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小船上下來,亞眠踏上略顯鬆軟的沙灘地。
環視周圍的物資與人員,亞眠從懷裡取出血色頭巾戴上。血色頭巾是此次戰爭中城約方用來簡單區分敵我的一個標識物。在船上的時候只有已方人員,戴不戴都不重要,但從這裡開始就是戰場了,如若不戴非常有可能被遠征軍的士兵認定爲敵人而受到攻擊。亞眠可不想被自己人殺死,那種死法也未免太悲催了。
跟隨著運送物資的隊伍,亞眠來到了落水河鎮,遠征軍的營地就設立在這裡。
落水河鎮是一個傍水而建的小鎮,有一點點的小商業,大部分的人還是以務農爲生。鎮子不大,站在街上一眼就能將整個鎮子望穿,附近村落的人也是十天半月地纔來一次鎮上交換些東西,平常兒是不來的,也就不太有人。
東真教有很多這樣的小鎮,既沒有多少戰略價值也沒有多少產業價值的小鎮。自然,這樣子的小鎮東真教是不會派兵駐紮保護的,不值得,也沒必要,更沒那麼多的閒餘兵力可供支配。軍隊不是說有就有的,他需要太多的資源和人員的支持,故而每一份的兵力都要被用在必要的地方,不能浪費。
“戰爭……”
亞眠緩緩地閉上雙眼,深深吸了一口氣,而後猛地睜開。
城約遠征軍在兩天前血洗了這個不設防的小鎮,真正意義上的血洗。除了那些僥倖逃掉的人,所有當時在小鎮上的人都死了。也許有幸運兒逃過了一劫,但那也是少數中的少數。現在在小鎮的街道上走動著的都是城約的人,一個東真教的都沒有。
亞眠向鎮子的中心走去,遠征軍的營地就在那裡,他需要問清楚部隊的去向,不然在這個危機四伏的敵方領地他很難活下去。他是一個強壯的士兵不錯,但決不是一個無敵的士兵,離開了大部隊的保護,他毫不懷疑東真教的民衆會把他給吊在樹上絞死。
鎮子已經不再像是一個鎮子了。到處都是焚燬的房屋,就營地那一塊區域還有些能用的,其它地方的都成了廢墟。亞眠一路走過,看到不少地方的土比較新鮮。想了想也就明白了,這定然是埋屍所用的坑。牆壁上,路面上,器物上……,只要是眼睛能看到的地方大多能找到一些凝結的暗紅色。泥土早已不再芳香,而是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傳出,聞著令人有點難受。
一切的一切都在告訴人們這裡曾經發生過什麼。
和斧島的戰爭不同,城約並沒有統治綠盛島的打算。
在斧島攻略戰中,戰爭雖然也打得很殘酷,但這種屠城的事件卻是一次也沒有發生過的。相反,只要東真教的人不反抗,當時的城約軍方就不會來管,對斧島平民的態度也和他自己治下的人一樣,一樣是能者居上,弱肉強食。在斧島教區投降後,這一點更是明顯。
但綠盛島不同,綠盛島雖面積不大,比斧島大了沒有多少
,可是人口卻是斧島的七、八倍,集中了三島區的絕大多數人口,是東真教的核心島嶼。
東真教勢力雖然在與城約的長期作戰中從剛開始的強勢逐漸轉爲弱勢,尤其是食驅災難削弱了她不少力量,現在也有新教這個動亂因子存在,但其總體實力也僅僅是從原先的高於城約變成了略弱於城約而已。城約攻下斧島不難,特別是在東真教的食驅災難還沒有解決,城約的海軍又佔據絕對優勢的時候,兵力優勢大得離譜。只是綠盛島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別說佔領,就是想在綠盛島上立足都不太可能,綠盛島上的守軍可不會像斧島那麼少。城約的胃口也還沒有大到可以吞吃掉整個東真教的地步,更何況還有一個強大上不知道多少倍的南十字教在一旁盯著,這纔是城約真正的大敵,真正的心腹大患。城約就是有那個能力吞食,在南十字教的威懾下也是不會動手的。
所以,城約軍方對這次的戰爭也就採用了和斧島攻略戰不一樣的策略。不再是佔領與控制,而是破壞,儘可能地破壞,無盡地破壞。以期最大程度地削弱東真教的實力,爲接下來城約和南十字教的戰爭掃清障礙。
亞眠從遠征軍營地的指揮官那裡問到了想要的情報。雖然限於保密的需要,他沒法知道具體的情況,也沒有被告知軍隊接下來會怎麼做,但憑藉著這段時間在傳承士學院的學習,以及遠征軍目前的動向,亞眠還是大致判斷出了遠征軍此次戰爭的目標。
