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花彈炸起的蘑菇狀白煙在一條弧形的圓周中冉冉升起。
“轟!瞄準那些戰(zhàn)車轟!”張力狠狠地用手往下劈,仿佛他的十個手指就是十門火炮。
被命中的戰(zhàn)車特別慘,整個車的骨架全散了,站在車上的女真弓弩手被炸飛起來,斷臂殘腿血肉模糊地在泥濘的地里亂竄。
不過,沒被炸中的戰(zhàn)車繼續(xù)往前沖,車上的弓箭手向城墻上射出密集的箭矢。城墻上立刻像下起了箭雨,城垛子上落滿了箭矢,猶如刺猬的脊背一樣。
張力身披重甲,頭戴鐵盔,防護還算周全。不過這種重甲乃是繳獲先前通州守將穆古圖的,只此一件而已。許多團山軍的兵士頃刻間被射倒,向后仰的被軍醫(yī)隊搶救了,向前撲的就栽下城去,摔成了肉餅。
張力聲嘶力竭地大喊著,女真韃子的弓箭竟然比火繩槍的鉛丸恐怖百倍!
再后來,戰(zhàn)斗愈演愈烈,火光四起,喊聲震天,城上城下敵我雙方都前仆后繼,絕不后退。團山軍和韃子的兵卒都任憑槍林箭雨在頭頂上傾盆而下,無懼死神的魔爪在身邊撩來撥去。
當然,承受傷亡更重的還是韃子,畢竟他們是仰攻的一方。但是這一次攻擊的都是窮兇極惡的老牌二韃子和正牌女真重步兵,都是訓(xùn)練有素,刀口舔血之人。他們毫不畏懼失望,反正進退一樣都是死,不如往前沖殺可以做個“巴圖魯”。
就這樣,踏著自己同伴的尸體。有不少裝著泥土的小車終于推到了壕溝前,把一車車的土傾倒在壕溝內(nèi)。那壕溝已經(jīng)有幾處被填平了。張力清楚地看見,有一名漢軍旗的彪悍二韃子。身中數(shù)彈,甚至有一發(fā)彈丸都打穿了他的下頜,可是,他還是堅持把車里的土倒進壕溝內(nèi)才倒了下去。
這一瞬間,張力終于有些明白,明末的漢人并不比女真人差,只是……
張力來不及多想,一發(fā)羽箭射到了他的重甲之上,雖然根本破不了甲。不過巨大的動能還是將他震得連連退了幾步。
“大人!”不遠處督戰(zhàn)的。元良一身驚呼,連忙跑了過來。
高元良確認張力沒事以后,皺眉道:“大人,您還是回城內(nèi)守御官廳吧!”
張力瞪了高元良一眼,老高頓時也不敢再說,喃喃地道:“要不回望樓也行,大人,您在這太危險了!”
張力堅定地一擺手,沉聲道:“還不快去督戰(zhàn)!”高元良無奈。只得重新回到自己的崗位上。
戰(zhàn)斗已經(jīng)進入了白熱化的階段,盡管團山軍的炮火猛烈,火銃不停,城墻前韃子的尸體堆積如山。但是。還是有一些戰(zhàn)車和韃子沖到了城墻下的射擊死角里,他們開始用隨身攜帶的鋒利工具,開始猛鑿城墻。
通州城城防還算堅固。但是也只是相對而言。砌墻的墻磚還是燒制的,而并不是大青石。若是錦州和寧遠的城墻。那可是一條條無比堅固的大青石鑄成,韃子是絕對挖不動的。
可是燒制的墻磚終究硬度不能和大青石相比。韃子很快就挖出了豁口!
若是繼續(xù)讓他們挖下去,要不了多久城墻就會出現(xiàn)垮塌的現(xiàn)象!
張力甚至都看見遠處那黑壓壓的重裝騎兵躍躍欲試了--
掌中雷也不能用,因為掌中雷的威力巨大,雖說扔下去絕對可以炸死韃子,但城墻的墻角同時也會受損!
戰(zhàn)場瞬息萬變,然則張力早有準備:“上金汁!”
隨著張力這一聲大吼,立刻便有團山軍的輔兵從內(nèi)城下面搬運上來一桶桶燒得滾燙的糞汁。城墻上頓時彌漫著一股子惡臭的味道,但是所有的團山軍守軍這一刻仿佛鼻子失靈了一般。
一桶桶滾燙的糞汁頃刻間從城頭往下傾倒,城墻下馬上就傳出了韃子鬼哭狼嚎一般的慘叫。那叫聲凄厲無比,甚至比中了彈丸還要凄慘。
張力很清楚,其實這滾燙的糞汁,可以算是古代的化學(xué)戰(zhàn)了。
糞汁中細菌極多,一旦被燙傷,那就是嚴重的細菌感染,藥石無靈。這玩意,應(yīng)該屬于“小規(guī)模殺傷性化學(xué)武器”了吧?
金汁淋過之后,團山軍又將一桶桶桐油傾倒了下去,然后無數(shù)火把往下一扔,燃燒彈就這么誕生了。
城墻下一片火海,韃子的“挖墻軍”真真是后悔來到了人世間。他們是這一場戰(zhàn)斗中死得最慘的,沒有之一。
……
城外三里高崗上觀戰(zhàn)的黃臺吉臉色鐵青,整個人竟然微微發(fā)起抖來。
在他一旁躬身而立的范文程,面色沉重,顯然這通州城,打不下來了。
“大汗,這團山軍鎮(zhèn)守的通州城,簡直就是一部絞肉機,任憑多少大金國的勇士填進去,都沒有任何作用……奴才……奴才建議,收兵吧!”
黃臺吉聽了范文程說的話,重重地嘆了口氣,心有不甘地對不遠處的傳令兵道:“鳴金,收兵!”
傳令兵飛快地跳上戰(zhàn)馬,疾馳而去。
黃臺吉死死地握住拳頭,恨恨地道:“范先生,咱們沒有別的辦法攻下通州城了嗎?”
在黃臺吉的印象中,范文程向來是組織“開門黨”的高手……
范文程搖了搖頭,一臉沮喪地道:“先前咱們也有不少人混了進去,可惜那團山軍盡數(shù)將咱們的人都捉了……”
黃臺吉也明白,這下是徹底沒有辦法了。正如錦州城和寧遠城一樣,這種烏龜殼一般的城池,大金國的勇士用多少人命去填都沒有用。
“臣啟汗王,這攻城與守城有如天壤之別。兵法有言,十則圍之……”為了持續(xù)地提高自己在后金國中的地位,范文程并不滿足于三國演義》,最近很是惡補了一陣孫子兵法》。
“十則圍之……十則圍之……”黃臺吉喃喃自語地反復(fù)重復(fù)這這句話,到了最后,他的身子一晃,竟然險些跌倒。
一旁的侍衛(wèi)立刻將大汗扶住,過了好半晌,他才回過神來。
黃臺吉最后看了一眼通州城,扭頭就走。就在他拔腿就走的時候,范文程開口了:“臣有一策,包準讓那團山軍來攻我大金國把守的堅城!哼哼,讓他們也嘗嘗攻城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