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一天的流逝,薛凌風的生日已漸漸臨近,莊裡上下都在準備慶賀,天氣也在迅速的回暖。
那些整日悠閒著的女子們都已經爲她們共同的男人準備好了各自的禮物,沒事便拿出來互相炫耀觀摩。
小鮮也準備好了東西。他拿著薛凌風給的錢跑到山下的集市上去買了一條做工精美的劍蕙,祈福的圖騰下面墜著長長的大紅色流蘇,裡面卷著金銀相間的細邊,一看便價值不菲。
只有雙飛什麼也沒有準備。
他沒有錢,更沒有時間。他的精力全部被花在學習怎麼做一個好傭人的事情上,薛凌風總是在一旁看著,做不好便要受罰。
罰得並不重,就是跪,這對於他來說已經是經受過的最輕的處分。
薛凌風似乎並不打算通過刑罰來教訓他,他就是讓他跪著,跪在旁邊的地上,看著自己陪小鮮下棋,畫畫,讓小鮮在自己懷裡撒嬌,兩個人又笑又鬧。
他就是要讓他知道,他薛凌風的愛是多麼溫柔誘人,而他已經失去它了。
到了月初一的時候,離薛凌風的生日只有兩天了,莊裡的宴堂都已經佈置妥當,桌椅和房樑上都點綴著綵綢,照明的燭火也都換成了紅色。
因爲山林間已經吹起了春風,所以小鮮鬧著要玩放風箏了。
他們處在的地方並沒有放風箏這樣的習俗,但是既然是小鮮要玩的,薛凌風便讓雙飛陪著他到市集上去找有沒有風箏賣。
兩個人幾乎是山下面待了整整一天,太陽落下去老久了纔回來。
風箏終於找到了一個,多下來的錢小鮮也沒省著,自然是和以往一樣全部花光光,他們回來的時候,雙飛手裡拎滿了東西。
吃的,玩的和衣服,不管買了多少次,內容總是大抵相同,就像每次買回來的衣服總是紅色一樣。
他們回來的時候,薛凌風已經在房間裡等著了,小鮮看見他坐在桌子邊上,飛快的撲進他的懷裡,笑得很開心。
“他有沒有讓你不滿意?”
薛凌風抱著小鮮,指著雙飛問道。
“沒有啦,就是他老是不說話,好沒意思的!”小鮮乖巧的把頭放在薛凌風肩上,摟著他的脖子,輕輕晃動自己的身體。
薛凌風擡眼看了一下站在牆角的雙飛,“既然沒有的話,那你就放了東西回去吧。”
雙飛彎下腰,把買回來的東西放在一邊,他又穿回了那套天青色的長衫,淡淡的顏色,就像他臉上淡淡的表情。
薛凌風看見了他一臉冷淡的樣子,又覺得不爽,他皺起眉,對著正在牆邊擺放東西的男人喝斥道:“別磨磨蹭蹭的,放個東西也那麼慢,煩不煩人啊?你回去以後自己跪一個時辰,聽見沒?”
“聽見了。”
雙飛收拾好東西,便很快起身離去。記得上次罰跪就是因爲他動作太快了,沒擺好,這次又是太慢了,他好像永遠也不能讓那個高高在上的男人滿意。
獨自回到北山的小木屋時,雙飛接著月光看見房子牆角上的青苔又長起來了。它們既低賤又頑強,記得他幾天前才清理過一次。
他特別現在特別討厭它們,就像他討厭自己對薛凌風低賤而頑強的感情一樣。他也不記得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了,他對自己一直堅守的一切開始產生深深的厭惡,但又無力擺脫。
進屋以後,雙飛把蠟燭都點上了,但是沒有跪。他不再像以前那麼笨了,不想再多做自己不喜歡做的事情。
雖然春天快要到,但是往往還有迅速襲來的倒春寒和冬春交替時寒冷的夜晚。雙飛覺得今天晚上有點冷,所以把壁爐也生了起來。
他拿起桌子上放著的小刻刀,走到壁爐邊默默坐下。
壁爐的一角放著一隻木雕,形狀依稀已經分辨得出是一隻小猴子。雙飛把它拿過來,又慢慢雕了起來,他也只有半夜時纔有這麼一點時間來完成它。
子時快要過完的時候,小木屋裡來了一個人,是二護法餘凡。
他被薛凌風打過以後,在人前已經不和這個男人有什麼來往,如果有事,他會選擇深更半夜再來。反正多年來,小屋裡的那個男人已經習慣睡得很少。
餘凡走到小屋時,裡面的燈果然還沒息。
他走進去以後,看見雙飛正在面對著壁爐坐著,手裡拿著那隻木雕,地上已經有一層薄薄的木屑。
