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力微微一笑,對著崇禎皇帝躬身一揖:“皇上,微臣確實剿滅了一些商隊。¢£,不過地點是在朵顏衛前往沈陽的路上!這些商隊的貨物要賣給誰,想必皇上應該可以猜到了。”
崇禎皇帝微微頷首,轉頭看向了溫體仁。
溫體仁忽然笑了,一臉的自得之色,卻并不說話。
張力有些納悶了,溫體仁這老賊玩的什么套路?
他仿佛早料到自己有此一言,而他有十足的把握可以治自己于死地一般……
裝?
還是?
崇禎忍不住了,阻止了溫體仁的進一步“裝逼”:“溫愛卿”
溫體仁忽然撲通一聲,跪倒在低聲,聲淚俱下地悲號道:“嗚嗚嗚臣恭喜皇上,賀喜皇上!”
張力大吃一驚,溫體仁這是干什么?
崇禎也一臉疑惑之色,顫聲道:“溫愛卿,你這是何意?”
溫體仁喜極而泣地道:“啟稟皇上,那些商隊乃是前往廣寧前線給祖總兵運送物資的!”
張力心中冷笑一聲,編,你繼續編!
有本事你把祖大壽叫來跟本少爺對質?
他敢來么?
崇禎顯然也不是傻子,皺眉道:“溫愛卿,這也無法對質呀!愛卿剛才說的恭喜朕,恭喜什么?”
溫體仁從地上站了起來,一臉欣喜之色:“啟稟皇上,遼東總兵,左都督,祖大壽請求覲見陛下!微臣斗膽。已命祖總兵在殿外等候!”
“什么?!”崇禎一身驚呼,唰地一聲從龍椅上站了起來。整個人劇烈地晃動起來。
眼瞅著皇上被驚呆了,溫體仁干咳了一嗓子。朗聲道:“皇上,祖總兵在殿外求見皇上!”
崇禎猛地反應了過來,連聲呼道:“宣!宣祖大壽啊,不,祖總兵不,祖愛卿進殿!”
張力的心開始往底下沉!
祖大壽,竟然真的回京了!
歷史上祖大壽一直待在遼東,就是崇禎上吊之時,也沒回過京城啊!
賣糕的。這不是坑人么?!
短暫的吐槽過后,張力猛地意識到了問題!
自己恐怕有大麻煩了……
“開保和殿中門,朕……真要親迎祖愛卿!”崇禎一聲高呼,將張力的思緒拉了回來。
大殿之內一陣慌亂,殿前侍衛、太監們立刻行動起來,將保和殿的所有大門全部打開。
張力很清楚地記得,自己來過兩次,保和殿都只是開了一扇門而已現在崇禎竟然說打開所有的門,這便與官府“開中門”是一個概念了。
張力知道。這一刻的主角,一定不是自己。
張力冷眼看著崇禎快步向保和殿門口走去,而那大殿門口果真出現了那個熟悉的面孔
祖大壽!
他,竟然真的回京面圣了!
祖大壽一身戎裝。在大殿門口撲通一聲跪了下去,也不管身上鎧甲甲片碰撞發出的聲響,朗聲呼道:“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崇禎激動得無法自已。親手將祖大壽一把扶了起來:“祖愛卿平身,祖愛卿快快平身!”
張力冷冷地看著這一場“君臣和諧”的好戲。心里卻是翻江倒海一般!
大意了!
自己壓根也沒想到過歷史的車輪根本不按劇本走……
現在上演的這出好戲,實在是讓人有些作嘔。
崇禎先前一直對遼西將門不滿。原因說白了只有一個并不是其他,正是祖大壽不進京!
一般來說,這是一個態度問題;拔高一點的話,這是立場問題;不過它的本質,說白了是崇禎皇帝的面子問題!
崇禎對遼東總兵是祖大壽還是張大壽沒有半分興趣,只是想這個人守住遼東,聽朕指揮如此而已。
不管怎么說,祖大壽是守住了遼東的,只是不聽指揮罷了。
現在祖大壽進京了,豈不是說明遼東還在皇上的掌控之中?
有這一點,崇禎就心滿意足了。
這,比什么都重要。
這二人“君臣和諧”的話,自己可就危險了!
尼瑪,崇禎翻臉那是比翻書還快之人,怎么辦?
就在張力緊張思索對策的時候,崇禎皇帝已經和祖大壽一起走進了保和殿。
祖大壽瞥了一眼張力,然后將視線重又轉到了皇上身上,朗聲道:“臣祖大壽面圣來遲,實在是因為遼東軍務繁重,一刻也不敢抽身啊!還請皇上恕罪”
崇禎一臉笑意,連連擺手:“朕明白,朕非常明白!祖將軍公忠體國,鞠躬盡瘁,死而后已……”
崇禎想了半天也不知后面再接幾個什么詞兒,只得干咳了一聲:“咳咳!公忠體國,精忠報國,咳咳”
張力心中冷笑一聲,尼瑪,這“公忠體國”真不值錢……
祖大壽一聽崇禎咳嗽,立刻關切地詢問道:“陛下可是龍體抱恙?”
