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力看著熟睡中的徐光啟,不由得微微嘆了口氣,想起了一件事情。
歷史上徐光啟正是崇禎六年病逝,難道就是這一次的病?
不管是不是,還是給徐光啟好好檢查一番才是。
張力凝神屏息,慢慢往眼睛中注入靈力,施展起天眼之術來。
第一重點自然還是檢查頭部,張力將徐光啟顱腦仔細看了幾遍,并未發現什么異常。
張力微微點頭,如果頭部沒事的話,那恐怕就是五臟六腑的問題了。
接下來張力又仔細檢查了徐光啟的心臟、肝臟、腎臟等等器官,竟然發現徐光啟肝臟有些陰影。
張力倒吸一口涼氣!
這便是高元良母親的病--肝硬化啊!
無藥可治呢,原來徐光啟是死于肝硬化……
怎么辦?
現在叫醒徐大人,問徐靜萍的事情嗎?
張力有些猶豫了,畢竟最開始徐府管家說徐大人生病不能見他,張力是有些懷疑的,所以便夜探徐府,想看看虛實。
然而現在確定徐大人確實是患了重病,這又不好貿然去叫醒他相問。
否則徐大人一醒來,自己如何解釋突然出現在他的眼前?
自己豈不成了雞鳴狗盜之輩?
張力權衡再三,徐大人這肝癌雖說已經是晚期了,但也不是一日兩日就立刻病亡的,應該還有些時日可活。現在這種情況確實很不適合將徐大人叫醒,還是下次再找個機會親自前來。
想到此處,張力躡手躡腳地走出了病房。跟風靈一起翻墻而出。
張力和風靈回到自己北京城中的宅子里休息了一晚,第二天天色大亮之后。兩人才回到了曉月山莊。
現在曉月山莊已經成為張力在北京城中的別院,前日月閣--現在的團山軍情報處北京總舵。便是這里了。
張力徑直回了內宅自己的住處,在很長一段時間里,恐怕自己都要坐鎮京師了。
這間屋子其實就是先前張力住的那間廂房,不過現在整進院子都由二十人的混編護衛小組負責內衛,曉月山莊之外還有風靈的人馬負責外圍,應該是非常安全了。
此刻張力一個人坐在屋中,剛剛將暖爐點上了炭火,決定要仔細地全盤考慮一下自己人生的走向。
當然,也包括團山堡的走向!
張力眼睛微瞇。過電影一般回想起以前的一幕幕事情來。
蓬萊縣,南京城,北京城……
納彩之期,高中探花,平臺召對……
自信滿滿地遠赴遼東,然而現實卻依然無比殘酷--
自己最終被罷官為民!
是什么地方做得不夠好嗎?
張力來回思量,終于想到了一處地方--太過嫉惡如仇,太過于想當然。
其實,自己本可以做得更好的。
明末這個最黑暗的年代。任何所謂的“正直之士”,恐怕都沒有什么好下場……
現在團山堡看似蒸蒸日上,實則兇險萬分!
不管是祖大壽的遼西將門還是建奴黃臺吉,只要集結重兵前來。團山堡根本支撐不了多久!
遼東不是一個屯田的好地方,甚至整個大明朝北邊,都不是理想的基地。
然則現在也沒有選擇。既然開辟了團山堡,自己也就只有一條道走到黑。看看能不能拯救華夏民族于危亡之時!
再過十年,滿清入關。剃發易服,生靈涂炭!
“我所謂的那些清高的想法,從今天開始就要徹底說再見了!”
張力輕輕地自言自語道,整個人臉上浮現出了一股子潮紅之色。
敵人陰險,無恥--
那我就要比他們更陰險,更……啊,不,更有“智慧”才行!
首先是謀求復起,正所謂“名不正則言不順”,復官又該從何處下手呢?
先前自己打算用“葉天成”的身份賺得更大的好處,現在“葉天成”也因病被罷職了。
這兩個身份之中,哪一個才是捷徑?
哪一個才能迅速復職?
……
晌午時分,正是京師中茶樓酒肆生意最火爆的時間。
自從內閣首輔溫體仁在皇上的默許下,罷了好幾個東林黨的官兒,東升樓便開始冷清起來。
現在用門可羅雀來形容那是一點都不過分,官場冷暖,由此可知。
東升樓二樓的一個小雅間之中,周延儒坐在靠窗的一把太師椅上,時不時往窗外看上幾眼。
饒是做了三年首輔的周延儒涵養功夫已經修煉到了最高層,此刻也難免有些心神不寧。
周延儒將一旁案幾上的茶杯端了起來,往嘴邊一送才發現茶水早已喝干,不由得又皺了皺眉頭,將茶杯重重地放下。
就在準備叫門外的小廝沏茶之時,周延儒忽然眼睛一亮,死死盯著樓下街道上匆匆走來的一個人--周府的管家,周平。
周延儒立刻起身往雅間外面走去,還沒找到樓梯口,周平便登登登地爬上樓來。
還不等望眼欲穿的周延儒開口相問,周平便哭喪著臉,上氣不接下氣地道:“老爺,戴侍郎說偶染風寒,不肯來呢!”
