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整個別院燈火通明,沒半個人睡得著。肖衍林的死,對于肖家來說是個無法承受的痛。
唐更闌怕肖衍泉難過,便教山纓去陪著肖衍泉。蒼離拍著胸脯保證好好照顧唐更闌,山纓看了一陣那虛弱撐著的人,受不得那笑,也就允了,去看肖衍泉。
肖衍泉再沒了精力充沛的大哭大鬧,拖著身子倚在床頭,目光呆滯。
山纓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便在她旁邊坐著,守了她一夜。
一大早,肖恪來了肖衍泉房里,看了看自己的女兒,便找山纓說話:“聽說山纓姑娘在這陪著衍泉,我就過來了。”
“肖相爺找我有事么?”山纓奇怪,怎么肖恪是來找他,不是去找阿仆的?
肖恪無奈笑了:“蒼離公子不教我見唐將軍,說唐將軍睡了。我只能來找山纓姑娘了。”
“*賊還活著?”肖衍泉急切來問,卻因為身體太虛,聲音都嘶啞了。
山纓望著肖衍泉,卻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肖恪坐在一旁,只能嘆息:“衍泉,唐將軍確實活著。等你身體好了再去見他吧。我現在要和山纓姑娘談談。”
肖衍泉的干澀了一夜的眼睛終于流了淚下來,倒在山纓的懷里。
山纓撫著肖衍泉的背,倒有些猶豫,肖恪真要當著肖衍泉來說那些事么?
“這藥,是從衍林房間里找出來的,姑娘收起來吧。”肖恪遞了本來被山纓丟在池子里的藥過來,倒笑了,“雖然姑娘恐怕并不需要這藥。”
唐更闌昏迷的時候,丸藥吃不得,山纓特別配了藥汁給他喝。不然哪里活的下來,早就十日斷心發作死了。何況唐更闌被救出來的時候只剩了半口氣,除了山纓,誰也吊不回那條命的。就憑山纓這手本事,肖恪就覺得,以往他們自以為是的用十日斷心控制了唐更闌,原來都是假的。
“他想的,倒是沒錯。”山纓接過了藥瓶,倒有些癡。
“唐將軍料事如神,我真是有些怕他。”肖恪也跟著感嘆。
發覺內奸是肖衍林,就是從這幾瓶藥開始的。唐更闌說,最想知道他究竟是真死還是假死的,必然是內奸。內奸并不知道山纓能配藥,便道那藥是牽系唐更闌生死的。若那藥真丟了,便是真死。若那藥不過是做樣子丟的,便是假死。故而,內奸一定會去把藥撈起來查看。而山纓就在藥瓶上做了手腳,取了
藥瓶的人,就要在后背長出紅斑。
人物鎖定,后面的自然也就簡單了。連附近的天師都被肖恪調了包,若肖衍林請的是他安排的,那么肖衍林的嫌疑也可清了。然而偏偏,肖衍林的道士,卻也是鄭觀塘手下的。這事,就這么徹徹底底的坐實了。
山纓不言不語,只替肖衍泉擦了眼淚。
肖恪注視著自己的女兒,目光也柔和下來:“如今我只這一個女兒了,也希望能給她找個好的歸宿。”他抬眼,向著山纓,“所以,我是當真想教她嫁給唐將軍的。”
山纓手上一顫,肖衍泉身子一震,兩個人卻都沒說話。
肖恪苦笑:“可是我也知道,唐將軍必不會答應的。有山纓姑娘在,唐將軍心里裝不下別人。”
山纓和肖衍泉都垂了頭,肖衍泉輕輕哽咽,山纓便緩緩拍著肖衍泉的背,替她順氣。
“所以,我想請山纓姑娘認衍泉為妹妹,有姑娘照顧,將來我就算有什么事也不怕了。”肖恪說得蒼涼,卻是一顆老父的心。
