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夫人病了!
病得還不輕,畢竟老人家已經年逾古稀,這一次真的是病來如山倒。
英國公立刻派人去請御醫來看,不過太醫院張院使竟然破天荒地說英國公府的病,還請高人診治,大御醫們不敢插手。
這便是氣話了,英國公張之極心知夫人的偏癱之證被張力治好,太醫院的人憋著火呢!
可是張院使竟然當面敢跟自己頂撞,這種事放在以往,根本就不可能發生啊?
可它確實就發生了!
俗話說的好,事出反常必有妖。
可惜英國公並不是神機妙算的仙人,想不通也只能想不通了。
很快心急火燎的若晨找到了張力。
此刻,張力在正在病房中給太夫人看診。
看診結束之後,一臉疑惑之色的張力走出病房,英國公夫人和若晨立刻就迎了上去。
‘張力,母親大人的病情如何?‘國公夫人神色中帶著焦急,首先發問了。
張力微微點頭,卻不說話,似乎在琢磨什麼頗爲棘手的事情。
若晨一見張力這表情,登時便急了:‘張力,奶奶到底什麼病,你倒是說啊!‘
張力擡頭看了二人一/無/錯/小說 眼,皺眉道:‘沒病。‘
‘什麼?!‘英國公夫人一聲驚呼,臉立刻就拉了下來,冷冷地道:‘你——你是說母親大人裝病?‘
若晨也蹙眉道:‘奶奶連話都說不出來了,而且高燒不退,又怎麼可能是裝病?‘
張力搖搖頭。解釋道:‘我不是說太夫人裝病,而是我用盡各種手段。仔細檢查過了。太夫人身體各項指標正常——呃,不。太夫人身體沒有異常情況。‘
英國公夫人愁眉緊鎖,沉默不語。
若晨著急地道:‘張力,奶奶發燒是事實啊!這發繞又豈是可以假裝的?‘
張力無言以對,心裡也有些疑惑。
自己剛纔天眼通、天耳通全都使過了,愣是沒檢查出太夫人的病因,眼瞅耳聽各項指標都是正常的呀!
莫非是後世醫學也沒有發現的什麼奇癥?
無名高熱?
後世醫學那麼昌明,找不到原因的疾病也是有的,可是身體指標正常這種事就匪夷所思了。
自己天眼通看過血液成分,看過內臟經脈。沒有問題啊!
你說無名高熱吧,那也總會伴隨白血球增多啊,免疫細胞異常等等情況吧,可是太夫人卻沒有!
她一切指標都正常!
真真是匪夷所思了!
張力思索良久,還是決定開一些清涼解熱的藥物,於是皺眉道:‘夫人,若晨。太夫人病情有些奇怪,我先開個藥方,你們給她服下看看效果。‘
開完藥方以後。張力便告辭而出。
等到傍晚,張力又親自登門詢問藥效,若晨說太夫人高燒略略退了一些,張力這才放下心來。
不過這以後的時間。太夫人的病不好也不壞,就這麼一直拖著,張力也很頭疼。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好在太夫人病情倒也沒有惡化,只能慢慢觀察吧!
……
恩科考卷閱卷的時間。一般在二十天左右。
現在基本已經閱卷完畢,不過離宣佈成績之期卻還早。中間彎彎繞繞太多,大家也都懂的。
這天吳三桂早早來到戴府,見到了戴健的老爹——吏部佐貳官戴侍郎。
戴侍郎乃是東林黨人,也是被遼西將門的金山銀海餵飽了的人,故而對吳三桂頗爲禮遇。
東林黨人負責閱卷,不過卻不是戴侍郎。
畢竟戴侍郎的兒子戴健今科參加考試,戴侍郎按規矩是必須迴避的。
此刻戴府內宅之中,戴侍郎笑瞇瞇地看著吳三桂,右手卻在袖子中輕輕摩挲著吳二公子剛纔遞過來的銀票。
吳二公子真是人才呀,不愧是皇上親口讚譽的‘軍中之龍‘!
呃,還是銀票比較重要,剛纔自己匆匆一瞥之後便收入了袖口,那可是五千兩啊!
嘿嘿,嘿嘿嘿!
戴侍郎一臉笑意地看著吳三桂,親切地說道:‘賢侄,你上次託本官打聽的消息,現在已經有眉目了!‘
吳三桂連忙上前兩步,伸長了脖子:‘戴大人,情況如何?‘
戴侍郎捋須微笑道:‘除了東卷之外,本次恩科考中之人,山東只有一位!‘
一聽這話,吳三桂的心揪了起來!
所謂‘東卷‘,大家都懂得,東林黨自己人的卷子!
這可不是吳三桂該問的,而且想那張力與東林黨並無半分瓜葛,是不可能進入‘東卷‘那圈子的!
除了‘東卷‘之外,山東還有一人考中?
是誰?
吳三桂一臉焦急之色:‘戴大人,不知這考中的山東舉子,到底是誰?‘
戴侍郎呵呵一笑之後,一臉肅容道:‘吳二公子,你也是聰明人,應該知道規矩。這提前拆開封條,查看考生姓名,可是風險極大喲!這種事,我那閱卷的同僚可不敢幹呀!‘
吳三桂一聽這話,心裡哪有不明白的!
