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日 夜晚。
二十一 諸事不宜 無月亦無星 。
風(fēng) 在大雨來臨前呼呼的刮著。
楚月來剛剛在財神客棧的門口買了一位老人家賣的糖炒栗子……老頭年約六旬,滿頭白發(fā),身軀佝僂如弓,操著一口地道的揚州口音。
楚月來知道揚州的糖炒栗子是最好吃、最正宗的——于是他就買了一袋。
但是他卻給了足以買一百袋糖炒栗子的銀子,給那個看起來就仿佛就要被風(fēng)吹倒了的白發(fā)老頭。
看天色,今晚有大風(fēng)大雨。
楚月來房間的桌子上放著吃剩下的糖炒栗子。
他喝了幾口水,咂咂嘴……吃進(jìn)肚子里的揚州糖炒栗子果然名不虛傳,美味一如師傅所說。
他的臉上一片寧靜,臉上微微的帶些滿足的笑意,他笑的像個孩子一樣。
不過他的劍卻一直沒有離身——這是師傅教導(dǎo)有方之功。
楚月來一直沒忘記自己是六耳天堂的職業(yè)殺手的身份。
自從昨天接到飛鴿傳書后,他就一直在等那個今晚要過來跟他見面的新委托人,信上的內(nèi)容少的可憐,只有見了委托人他才能知道的更多自己想知道的事情。
“咚、咚、咚、咚”窗外忽然傳來了幾聲鼓想,卻不是打更的鼓在響。
楚月來忽然心中一跳,他運轉(zhuǎn)真氣忽然發(fā)現(xiàn)自己的經(jīng)脈如針刺般的疼痛,頭上的冷汗直冒,這是痛到了極點的表現(xiàn)。
劍依然在手,可是他已經(jīng)有些站立不穩(wěn),最后他強忍痛楚,飛快的在身上丹田附近點了幾處穴道,從懷中拿出一個小藥盒,拿出其中一粒藥丸吞下,人的臉色這才恢復(fù)正常一些。
窗外的鼓聲越來越密集了“咚咚咚咚咚”的響個不停,每一響都像是敲在了楚月來的心臟之上,他的臉色愈加的慘白。
楚月來看著桌子上的糖炒栗子……他知道自己被下蠱了,亦隱隱地猜到了今天來殺他的人是誰。
他知道今天實在是有生以來最兇險的一次處境了,因為他太了解這幾個人的實力和手段了,他就算不中毒都 沒有半分把握逃出這幾個人的暗殺,何況現(xiàn)在已經(jīng)中蠱,一身功力為了壓制蠱毒能發(fā)揮出六七成就不錯了。
楚月來在等。
他在等一個機會。
“颼、颼”兩聲過后,楚月來忽然卷起了棉被,棉被如輪轉(zhuǎn),剛剛擋住了關(guān)系霹靂堂的獨門暗器“體無完膚”中射出的無數(shù)種類的暗器,爆炸的力量使這些暗器的威力不僅僅在毒上,不小心被射中,光是這力量已經(jīng)讓人難以吃消。
被“體無完膚”射的稀巴爛……已經(jīng)真的體無完膚的棉被 被楚月來扔向了門口,可是這時窗戶的位置忽然飛進(jìn)來了數(shù)百個暗器,前前后后、東西左右全方位覆蓋的暗器,有旋轉(zhuǎn)的、有直直的向楚月來周身射來。
有的暗器甚至射向了無人之地,但那處也許就是襲向楚月來本來想躲閃之地。
“啊”楚月來一聲長嘯,好像是人受傷后的慘叫之聲,清晰可聞。
可并沒有人會來湊這個在江湖上來說并不少見的熱鬧。
這時,門外緩緩的走進(jìn)來了四個人。
楚月來心里亦已經(jīng)知道這四個人是誰……鐵血打的鼓,要命的“體無完膚”,多情的數(shù)百件暗器……在櫻花山莊他們還曾聯(lián)手對敵,握手言歡、把酒當(dāng)歌呢?
轉(zhuǎn)眼不過幾天時間,自己竟然成了他們的獵殺對象。
最讓楚月來心里一沉的……第四個人竟然不是他想象中的無聲……四人中最厲害的那個。
第四個人……是賣給他揚州糖炒栗子的那個白頭發(fā)老頭。
楚月來慘白的臉色慘然一笑,他沒有問鐵血他們?nèi)齻€人為什么……彼此都是殺手,有些規(guī)矩楚月來亦很清楚,雖然他不會這么去做,但他明白有些殺手的眼里只有銀子和目標(biāo)人物,他們并不在乎目標(biāo)人物到底是誰……就算他們在乎目標(biāo)人物,也只是只在乎自己能不能有本事殺了這個目標(biāo)人物而已。
既然如此楚月來當(dāng)然要沉默,沒什么好說的,他依然在等……等一個殺人的機會。
死……亦要找個墊背的。
“楚兄別來無恙否?”鐵血一如往常的猥瑣的笑著,不懷好意的問著楚月來。
要命哈哈大笑道:“中了你的蠱毒的人,又有幾人能安然無恙的?鐵血你這人怎么如此虛偽,楚兄,俺的“體無完膚”威力如何啊?”
鐵血跟要命兩人得意的哈哈大笑,取笑著在他們眼里已經(jīng)是個死人的楚月來……他們確定楚月來中了蠱毒,剛剛的那聲慘叫亦表示中了要命的“體無完膚”或者多情的暗器。
四人的武功本就極高,每個人都不比花嵐遜色,甚至在殺人的經(jīng)驗上要遠(yuǎn)遠(yuǎn)的高出花嵐和楚月來這種新手。
楚月來慢慢站好,眼睛盯著多情道:“我的命很值錢嗎?竟然勞駕了你們幾位如此頂尖的高手出動,不知道這次委托人出了多少銀兩要我的人頭?”
多情微微一笑道:“不多,剛剛好八十萬兩”。
這是一個比善若水高出五十萬兩的價格,足夠多。
是一個多到可以讓人親手殺死自己的姐妹、兄弟等親人都有人會愿意去做的價格。
是一個令殺手組織和殺手無法拒絕誘惑的價格……更別說為此去殺一個不過是萍水相、逢偶爾相識一場的一般朋友而已。
這種朋友跟八十萬兩白銀來比已根本不算什么,亦根本不會為此難過,為此糾結(jié)或者內(nèi)疚。
楚月來摸了下自己的耳垂,片刻笑道:“這位老人家,你的糖炒栗子實在是不錯,不知道怎么稱呼?”
第四位殺手,白頭發(fā)老頭忽然扯下了自己的頭發(fā),白發(fā)之下竟然是滿頭的青絲,蒼老的面容之下竟然隱藏著一張宜喜宜嗔、花容月色的美麗面孔。
她咬著紅嫩的嘴唇道:“我姓唐,你可以叫我小唐,我就是揚州人。”
她說到揚州的時候眼里流露出一種怨恨,讓人有些不寒而栗,亦破壞了她那美麗的容顏給人的美好感覺。
小唐就是白發(fā)蒼蒼的唐老頭,她的糖炒栗子很正宗、很好吃亦很致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