“我本來,也把衍泉當妹妹的。”山纓慢慢的說,手心承受了肖衍泉的一滴眼淚,“他對衍泉,也一直真心照顧。肖公子的事情,他也是沒有想到的。還跟我說,最傷心的,怕就是衍泉了,教我多陪陪衍泉。衍泉是個好女孩,即使知道我是妖,也從來不曾排斥過我,一樣的對我好。我自然,也該對她好。”她腰上一緊,感覺到肖衍泉摟住了她,不肯放。
“如此就好。”肖恪頷首,欣慰,“我怕唐將軍。可有山纓姑娘這句話,至少我相信衍泉是不會有事的了。”說罷站了起來,“這別院本就是唐將軍的,如今,我便把它還給唐將軍。只是衍泉,還請教她留下。她心思單純,什么也不知道,還是別跟著我的好。告辭了。”
肖衍泉只覺得父親的背影是那么的蒼老疲憊,與以前那個威嚴的父親截然不同。
山纓把肖衍泉扶起來:“你也累了,睡吧,我陪你。”
肖衍泉靜靜搖頭:“我想去看看*賊。山纓姐姐,可以么?”問得小心謹慎,再沒了以前的意氣風發。
“走吧。”山纓不忍心拒絕。剛剛沒了哥哥的肖衍泉,阿仆還活著,算是對她稍微是個安慰吧。
“我知道,*賊是姐姐的,我不會跟姐姐搶*賊的。”肖衍泉跟在山纓的后面,低聲說。
山纓只不語,帶著肖衍泉回
了自己房間。
唐更闌躺在床上正睡著,臉色紅得不正常,喘息也急促。
蒼離在旁急得亂轉,卻一點辦法都沒有,一看見山纓回來,緊上去抓人:“你快看看,阿仆身子好像又不行了!”
山纓忙去查看,卻見阿仆仍穿著衣裳,布料早貼在身上了,膿水又滲出來:“他怎么不把衣裳脫了?”阿仆皮膚沒長好,哪能將衣料直接穿在肉上的?時間長了,肯定又要感染流膿。
“他也得肯聽呢!”蒼離無奈,“我倒是想替他脫了,他只不肯。我說要找你,他也不肯。”
山纓才要替阿仆脫衣裳,手卻被抓住了。
“姑娘,我沒事。”唐更闌醒了,撐著山纓,坐了起來,倒向著肖衍泉笑,“肖小姐怎么來了?”
“*賊,你沒死?”肖衍泉愣愣的望著人。
“嗯,我還活著。”唐更闌輕聲,“之前瞞騙了肖小姐,抱歉了。”猛地呼吸一滯,身前一疼,被撞得差點倒了,冷汗淋漓。
肖衍泉撲在唐更闌的懷里,死死的抱著,哭得厲害:“你騙我!你怎么騙我!死*賊!你沒死!”
蒼離要把人揪起來,唐更闌卻擺手,只由著肖衍泉在他身上亂蹭。蒼離恨得牙癢癢,摔了門出去。
山纓扶著阿仆,知道他忍耐著。身上嫩肉,哪里禁得起肖衍泉這樣的磋磨。可是一直瞞騙著肖衍泉,山纓知道阿仆心里過意不去。何況肖衍泉也并不清楚阿仆身上情況,才會胡亂沖撞的。
肖衍泉哭了一陣,又去打人,小拳頭去錘人胸口。
山纓忙止住,阿仆可禁不起人打,又動彈艱難,躲也躲不過的:“衍泉,別打他。”
唐更闌身上還是挨了一下,喘了半天,咳嗽不止。
肖衍泉這才反應來唐更闌身體不好,訕訕的爬起來:“對,對不起。對不起,山纓姐姐,我只是,只是……”
“肖小姐,你身體也不好,還是去休息吧。”唐更闌倒是沒有不滿的意思。
肖衍泉也知道不能再留著了,無論是對唐更闌還是對山纓,她的存在都有些礙眼。也就告辭走了。
山纓心疼,把炭火撥得旺旺的,一點點去除阿仆的衣裳,果然見著肉又有些爛了:“你要把自己折騰成什么樣?還想不想好了?”
“拖累姑娘了。”唐更闌靜靜望著山纓的臉,只覺得美得驚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