“後天就是莊主的生日了,你恐怕做不完它。”
餘凡也走到火爐邊上,看了一眼男人手中的木雕。
“無所謂,做不完就不送了,我想他也不在乎。”
男人用小刀在木猴的一隻眼睛裡輕輕刮削了幾下,雖然還沒有上色,但是已經勾畫出眼睛裡含著的那份機靈和頑皮。
“挺好看的。”餘凡對著只是一隻雛形的木猴讚美了一句。
男人低頭去刻另外一隻眼睛,沒有迴應。
餘凡繞道火爐前面站著,看著橘紅的火光印在對方年輕的臉上,他看出來他強壓在心裡的痛苦,但他手下的那隻木猴子看上去卻愉快而幸福。
“這是給你的,出去以後要用錢的地方多。這錢不多,就十兩銀子,要是從賬房裡取多了,我怕莊主又會生疑。”
餘凡遞出手裡的一個小包袱,裡面裝著十兩白銀,送到雙飛面前。
對方看了一眼,然後輕輕搖頭。
“你拿著吧,你在莊裡這麼多年,這些也是你該得的。”
餘凡又把包袱往前送了一點,對方雖然沒有接,但也沒有再拒絕,他便包放在他邊上。
“你怎麼想著在莊主生日的時候走呢?”
餘凡決定今晚冒險多跟這人說幾句,畢竟很快就要再也見不到了,雖然他和其他人一樣看不起做影衛的人,但是這個影衛一個人能讓薛凌風折騰出這麼多事情來,也可謂是“不同凡響”了。
再說,他的愛可以那麼深,餘凡在這一點上還是很敬佩他的。
“我想那幾天莊主事情多,沒有空來管我這樣的雜事,我走了,他應該不會很快就發現。”
雙飛淡淡說了一句,餘凡點點頭,慶生日其實只是以生日爲藉口,主要還是請一些重要的人來,溝通一些生意上的事情。所以每年薛凌風的生日宴,都要持續三天,來的人很多,涉及蟠龍山莊生意的各個方面。
何況慕容璃的未來的夫婿這次也要來,所以場面會更加熱鬧。
餘凡又問道:“你確定是生日那天的晚上走嗎?我會提前給你準備好馬匹的。”
火邊的男人過了好久才說聲“謝謝”,聲音已低不可聞。
“那我走了。”
餘凡也不敢再久留,快步向門口走去。這時他身後卻突然傳來一個聲音:
“我走了以後要多久纔可以忘記他?是不是很快?”
餘凡轉過頭,看見對方已經轉過身來看著他,竟然在哭。餘凡瞬間就語塞了,不知道怎麼回答纔好。
“對不起。”
但是對方很快又道了歉,重新在火爐邊坐下,又低頭拿著木猴刻了起來。
他這樣問,只是因爲實在忍受不下去。他不知道這段感情還會在他心裡徘徊多久,他恨不得也像薛凌風那樣什麼都不記得了,然後這輩子重新活過一次。這樣,他就不再需要看見薛凌風抱著別人時明明痛徹心扉,卻還要爲了自己最後那點可憐的尊嚴裝得那麼平靜。
“我想很快吧,反正你以後又看不見他了,再遇到別的人,很快就會忘記了。”
餘凡也是按照別人的經驗這麼告訴他,他這樣說了,對方卻不再回應,只是一下一下,重複著手裡雕刻的動作。
那就好,那樣就很好了。雙飛在心裡告訴自己,再也不用愛他就好。
第二天上午,薛凌風帶著小鮮在山裡的一塊空地上放風箏。
雙飛自然是在一邊跪著,因爲小鮮早上發現風箏的線被弄斷了,大概是昨天買的東西太多,拿回來的時候沒有注意到,就不小心被扯斷了。
雖然線很快就接上,但是罰跪是不能免的。
餘凡正好從那邊路過,看見薛凌風正帶著那個男孩子在那玩得高興,而那個男人在一邊默默的跪著,他靜靜看著他們,任憑薛凌風對他的羞辱和傷害通過和別人的幸福刻進他的心裡。
餘凡見薛凌風玩得正高興,他大概還不知道他很快就再不會見到雙飛了,不過餘凡想他也無所謂吧,從他的角度看來,他就覺得薛凌風已經不再對那個影衛有什麼感情了,只不過是另外一個人還放不下而已。
餘凡從雙飛身邊走過的時候,甚至都沒去看他一眼,以免再引起薛凌風的懷疑和不滿,而對方也沒有擡頭看他。
下午的時候,兩個玩累的人在房間下棋,休息。因爲薛凌風很快就要忙碌三天,所以小鮮要求他在生日之前多陪他。
雙飛在一邊站在,給他們添茶倒水。
“對了,莊主,我昨天上街的時候,買了新茶,要不要一起試試?”
