟,而當他忽然感覺到自己的□被含入了對方的口中時,他頓時驚得睜大了眼睛,死死抓住對方散落在他身上的長髮,瞬間就被從來沒有感受過的快樂擊垮。
開始是溫柔的□,從頂端一直到根部都時重時緩的進出在溼熱的口中,接著柔軟的舌頭探開了頂部的褶皺,一直舔舐到那敏感的根源,而下面的兩個小球,也被溫柔的照顧到。
這些都是歸墟這輩子沒體會過的,他的人生還是頭一次受到這樣的照料。
在他的記憶裡,這個男人和他一起時極少主動。他們在一起這麼多年,基本每次都是他主動求歡,他從來沒有享受過這個男人的服務。
這麼美好,這麼細心,這溫暖而耐心的服侍讓歸墟感到的不僅只是身體上的快樂,更讓他有一種想要哭泣的衝動。
他很想和他,今生今世,就在這個塵世裡好好的活著,只需要一個不大的小木屋,只需要一份簡單的寧靜,而不是把這份心願寄託到來世。
歸墟的視線漸漸朦朧起來,他看見雙飛爬起來,撐起身體,握著他的慾望,對準了自己的後面,緩緩的坐了下去。
“不要,會……”
他想阻止他,他怕他會痛,可是他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完,就被巨大的快感打散了,那讓人窒息的緊緻和熱度讓他一句話也不說出來。
又是頭一次,他竟然沒有控制住自己,射在了他的體內。
歸墟驚慌的爬起來,紅著臉想說對不起,可是又覺得說不出口,他想來想去,見到對方的慾望還沒有發泄,仍然挺立著,便湊過去去添,想學著剛纔那人的樣子,也好好的讓對方快樂。
沒想到他剛剛彎下腰,表現出他的意圖,就被對方擡起下巴。
“我不需要。”
歸墟尷尬的擡起頭,這個男人的聲音總是偏冷,如果不是他眼睛裡那抹淡淡的溫柔還在,自己一定會因爲這樣討好卻被拒絕的行爲羞愧難當。
“你不累嗎?睡一會吧。”
這個世界上,或許只有這個人這種冷冷的,但又好聽的聲音能讓自己安心下來了。
歸墟忽然就覺得累了。
他重新趴到對方的身上,安靜的閉上眼,身體上的疼痛又一次襲擊過來,他深深的陷入逃避般的睡眠裡。
東方剛剛露出魚肚白,天色尚暗,寬闊的水面上飄來一隻小小的漁船。
看見有船過來,雙飛去推歸墟醒來,可是那個男人已經昏過去了。
沒有辦法,他只能把他拖過去。
走到洞外的時候,薛凌風就在離洞不遠的岸邊站著,一身白衣在清晨冰冷的風裡翻動。他的病沒好,臉色蒼白得嚇人,眼睛裡佈滿深紅的血絲,一看便知是一整晚都沒有睡。
雙飛看見他,停下來站住。歸墟仍是昏迷著,靠在他的肩膀上。
薛凌風一句話都不說,只是冷冷看著兩個人。
船已經靠岸了,雙飛看了看船,又看了看站在那裡一動不動的男人,終於重新邁開腳,扶著歸墟慢慢朝船走過去。
他小心的把歸墟放到船上,又在他身邊放上了那根藍色的香,只要過了河,等這個人醒過來的時候,他就可以把香點燃,找到歐陽玉來治他的傷病。
雙飛拜託了船家,儘量把人送到遠一點的地方,船家不解的看了看岸上的這三個人,點頭答應了。
小船又重新出海了,雙飛一直看著它,直到它變成一個小點再也看不見。他回過頭來的時候,薛凌風還是一動不動的站在原來的位置,目光冷冷的看著自己。
雙飛低頭走過去,走到薛凌風面前,跪在他腳邊,低聲叫道:“主人。”
薛凌風還是不發一語,緊緊抿著脣,目光從腳邊的人身上移開了,遠遠望暮靄氤氳的山林,眼睛裡的血絲似乎更紅了。
良久,他轉身往蟠龍山莊走了。
雙飛從地上站起來,跟在他的後面,一起消失在山林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