崇禎正有些尷尬,溫體仁說話了:“祖將軍,陛下為國事操勞,每日三更睡,五更便起床批閱奏折了呢!”
話剛落地,溫體仁立刻給祖大壽遞了一個眼色。
祖大壽會意,馬上又跪了下去:“臣祖大壽無能,以至于陛下為了遼東之事竟然……竟然……”
祖大壽立刻說不下去了,涕淚像那黃河之水,一發而不可收拾。
崇禎一把將祖大壽扶了起來,連聲道:“祖愛卿無需如此,無需如此啊!”
“臣祖大壽,請皇上授予臣子祖澤洪錦衣衛百戶之職,以讓犬子能在皇上身邊朝夕聆聽教誨!”
崇禎一愣,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脫口而出道:“什么?你說什么?”
張力的心咯噔一下,原來如此!
祖大壽的小兒子正是叫祖澤洪。他年齡雖然不大,不過頗有乃父之風。這在朝野上下都是知道的。
祖大壽這便是以子為質,向崇禎皇帝表忠心了。
溫體仁見皇上又被震驚了,于是開口道:“皇上,祖將軍說請皇上朝夕教誨他的小兒子,祖澤洪呀!”
崇禎臉色立刻潮紅了起來,身子微微有些發抖,連聲說道:“好!好!好!”
連說三個“好”字之后,崇禎立刻補充道:“錦衣衛百戶?不!祖愛卿精忠報國,朕絕不會寒了愛卿的心!錦衣衛指揮僉事授祖愛卿兒子錦衣衛指揮僉事之職!”
祖大壽立刻躬身一禮。感激涕零地道:“臣萬死不足以報陛下之恩!”
事情到了這一步,張力終于明白了,今天自己恐怕不只是麻煩,能不能活著走出紫禁城都是個問題。
原本祖大壽剛出現的時候,自己還有一些辦法,譬如行那挑撥離間之計然則現在是不可能了。
祖大壽將兒子送到皇帝眼皮底下,也就是等同于人質了。
這表明了祖大壽絕無二心,永遠堅持崇禎皇帝的英明領導……
然則,自己就危險了!
果然。溫體仁根本就不給張力什么思考對策的時間,直接開口道:“啟稟皇上,剛才微臣說山西商隊乃是給祖總兵送物資前去的,還請皇上親口問一問祖將軍。看是不是有這回事。”
崇禎腦子里正盤算著祖大壽為什么突然轉變了性子,居然肯進京面圣了,故而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唔溫愛卿。你說什么?”
溫體仁又重復了一遍剛才的話,然后給祖大壽遞了一個眼色。
祖大壽立刻搶著道:“皇上憐憫!遼東苦寒。糧食軍餉以及各種物資都很短缺,那些山西商人確實是給廣寧前線送糧食和棉衣的!”
頓了一頓。祖大壽面不改色心不跳地道:“廣寧前線糧餉不足,微臣不得不下令手下將士,自己動手,豐衣足食!”
崇禎眉頭皺了起來:“自己動手,豐衣足食?這”
祖大壽立刻上前兩步,一臉肅容地道:“廣寧官兵們英勇善戰,深入敵后,劫掠了不少建奴的人參、貂皮等等物資呢!”
“啊?”崇禎一聲驚呼,顯然祖大壽這“牛皮”吹得連沒怎么讀過書的崇禎都不敢相信。
祖大壽也不以為意,傲然道:“皇上,微臣手下之兵三番五次鬧餉。微臣琢磨著,朝廷也很困難,皇上您也很困難呀!所以微臣將兵士們的怒火轉移到建奴身上,允許兵士們去搶建奴的東西……”
崇禎猛地一拍大腿,激動地道:“搶得好!搶得好啊!”
緊接著,崇禎一臉期待之色地看著祖大壽:“祖愛卿,以后多多搶掠建奴,最好把沈陽、遼陽、撫順都給搶了……明年就不用發軍餉了”
祖大壽臉上掛滿了黑線,訕訕地道:“呃,皇上,建奴還是很兇殘地!微臣手下兵士只能搶些小村子……”
崇禎明顯有些失望,悻悻地道:“明年加大搶掠建奴的力度,多搶幾個村子”
“微臣遵旨!”
溫體仁見崇禎跑偏了題,于是將話題拉了回來:“皇上,那些山西商隊正是與祖將軍做買賣,彌補糧餉不足呀”
頓了一頓,溫體仁冷冷地瞥了張力一眼:“不曾想有些人竟然敢劫掠商隊,實在是寒了前線將士的心,寒了祖將軍的心!”
溫體仁這話一落地,崇禎的眼光立刻像刀子一樣向張力掃了過來!
“張愛卿啊,不,張力,你真的做下了此等天怒人怨之事么?!”崇禎厲聲呵斥道。
張力死死咬住嘴唇,朗聲道:“陛下,請聽微臣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