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時已過了有一會兒。
嘉靖與一干忠心的侍衛、死士、供奉加上身背射陽神劍的吳承恩,共同面對著無數背叛了自己的錦衣衛、神機營裝扮成的大內侍衛。
當然對面最重要的對手還是慕容婉兒,這個昨日的枕邊人。
如塵不知何時又出現在了嘉靖的身前,他老實地跪在他的身後遠處。
嘉靖沒有殺他也沒有理會他,如塵只是跪在那裡,一副任憑處置的赴死勇士的模樣。
“殺……”
“殺……”
雙方開始了短兵接火.
刀刀見血、劍劍穿心,無數的暗弩漫天亂飛.
中間時不時的還有會有神機營的士兵點燃了火器,射向對方的人羣。
昨日的同僚故舊,今日的生死之敵,昨天還在把酒言歡,今晚就在揮刀相向。
真可謂:“道不同不相爲謀。”
大家也算是“各爲其主”了。
這兩位主子,慕容婉兒的和嘉靖卻都面色凝重的關注著前方廝殺的情形,心底都在暗自估算著自己的勝算有幾何?
慢慢地.
慕容婉兒的嘴角現出了酒窩,她在微信,就連動人的雙眸都在笑。
陸炳也看出了主子嘉靖的悲觀之色,他跟吳承恩低聲說道:“吳兄,還是要勞駕你出手除了這個妖女,首惡一死,其他人心必散,就不足畏懼了。”
吳承恩,手中的射陽神劍頓時出鞘,一劍揮出,照亮了整個就要天光的夜空。
也給剛剛飛進紫禁城的楚月來無意中做了引路明燈。
射陽神劍之下,無數還在戰鬥的敵我雙方的士兵紛紛被狂暴的殺氣,滔天的劍意震的武功散亂,不成章法,場面頓時更亂了。
本來勝的變成了死的一方,本來必死之人卻又忽然發現可以絕地反擊的機會就在眼前。
凌冽的劍勢,有若實質般,射陽劍射出了近丈許長的炙熱如火的劍芒,劍芒過處,處處皆焦。
二十年前號稱天下第一劍的慕容婉兒對吳承恩這舉世無匹的一劍,極爲震撼。
慕容婉兒暗想:“這一劍已然達到了無人、無我,手中無招、心中也無招,但是對敵時卻又無數“合適”招數的妙境,這境界自己也是纔在去年剛剛達到。”
電光火石間,她的一把短劍……魚腸,自手中爆發出素雅的銀色月光般的劍光,劍光如雪似銀,反射出來的銀芒射的人眼花繚亂。
無數還在混戰中的人。
眼睛一花。
戰局已經變得有些慘不忍睹的感覺,原本的一片狼藉之外現在則成了一片漿糊。
相同的制服,只是慕容婉兒這邊的人開始時都在手臂上纏上了白綾,一是區別敵我,二是冠冕堂皇的說是爲死去的真皇上擒下這眼前的“西貝貨。”
一息之後。
射陽劍、魚腸劍相擊近百次,脆響之間,身影驟然聚合,速度之快,見者花眼。
嘉靖的身後這時也站出來了近二十位供奉、高手。
嘉靖的臉色緩和了許多,也讓周邊的人,長長地吐了一口氣。
三息之後。
吳承恩爆退。
他左臂中了一劍,鮮血直流,立即處理。
然後,他看著對面完好的慕容婉兒道:“承恩不敵,慕容你真是好劍法,承恩除了曾敗於楚兄之手,就是今晚敗於你的手上,真不愧是曾經的天下第一劍,果然名不虛傳。”
嘉靖不喜吳承恩的這般江湖做派,對著陸炳點頭示意,陸炳走上去低低私語了幾句。
吳承恩仰頭大笑道:“人間百年,如白駒過隙,我若精彩,天自安排。”他頓了下又道:“陸兄,告辭,有緣再聚。”
言罷。
他提劍於千百人的上空飄然而去,狀若登天。
他的這手輕功……平步青雲實在已經練到了最高境界。
他遠去後。
衆人還能聽到他的歌聲遠遠地飄來:“敢問路在何方?路在腳下……”
吳承恩的忽然離場,令隱在暗處剛剛想出面的楚月來心裡一動,他繼續躲在暗處,吳承恩雖然一劍只差敗給自己,但其爲人的真誠、坦率、劍道的修爲都令楚月來極爲欣賞,兩人竟然成了如同郭鐵劍那般的知己。
如今知己離去,自己的立場自然更加堅定,不管怎樣,殺了慕容婉兒即可。
楚月來暗暗嘀咕:“嘉靖的死活關我鳥事,你們打夠了,我來做那漁翁豈不更妙。”
混戰的場面一停之後,再次進入了最後的火拼。
嘉靖冷冷地道:“如塵,你自己動手吧!他現在的依仗並不是在爲他浴血奮戰的守衛們,而是他自己五年來刻意招攬的心腹死士。
如塵這個二十年來侍候自己,從老王府跟過來的老人竟然都是前臣罪帝的餘孽,他還有什麼人可以相信,可以使用?”