“藍目城……”亞眠雙手壓住地圖上的某個地方,思緒漸漸地越飄越遠。
在東真教,藍目城並不算是一個大城市,但卻是一個重要的軍工生產城市,集中了東真教近四分之一左右的軍事生產。只是藍目城並不屬於沿海城市,對於綠盛島這個島來說,它已經算是內陸城市了,離海岸線最近的地方也有一百多公里,而這一最近的地方就是遠征軍船隊的登陸地點。另一方面,它離戰略重地的瞭望港也不算太遠,只有一百二十公里左右。即便是有戰事發生,瞭望港的增援大部隊也只需連續行軍六天便能抵達藍目城,若是急行軍則更快。
亞眠越想越不明白,藍目城雖說是一個值得攻擊的目標,但它的位置過於深入了,攻擊的部隊有非常大的可能被東真教截斷退路。在安全性上,遠不如一些沿海城市來得好,畢竟城約有海上優勢,攻擊沿海城市能夠做到進退自如,可以說是半隻腳踏在了勝利的門檻上。舍優取劣,不禁讓人疑惑。
還是一個困擾亞眠的是時間問題。藍目城距離重兵防護的瞭望港雖不近但也不遠。往大了考慮,遠征軍攻到藍目城下,東真教藍目城的守軍才發出求援,留給遠征軍的時間也只有僅僅六、七天。以遠征軍所表現出來的攻堅能力,想要在六、七天的時間裡把藍目城破壞掉基本不可能,有點不現實。瞭望港的援軍到達後,再想打下藍目城就沒什麼可能了,東真教的
援軍只會越來越多,最終壓過遠征軍,把這支侵略部隊趕回老家。
何況,從登陸的地點到藍目城,縱深足有一百公里。在遠征軍**的這段時間裡,東真教有足夠的時間來判斷遠征軍的戰略意圖,從而作出調整,使戰局朝自己軍隊有利的方向發展。藍目城的增援實際上會提前很多,能有個三、四天的進攻時間緩衝留給遠征軍就很不錯了。
不管怎麼想,藍目城都不是一個理想的進攻目標。雖然它非常有價值,選擇進攻藍目城也能給東真教來個突然性,至少亞眠覺得如果是他自己就不會認爲城約會進攻藍目城。但是,一切的作戰計劃都必須建立在最後能成功的基礎上,而不是空想加妄自尊大,否則所有的努力都將付諸東流,化爲泡影。
進攻藍目城對遠征軍來說難度太大了,簡直是有點強人所難。換一支訓練有素,作戰英勇的部隊倒還好說說,遠征軍就……
亞眠試圖根據遠征軍的動向從地圖上找出其它有點價值的目標,但除了把眼睛弄花外,也就剩下痠麻的手指了,替代品卻是一個都沒有。
“啊……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亞眠鬱悶不已,想破了腦袋也沒能想清楚。
此時,天也漸漸地黑了下來。他到達營地的時候本就不早,船隊是在下午抵達的登陸地點。
“不想了,這種動腦子的事情果然還是讓蒙月、摩貝他們來更好。明天一早就早起加緊趕往藍月城,不管是什麼情況,都去看看,磨練下自己,順便撈點錢。”想到錢,亞眠無言地反覆看了看自己的裝備。
戰刀、戰盾、鎖子甲,這是他目前的裝備,還有一些急救用品。
戰刀是三大獵團準入資格任務完成後買的,上等品。戰盾是在傳承士學院期間買的,上等品。當時他的小盾在和學院裡的人比試的時候弄壞了,剛好手頭不緊,也就順便買了一面符合二等戰士戰鬥需求的盾牌。鎖子甲是在植花傭兵團期間買的,普通品質。當時正準備去綠盛島執行三大獵團的準入資格任務,爲了僞裝與安全考慮,也就買了,爲此他還欠了一大筆錢,直到三大獵團準入資格任務完成後才還清。急救用品則是在樓飛拓事件後準備的,當時是蒙月要求自己準備的。
曾經,亞眠認爲一萬權是很大一筆錢,是一個天文數字般的存在。曾經,亞眠認爲100戰功是很大很大的一筆錢,大到超出了他的想象。曾經,他覺得自己是一個鉅富。現在,戰刀、戰盾、鎖子甲這三樣裝備沒有一樣的價格是少於一萬權的。現在,100戰功已經花光了,戰功的餘額成了溜圓溜圓的零。現在,亞眠覺得自己好窮,真的好窮,他從來沒有覺得自己這麼窮過。
錢這種東西不花的時候不知道,當真需要用到的時候又會覺得流水也似,怎麼用怎麼缺,越用越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