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春三月,花開繁華。閑人多愛踏青,尋了可喜處去游逛。若問京城勝景,一處地方卻不會被忽略——櫻樓。
櫻樓最勝是櫻花。其實櫻樓本是酒樓,占地卻頗大。環院而建,卻見著別致。向院臨窗處最雅,是富貴公子最喜之處,尤樂攜如花美眷,來此賞櫻。那滿院櫻花,粉白艷紅,美不勝收。
尤其正中一樹,枝椏分開,半樹艷粉,半樹雪白,涇渭分明,卻偏共生一樹之上,也算蔚為奇觀。
然而若論,這櫻樓卻不是老地兒,乃是新建的,連院中櫻樹也是隨著櫻樓建起,移栽過來的。櫻樓老板也是神秘,只聽聞櫻樓的伙計說,四個老板,一個賽一個的俊美。兩男兩女,都是勝過神仙的璧人。
就有人想求一見的,卻總不得見,于是風傳更勝。
這日伙計卻驚訝,櫻樓中竟迎來了不得了的大人物,三皇子平王爺許世振和國舅爺鄭觀塘。
“這處確實是好地方!”許世振不覺贊嘆,望著窗外櫻花,被滿目的艷色吸引,“觀塘,虧你能找來!”
鄭觀塘卻搖頭:“姐夫,我邀你來此,卻不僅僅是為了賞這櫻花的。”
“哦?”許世振驚訝,“還為了何事?”
鄭觀塘冷笑:“姐夫,可知這櫻樓老板叫什么名字?”
許世振問:“叫什么?”
“唐夜竹。”鄭觀塘敲著桌面,望著許世振,“姐夫對這名字可有印象?”
許世振向椅背上一靠:“是肖相爺家中的唐先生?”
“也是肖相爺獲罪的原因,前朝反賊,唐更闌。”
許世振不信,笑了:“你想多了。許是重名而已。唐更闌不是都死了么?不說別的,他問斬前一日我去看過,人都昏死了,身上全爛得不行,拖個兩天,不用斬都死了。就我看,連宮中御醫都沒那本事,能把人救活。就是活了,也得是個廢人。”
鄭觀塘嘆息:“我的消息也是說他死了。可我心里總不安,覺得好像漏過了什么,覺得那人沒那么簡單就死
。”
“你太疑神疑鬼了。”許世振笑著,親切的拍了拍妻弟的肩膀。
陡然一聲簫音,高挑如鷹鳴,直破長空。
鄭觀塘忙看下院子,卻見正中雙色花樹下一人正在吹簫。那人穿著錦藍的衣裳,身姿看著極瀟灑俊逸。然而面孔卻被櫻樹遮住了,瞧不分明。
許世振也驚了,忙招來伙計:“這是誰在吹簫?”
伙計顛顛跑過來,陪著笑:“回王爺,這是我們大老板唐夜竹。大老板聽說是王爺和國舅賞臉來了,特特說是為王爺、國舅吹來的,請二位欣賞。”
鄭觀塘飛跑下樓,去找那吹簫的人。許世振也緊跟了過去。
然而到了院中的時候,卻正一曲終了,人也不見了。
“可惡!”鄭觀塘一錘櫻樹,花瓣紛舞,“必是唐更闌!這曲子除了他,還有誰會!”當初拼簫,他就曾敗在這一曲之下,印象極為深刻。
許世振無言,心中疑惑也跟著升起了。
“平王爺,國舅爺,是我們伙計伺候不周么?”俊朗清傲的聲音,一身錦藍的年輕人不知何時站在了許世振和鄭觀塘的身后。
“閣下是……”許世振瞧了半晌,卻不認識這人。
“在下唐夜竹。”年輕人抱拳,手中還執著簫管。
許世振松了口氣,倒笑了:“原來方才那曲是唐先生吹奏,當真高妙得緊!佩服佩服!”
鄭觀塘狐疑的瞅著那俊逸非凡的年輕人,卻沒法像許世振那般去了心中的疑慮。卻笑著:“我見唐先生于音韻上造詣頗深,倒想多聽幾曲,不知方便么?”
“好。”年輕人應了,“請二位上樓飲酒,我便在此為二位助興,可好?”
“為何不一起上樓?”鄭觀塘邀請。
年輕人淡笑:“簫音琴曲,本來也不合太近欣賞。便是要隔,方見其妙。何況二位在樓上賞櫻,樂音自櫻下傳出,不是更加風雅?”
許世振聽了贊賞:“說得好。觀塘,我們上樓去。”拖著鄭觀塘就去了
樓上。
鄭觀塘再俯身下望,櫻樹下的錦藍衣裳的人果然又吹一曲,竟換了清幽婉轉的調子,隨著風送櫻花,飄渺高遠。
那唐夜竹竟是一曲曲吹下去,直到許世振與鄭觀塘酒闌羹殘,才又來送了兩人離開。
許世振大為滿意,便說還要再邀朋友來櫻樓賞櫻賞曲。鄭觀塘卻不能就安心了,回了府中,急急遣了人去查探。
誰知一直等到半夜,派出去的人都了無音信,連個影子都沒了。鄭觀塘更急了,卻奔了自家后院,找到了一個人。
“先生可還好?”鄭觀塘對那人竟是恭恭敬敬的,即使面對他姐夫三皇子平王爺的時候,鄭觀塘也沒這樣的表現。
“還好。”那人冷冷應著。
“其實是有些事情,想請先生親自去辦。”鄭觀塘說得小心翼翼。
“哦?”那人冷笑,“難道還有你鄭國舅辦不順的事情么?”
“只是事關這人,實在特殊,不是先生,老實說,我也怕辦不定。”鄭觀塘謹慎。
“是誰?”
“唐更闌。”
沉寂。那人半晌無言,隨即才說:“不是說,唐更闌死了么?還是你傳給我的消息。說他是自絕的。”
“是。”鄭觀塘只覺得冷汗直冒,背脊發涼,“然而,先生也該知道那人本事,這個,但有一點風吹草動,總教人心里不安。”
“什么地方?”那人嗤笑,輕蔑不已。
“櫻樓。”鄭觀塘忙說,“那櫻樓的老板,說是叫唐夜竹。只是卻不是唐更闌的模樣。然而,我總疑惑……”
“櫻樓。”那人靜靜的,倒忘了鄭觀塘的存在似的,“我倒要看看,究竟是唐更闌陰魂不散,還是那櫻妖出來為他報仇了!”冷哼里仿佛夾著金鐵之聲,“不管唐更闌在不在,怕不只是櫻妖,連那白隼也一起來了。若是他們,倒真不怪你平不了事。連我,都要小心謹慎才行。”
鄭觀塘擦掉額頭的汗,心底噓了口氣:“有先生去,必然馬到成功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