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聲獵獵,狂風夾雜著黃沙狠狠砸在山頂的兩人身上,一個,紫衣蹁躚,嬌弱如將落的蝴蝶,一個,紅衣奪目,強勁似翱翔九天的雄鷹。這該是多麼般配的一對璧人,可是竟然出現在這麼淒涼的場景下。
男子身後的城門上,掛滿了面色猙獰的人頭,一顆顆,都訴說著他們的不服,他們的冤情,紫衣女子看得越發的痛心,看向男子的目光,也是由驚訝,後無奈絕望,最後終於變成了痛恨。
他們靜靜注視著彼此,相對無言。
我張口動了動,想要說些什麼,可最終卻什麼也沒說出口,我又能說什麼呢?爹爹臨死前的遺言,那麼痛,那麼真,我怎麼能忘,怎麼能忘記這些他帶給我的深仇大恨。
“殤兒。”他目光如炬,眼眸裡,是沒有昔日溫暖的冰涼,他整著自己的衣袖的手微微發抖 ,“殤兒,你怎麼在這裡,快隨本王回去。”
我看著他發抖的雙手,在雪飛下凍得發紅,他再害怕嗎?他又有什麼好害怕的,如今我才能真正體會到,什麼叫做,帝王家的無情。
“王爺,你說什麼?讓殤兒跟你回去?”我突然笑了起來,猜想自己笑的一定很難看,淚水止不住地滑下臉頰,鹹鹹的,癢癢的,這是不是就是痛的味道,“是不是我回去後,就有一座大牢等著我?還是,像我們姚府的家人們那樣,一把屠刀?”
“殤兒,本王……”皇甫擎蒼喉間動了動,似乎很艱難纔開口,“本王是有苦衷的。”
“有苦衷?太子殿下有什麼苦衷,就算有苦衷,那能推道我爹爹身上嗎?還抄了我姚府全家?全家,你知道全家代表什麼嗎?那是我的所有,我曾經那麼幸福,就是因爲你,就是因爲遇到你,我們姚家纔會被逼著走到這番田地,我爹爹到底有沒有謀反之心,別人不知道,可王爺,你總知道的吧?”我說得激動,清淚一遍遍的滑下眼角,“他在什麼時候,都是站在你
的立場考慮,就連聯姻,也是主動將我送到殿下的身邊,可是,你,怎麼會……”
“殤兒。”皇甫擎蒼依舊喚著我的名字,卻引來我的一陣作惡,我的閨名,現在,他有什麼資格喚。
“太子殿下,那日我們成親,說什麼規定皇室子孫的正室王妃,成親當天是不能回到家府中的,只能在皇宮裡由自己的夫君,迎入兩人的婚房,都是假的吧?”我看著他冷笑,此刻什麼都瞭然了,他此番的目的,只是爲了切斷我與姚府的一切聯繫,防止我壞了他們的婚事,我一個即將死之人,不能添了他婚事的晦氣,這也是他暫時不殺我的原因吧。
“是,”黃沙越演越烈,皇甫擎蒼垂了眼瞼,幽幽地回了聲。
果然!
我依舊冷笑著,繼續問道,“那麼三日前, 太子殿下放著近路繁華街道不走,偏要走荒涼的小道,迎娶自己的兩位新娘,也是爲了不讓我花墨殤看到雙親慘死的場面吧?”這個詭計多端的皇甫擎蒼,他到底要幹什麼?如果他是想讓我們姚家滿門抄斬,那麼又爲何讓我茍且偷生逃過一劫,如今我想要茍活於世爲爹孃報仇,他倒又來抓我,如此三番兩次,他究竟把我當做什麼?消遣的物件?
“殤兒你聽本王說……”皇甫擎蒼有些急了,他上前一步,語氣有些激動,“你且聽本王跟你解釋。”
“有什麼好解釋的?有什麼好說的。”我恨恨地開口,不自覺地,腳步又向後退了一步,山頂下的懸崖離我越來越近,腳下幾顆石子被我的挪動,被踢落下懸崖,卻良久聽不到迴音,這,這該是多深的峽谷,若是失足跳下去,一定會沒命的吧。
如若我死了,爹爹的復仇計劃怎麼辦?如若我死了,我不捨的看著在一旁早已嚇得呆若木雞的婉兒,那麼婉兒在這世界上,又要靠誰生存下去呢。
“太子妃娘娘,您別激動,太子殿下是在乎您的,太子殿下這麼做也
是有原因的。”不想身邊一向冷漠的侍衛突然開了口,他上前一步,也不顧禮數是否遵守,直言說道,“當初若不是姚丞相在太子殿下和二殿下之間徘徊,太子殿下又怎麼會……”
“又怎麼會殺了姚府全家是嗎?”我看著皇甫擎蒼絲毫不起波瀾的臉,心內感嘆,真是個帶著羊皮的狼,妄我還曾經那麼信任地將自己的一生交給他,“你說,我爹爹在太子殿下和二殿下之間徘徊?那我算什麼?幾個月前,我一個養在深閨的姚府大小姐,不顧禮義廉恥,孤身到燕國找太子殿下,目的是爲了什麼,太子殿下這麼聰明的人,應該不會不知道吧?”說著,說著,我的眼淚,又開始止不住地往下流,怎麼,到現在出事了,他一個太子,沒能力保護我們姚家周全,就開始推託我們姚家不夠忠心嗎?
“我……”那侍衛被我說得啞口無言,皇甫擎蒼一揮袖袍,讓他退了下去。自己倒上前一步,臉上浮現出幾分懊悔來,“殤兒,本王知道,此次本王的父王刺死你們全家,是本王的疏忽,可是,本王已經將你劃出姚府的刺死名冊之外,你好生跟本回去,此事,父皇他不會再追究你的責任。”
正說著,他上前就要牽住我的手,我猛地避開他,站到一個理他最遠的地方站定,語帶譏諷,“怎麼個不追究?怎麼個劃出姚府刺死的名單之外?你以爲這全天下的人都和我爹爹一樣傻嗎?你以爲只要你說一聲,我花墨殤不是姚府的人,他們全天下的百姓就會相信麼?國主這麼謹慎,聰明的人,怎麼會連這個都分辨不出來,你以爲,他會留一個禍害在他的皇子面前嗎?”我說得字字珠璣,“還是,你這麼做,又有什麼陰謀,是想利用我的手,去謀害更多無辜的人嗎?”
雪花此刻忽然飄飄搖搖地落了下來,我仔細一看,卻原來是秋日該落的葉子,此刻竟然連黃色也褪去了,變成了蒼白的雪色,難道,連老天也看不下去姚家的冤屈了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