周延儒一聽這話頓時腳下一個踉蹌,臉色立刻鐵青了起來,咬牙切齒地道:“好你個戴森,昔日吾掌權之時,一副搖尾乞憐的模樣,現在這是過河拆橋了?!”
周平將頭低了下去,這話茬他可不敢接。
不過周平臉上又露出了鄙夷之色,那吏部左侍郎戴森以前沒少拍老爺的馬屁,這才能爬到如此高位。現在老爺丟官謀求復起,他卻躲得老遠!
周延儒畢竟城府極深,在外面輕易不露面,于是便走回了雅間之中。
待周平跟進雅間,帶上房門之后,才發現周延儒冷冷地看著自己。
周延儒沉吟了片刻,開口道:“現在溫賊在朝廷上主事,戴侍郎有些許避諱也不算太過分--周平,他對你態度如何?言辭可還恭敬?”
顯然周延儒也知道自己現在是條“落水狗”,人家戴森并沒有落馬,故而也不必苛求戴森的態度如自己當首輔時那樣。
有道是宰相門前七品官,若是戴森對周平的態度還可以的話,那么自己再好好措辭修書一封,也算不得什么。
然而周平臉立刻有些潮紅,忿忿不平地道:“老爺,小人拿著您老人家的拜帖前去求見戴侍郎--啊,呸,戴森!哪曾想小的連戴府的門都沒有進去,那門子一看拜帖上老爺的名諱,便立刻將拜帖扔在地上!”
周延儒眉頭只微微一皺,很快便恢復了常態,淡淡地道:“人各有志,卻也不必強求。”
周平還想再說,然而周延儒冷冷地一擺手,周平也只好作罷。
雅間中氣氛有些沉悶起來,周延儒站了起來,在屋中踱著步子,思考著對策。
這次溫體仁那奸賊以“恩科舞弊案”背后發難,將自己從首輔的位置上拉了下來,實在是出人意料。
周延儒微微嘆了口氣,唉,也怪自己太大意了!
這些年科場一直被東林黨人把持,從來沒有出過什么岔子,沒想到這次一出事,竟然后果如此之嚴重。
想必溫賊一直隱忍不發,等著這個機會很久了吧?
現在自己手下的東林黨小炮灰,那些什么御史言官的還算聽話,很買自己的帳。可是像戴森這樣的高官,卻立刻見風使舵,與溫體仁曖昧了起來。
戴森這狗賊,以前沒少在自己面前當孫子,現在安敢如此?!
一想到此,周延儒不由得胡子有些微微發顫,顯然已經憤怒到了極點。
“老爺,樓下來了一位客人,說是有事求見!”一名小廝在門外扯起嗓門喊道。
周延儒一怔,立刻轉頭往雅間門外看去。周平連忙將門打開,讓那小廝進來。
小廝進屋之后行了一禮,道:“老爺,下面有人求見呢!”
周延儒眼睛微瞇了起來,緩緩地問道:“是誰?”
小廝也是一臉茫然,應道:“小人也不認識來人,眼瞅著挺眼生的,應該不是京師的官兒。唔--,老爺,那人說他是您老人家的什么保和殿故人!”
周延儒一聲驚呼:“保和殿故人?!”
小廝點點頭,躬身立于一旁等待周延儒的吩咐。
周延儒腦子里電光火石之間,想到了一個人。
張力?
是他?
自己與他素不相識,而且他也剛剛被罷了官,他來干什么?
周延儒想了幾種可能性,都被自己否定掉了。
是啊,眼下周延儒只是個致仕官員而已,要巴結他謀圖復官又怎么可能?周大人自個兒都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呢!
也只短短思忖了片刻,周延儒便對那小廝道:“讓他上來吧。”
小廝點頭應諾,轉身下去傳話去了。
周平有些納悶,走到周延儒身邊,疑惑地道:“老爺,那張力現在只是個革職官員而已,恐怕……”
周延儒眼睛深邃了起來,淡淡地道:“若是其他革職官員,老夫定然是沒有什么興趣相見的。可是張力不一樣,他先前在保和殿面圣時,很有頭腦,將溫賊弄得是進退失據……”
一說到“進退失據”,周延儒竟然嘴唇浮出了一絲笑意,仿佛那天在保和殿上將溫體仁弄得灰頭土臉的人是他自己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