只有死士,只有死人。
嘉靖纔會相信他是一個忠於自己的臣子,這次的刺黃事件,絕對會給嘉靖留下無比深刻的陰影和教訓。
跪在地上的如塵,臉上忽然現出詭異的笑容,他淡淡地道:“那就……動手吧。”
供奉們忽然有八位對自己身邊的同爲“死士”之人動手,霎時間有將近一半的人在得手後,被對方的臨死反擊所擊傷,另外那剩下的四五名無人“照料”武功稍差的供奉,則齊齊殺向了剛剛背叛皇上的死士,他們竟然聽命於剛剛還跪在地上的如塵。
如塵此時則迅速的竄起,敏捷地點住了嘉靖的穴道。
站在對面的慕容婉兒臉上,頓時像盛開了的桃花一樣豔麗多姿。
“都住手,放下武器。”
皇上被曾經的司禮太監製住,嘉靖的最後底牌二十個供奉卻因爲其中有八位是如塵的人而演化成了“同歸於盡的結果”
嘉靖怒吼道:“如塵,你也是我朱家後裔,爲何要幫這個外姓的賤人來對付朕。”
如塵冷笑道:“朱家、朱家,從我董事時起,我就被父親告知,我擁有多麼高貴的血脈,我們這脈本應該如何如何,爲了這一天,我們四個弟弟一定要如何謹記秘密,不怕犧牲,一切都要聽從大哥的命令,爲了家族即使犧牲自己的所有,也要服從江山大局。”
“我夠了,受夠了,這破江山你們願意爭、願意搶那是你們的事,我大哥這次讓我全權處理,他不知道我早已煩死他了,是他讓我做不成男人,是他讓我做了二十年的奴隸,是他讓我每天活在恐懼之中,我睡覺甚至連夢都不敢做,我擔心一說夢話,會不小心泄露了自己的真實身份,是他讓我們五兄弟天南海北的骨肉分離,想見上一面都不可能。”
他狀若瘋狂的繼續道:“殺了你,我會一起陪你死的,小皇上,你是我抱著長大的,我一定不會讓你死的太痛苦的,哈哈哈。”
衆人都有些驚詫,也有些投鼠忌器的聽著如塵瘋子般的獨白。
慕容婉兒嘴脣微張,“釋迦傳音”神功傳話到了已經瘋狂的如塵耳中:“你囉嗦什麼呢?說這麼多廢話幹什麼,快點殺了他,我自有辦法控制朝中文武和這後宮大內。”
“哈哈哈,你這個傻逼女人,你真以爲我姓朱的會跟你一個下賤的女人合作奪權?我大哥一開始也不過是利用你而已,現在我也是,我從未想過你這樣的女人可以像武媚娘那樣君臨天下,你別做夢了,嘉靖他再怎麼說也是於我一個老祖宗,你看什麼看,這些年你在宮裡乾的那些見不得陽光的事,我都記錄好,放在了一個地方,你開始擔心了吧!”
“噗”地一聲,一枚“洪武通寶”射中瞭如塵的眉心,深深地嵌入了他的腦殼,被擊碎的頭顱,恐怖至極。
一道白影立在了慕容婉兒身後。
嘉靖面如死灰,對方再添一明顯的“萬人敵”般的高手,一個可以於萬軍之中取上將首級的絕世高手,原本就已不敵對方的自己的人,結果只會更加的悲慘。
一些牆頭草已經開始倒在地上,裝傷拖延了。
至此,已不必再打。
“諸位勇士,真的皇上已經被這個假的皇上殺死了,是本宮親眼所見,所以本宮纔敢如此在後宮裡動武;大家如果現在保持中立或者幫本宮拿下這個“罪魁禍首”本宮保證對從前的事情,剛剛的事情既往不咎,一視同仁。”
慕容婉兒的攻心之語,給嘉靖的陣營造成了猶如夜半時的“四面楚歌”般的影響。
衆侍衛開始互相打招呼,小聲講,無聲笑。
三息之後。
嘉靖被帶到了慕容婉兒身前。
兩個曾經的枕邊人,恩愛有加的鴛鴦,兩個此時的不共戴天的仇人,相對而望。
良久。
百感交集的他們,竟然一時無語。
楚月來在暗中的眼睛卻沒有看著這個可能會影響整個大明歸屬的兩個人,而是一直盯著慕容婉兒身後的那個一襲白衣如雪的俊俏男子,那人的面容冷峻,眼中的寒芒令人望而生畏。
“師傅,你個老不死的原來你沒死,你騙的徒兒好苦啊?”楚月來此時心裡的複雜情緒,絲毫不弱於能左右大明歸屬的兩個人。
嘉靖嘆氣道:“你贏了。”
慕容婉兒道:“我贏了。”
“可你不會贏到最後。”
“那我也不後悔,那樣的話,我認命。”
“他是誰?嘉靖看著慕容婉兒身後的白衣勝雪的俊俏男子。
“我的男人。”慕容婉兒對著白衣男子笑笑,嫵媚至極。
“你到底有多少個男人?”嘉靖憤怒的都很平靜了。
“像你的女人一樣多。”
“……他到底是誰?”
“一個要變成你,登上皇位的人。”這句話,慕容婉兒用上了“釋迦傳音”神功,這是卜鷹教給她的聖門武功,極爲適合在大庭廣衆之下說些隱秘之事。
“動手吧”倔強的嘉靖,當死亡真正來臨的時候,卻發現自己的恐懼竟然被這個女人激起的怒火、嫉火給燃燒的煙消雲散。
這氣度令一向瞧不起他的慕容婉兒倒是有些意外。
她再次釋迦傳音道:“他叫逍遙子,這回你可以安心的去了,他一定會照顧好你的那些女人的。”
她的手揚起。
一道破空之聲已然來到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