沒拆開封條,你這老匹夫怎麼知道人家是山東人?
莫非寫的字是山東字?
草草草,還推說什麼同僚不敢拆封條,你妹的就是還想本將軍賞口吃的唄?
也罷,遼東一年數百萬兩軍餉,本將軍差過錢?
爲了弄那張力,花再多錢老子也捏鼻子認了!
吳三桂一臉笑意,反手又遞上一張一萬兩的銀票,笑嘻嘻地道:‘戴大人清正廉潔,向來是不收銀子的,這點京中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然則戴大人同僚那裡,還需要打點一二。還望戴大人轉交。‘
戴侍郎眼放精光,嗖地一聲就接過了銀票。揣入袖中:‘吳二公子真是太客氣了,本官對這銀錢向來是不屑於伸手的。不過同僚們確實也有這樣那樣的難處,本官一定轉交,一定轉交哈!‘
吳三桂心中恨極,嘴上卻讚道:‘京師官場都說戴侍郎是戴青天啊,還說戴大人有前朝海瑞之風骨!嘖嘖,晚輩謹受教了!‘
戴侍郎笑道:‘呵呵,都是些坊間謬讚,謬讚呀!‘
吳三桂臉上笑意也更濃了。心中卻想著,尼瑪要是海瑞知道後人這麼作踐自己,估計必須得從墳裡爬出來,與你這老匹夫拼命!
那戴侍郎自然不知道吳三桂的腹誹之詞,思索片刻之後,戴侍郎低聲道:‘那山東考中的舉子,叫做顧有風,也是官宦之後。文章做得也不錯,又有官宦背景。也是一個青年才俊呀!‘
呼——,吳三桂長出一口氣,登時喜出望外!
妥了!
若晨小姐,哥哥我來了。你等著哈!
嘿嘿,嘿嘿嘿——
從戴府出來以後,吳三桂骨頭都輕了二兩。哼著那坊間的小淫曲,立刻腦補出了無限風光在險峰!
‘險峰‘麼。本將軍就呵了個呵了!
……
濟南府歷城縣的一個小客棧中,一個臉色蒼白的少年公子哥兒。正躺在病榻之上。
公子哥兒一陣劇烈的咳嗽之後,眼圈又紅了。
‘殘雪凝輝冷畫屏,落梅橫笛已三更,更無人處月朧明。
我是人間惆悵客,知君何事淚縱橫,斷腸聲裡憶平生……‘
少年輕輕地又吟了一遍,淚水簌簌而落!
‘我是人間惆悵客,知君何事淚縱橫……咳咳,少爺,我恐怕見不到你了呢?‘
吱呀一聲,房門被推開,久未露面的安子,捧了一碗湯藥進來。
安子快步走到牀前,焦急地道:‘柳姑娘,快趁熱喝下,這藥是濟南城中最有名的醫館大夫開的!‘
是的,那一身少年公子哥兒打扮之人,正是柳如是!
南京發生劇變的那天夜裡,安子帶著柳如是逃了出來。
由於走得匆忙,金銀細軟根本來不及多帶,安子也只帶著隨身的一點碎銀子。
後來由於知道對頭心狠手辣,兩人也不敢去找靜萍小姐,生怕牽連到了徐靜萍。
真真是造化弄人!
徐靜萍,堂堂日月閣閣主,又豈會怕吳三柏那二貨?
可嘆安子和柳如是還是想得太多了,生怕給人添麻煩,所以兩人偷偷北上京師,前去投奔張力。
一路上兩人根本沒什麼錢,全靠著典當柳如是隨身攜帶的首飾勉強度日!
屋漏偏逢連夜雨,一路上風餐露宿的柳如是,卻又染上了風寒!
今天,今天最後一件首飾已經典當了出去,換了二十兩銀子。
可是北京城,卻還那麼遙遠,這又如何能夠達到?!
柳如是右手輕輕摩挲著身上僅剩下的那個金絲香囊,淚水奪眶而出!
我即使死了,這個香囊也是不當的!
雖然這並不是少爺親手買給我的,但卻是少爺陪我一起在即墨縣逛街買的,也算少爺給我的!
柳如是看了安子一眼,堅定地小聲道:‘安子,咳咳,我若是,若是見不到少爺,這個香囊一定要隨葬……‘
安子終究還是個半大的毛頭小子,哪受得了這個,登時便‘哇‘地一聲哭了出來:‘柳姑娘你說什麼胡話呢,嗚嗚嗚……安子我就是沿途去賣苦力,也要將柳姑娘送到京師,找到少爺……嗚嗚嗚!‘
柳如是幽幽嘆了口氣,不再說話。
安子上前兩步,將藥碗端到柳如是嘴邊,哽咽道:‘柳姑娘快趁熱喝了吧!‘
柳如是輕輕搖頭道:‘這一路上行來,吃了多少湯藥了?病勢卻越來越重,根本不起效。‘
頓了一頓,柳如是長嘆一聲:‘若是少爺開的藥方,定然是藥到病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