“嗯。”薛凌風淡淡應了一句,眼睛看著棋盤,看起來像在認真思考下一步怎麼走。
其實他是在思考,怎麼樣才能輸得不露痕跡,因爲他贏了,小鮮必然要纏著他再玩,如果他輸得很白癡,小鮮又會因爲他的故意避讓而大吵大鬧。
如果不是因爲……
薛凌風忽然擡頭,不滿的看了一眼雙飛。
雙飛見他那樣看自己,不知道又有什麼地方得罪了他,便立刻跪下。
“雙飛,你幹什麼呢?”小鮮見他又跪下了,便笑道,“起來去把我昨天買的新茶拿出來泡上。”
雙飛又看了看薛凌風,對方已經沒看他了,正盯著棋盤發呆,他便站了起來,去櫃子裡取昨天買的茶葉。
等水燒開了,泡好茶,又等茶冷到可以下口的時候,薛凌風已經得走了,他下午還有事,要去和李玉白商量生日宴客的最後一些事情。
“莊主,你喝一杯再走嘛!人家特意泡給你喝的。”小鮮見薛凌風要走了,便拉著他一定喝完一杯茶再走。
小鮮又對著雙飛說:“你也嚐嚐吧,跪了一上午挺累吧。”
雙飛喝了,免得又要挨薛凌風的耳光。
薛凌風走了以後,房間裡只剩他們兩個人。
小鮮歪著頭,手撐著腦袋,笑瞇瞇的看著桌子對面面容冷峻的男人。
他又看了他一會,忽然站起來,走過去抱住他,坐在他的腿上,然後摟起他的脖子。他見他淡淡的眸子轉過來,看著自己,透出一絲迷茫,卻並沒有把自己推開。
小鮮咧開了一個燦爛的笑容,他知道他放茶葉裡的藥起效果了。
“雙飛,我喜歡你。”小鮮抱住男人的肩膀,輕輕吻著他的耳垂。
“真的嗎?”男人迷茫的迴應,也抱住了眼前的人。
“嗯,真的,親親我。”小鮮解開自己的衣服,露出白皙的胸膛,然後滿意的看到男人虔誠而小心的吻了上去,接著便沉迷在其中不能自拔。
薛凌風在去找李玉白的路上,忽然覺得身上一股燥熱,他不明白自己是怎麼了。他的腦子裡忽然浮現出雙飛赤身裸 體的樣子,他正趴在牀上,張開自己的雙腿等著他來侵犯。後面那微張的洞口顏色變得越來越鮮豔,正在渴望著他的貫穿。
奇怪,薛凌風覺得不可思議,他控制自己不去想這些,但是腦子裡卻浮現出越來越多和他雙飛一起做過的畫面,有些畫面甚至是被他構想出來的,因爲雙飛從來沒有做過那麼淫 蕩的姿勢。
難道他被下了藥?
可是薛凌風又不這麼覺得,他此刻並不是雙眼猩紅,口中喘著粗氣,一副見誰就要爬到誰身上去的樣子,他只是忽然想起來他跟這個男人一起□時的情景,忽然又想再試一試。
雖然並不是有很強烈的慾望,但是薛凌風還是決定不勉強自己去剋制,他也確實好久沒有享用過他了,自從他被別人的噁心慾望搞過以後,他就有了一種心理上的嫌他髒的感覺。這次他還是想不進去,但是要在對方的嘴巴里發泄到滿意纔可以。
反正時間尚早,薛凌風又折回去找他的影衛。他已經想好了,就把他拖回小木屋去做好了,那裡離李玉白的住處也不遠,多玩幾次再走都可以。
“風風,你真的喜歡我嗎?我不信,你老是傷害我。”
男人正緊緊把少年抱在懷裡,一邊親吻他,一邊低低的自言自語。
“當然喜歡。”小鮮抱著男人的頭,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
“恩。”男人低應了一聲,把對方抱得更緊。
可是忽然,他懷裡的“風風”拼命掙扎起來,還又哭又鬧,到以爲自己弄痛他了,便連忙把他放開。
“風風”立刻就從他懷裡跑開了,緊接著,他臉上捱了一個火辣辣的巴掌,力道之大,讓他馬上摔倒在地上。
“賤人!你這個不要臉的賤貨!”
薛凌風狠狠踢著蜷縮在地上的男人,小鮮緊緊扯著他的衣袖,哭得要死要活,“莊主,他怎麼這樣欺負我?”
薛凌風轉頭看了小鮮一眼,又厭惡的把他推開,專心致志的對著腳邊的人又踢又罵,他剛纔進門看到的那一幕,幾乎要把他逼瘋了。
他看見他又和別的人抱在一起,他的腦子裡立刻又回想起在巖洞裡看到那至今都不願意去想的一幕,他是不是天生就這麼賤?非要有人不停的幹他,才能讓他安分一點?
“賤人!賤人!該死的賤人!”薛凌風踢完了,又揮著拳頭使勁打,雙飛抱著頭,在地上縮成一團,不敢躲閃,卻又哀求道:“風風,你別打我,你別這樣打我。”
“你說什麼?你叫我什麼?”薛凌風一把將人提起來,狠狠抽了幾個巴掌,“誰準你這麼叫我的?!”
雙飛被狠狠抽耳光,他這才慢慢看清楚了,眼前這個面目猙獰的男人是薛凌風。他覺得好奇怪,剛纔自己怎麼像做了一個夢。他夢見薛凌風了,還是十五歲的模樣,抱著他的頭,說很喜歡自己,而自己是那麼開心,用力的親吻著他。
他竟忽然就做了一個夢?
他瞥到衣衫凌亂,正站在一邊的小鮮,和他嘴角那一點深埋的笑意時,才明白過來。
“賤人,你還真是什麼人都敢搞,連我的人都敢動?誰給你的膽子?!”
薛凌風的巴掌又快又狠,他很快就被煽了十來下,感覺舌頭都腫了起來。
“我沒有,不……絲(是)……我……”他趁著那巴掌的間隙,費力的辯解,麻掉的舌頭連話都說不準。
“不是你?我都親眼看見了,你還當著我的面撒謊??你這個該死的賤人!”薛凌風滿眼猩紅的盯著眼前的人,“你還要騙我到什麼時候?!你和那個歸墟,不也是在山洞裡面這樣搞的嗎?!你還騙我說你沒有!”
薛凌風抓著人死勁的抽,又踢了對方的肚子,直到他直不起身體,“你明明和他做了,還騙我說沒做!我怎麼告訴你的?不準對我撒謊!!”
原來他都看見了。
雙飛忽然就明白了,爲什麼在他滿以爲可以重新開始的時候,又發生了這一切,他終於明白了爲什麼薛凌風這樣對他。
“原來你知道。”
在薛凌風的毆打停下來的時候,雙飛露出一個模糊的笑容,含著血水,不斷從嘴巴里流出來。
“你早點告訴我,你已經都看到了,不就好了嗎?”
雙飛浮腫的臉上,仍掛著那變形的笑容,早知這樣,他就不會抱著那點微弱的希望掙扎到今天了,他早早就會走了。
難怪,他對自己的折磨從來不帶著絲毫的憐憫和同情。
“你讓我告訴你?你自己怎麼不老實跟我交代?!”
薛凌風對那些血跡視若無睹,又抽過去一巴掌。
雙飛被打倒在地上,但是這次卻又很快爬起來,他看著薛凌風,“我說出來和你自己看到有什麼區別?我的下場會不一樣?我會不被你傷害?你知不知道我很怕你傷害我?你知不知道你每次折磨我,我是什麼感覺?我覺得自己很錯很失敗,因爲我的付出是白費的,我的日子也是白活的!”
“我就討厭你這點!”薛凌風一把將人拉起來,往外面拖,渾然不知血跡已經把兩個人的衣服弄得一團糟,“我就討厭你這樣,該說的時候不說,不該說的時候滿嘴的屁話!從今以後你要給我好好學怎麼講話!”
拖到了後院的外面,薛凌風把人扔到侍衛腳邊,“綁到刑堂去。”
小鮮看著兩個人扭打出去的身影,笑著重新穿好自己的衣服。他的計謀終於得逞,雖然薛凌風的反應和他想的有一些區別。
他早在新買的茶葉里加了致幻的迷藥,可以讓人產生錯覺;而薛凌風因爲之前喝下去的舊茶裡面有解藥的成分,所以不會出現幻覺,但是兩種藥相互作用,又會有輕度的催情作用,這樣纔可以確保他爲了泄慾折回來,來看到這場自己被人占強的好戲。
即使薛凌風忍住了,沒有回來,他也不會失去什麼,大不了再等一下次機會。總之,他一定要讓那個男人從薛凌風心裡徹底滾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