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更闌也知道山纓受不了,然而總是要先離開泰揚附近安全了才行。如此一直到了晨光發白,才勒住了飛雲,抱著山纓下來。
山纓馬上衝到路旁,吐個不住。她只覺得全身都被拆散了一樣,天旋地轉的,站也站不穩當。
唐更闌來到山纓的身邊,輕輕爲她順著後背:“我還是再買輛車吧。”
山纓好不容易纔止了吐,抓住他手:“你不是趕時間麼?不用了。習慣就好。”
之前著急,還渾然不覺,現下放鬆下來,兩人才發現距離如此之近,山纓已經半倚在唐更闌的懷裡了。
山纓一下子就想起來唐更闌與女人的糾纏,慌忙躲開,如避猛虎。
唐更闌自嘲,山纓對他的態度理所當然。是他自己親手毀了自己,又怎麼能乞望山纓的諒解?那樣的事做了就是做了,用心如何什麼的,根本無從說:“姑娘,我還是再買輛車吧。若是乘馬,姑娘難免要與我,接近。再辱沒了姑娘。”到了飛雲旁單膝跪下,伸出自己的手,“請姑娘踩著我手上馬吧。若姑娘還是嫌棄,我……”以往,他也是花間浪子,從不覺得什麼。然而這一次,本就做得出格,再面對純淨如斯的山纓,他都覺得自己太髒了。
山纓已經踩在他手上了,掙扎了半天,纔算是勉強爬在馬背上去。幸而飛雲是阿僕的戰馬,穩得很,不奔跑起來也就沒事。
唐更闌也就牽著繮繩,慢慢的走。他眉心擰了鎖,思慮著什麼。
“上來吧,你不是著急麼?”山纓撇過頭,不敢看他。
“我,再玷辱了姑娘。”
“上來吧。”山纓毅然,“若是連你都不能信,這人世間,我還能信誰?”
飛雲長嘶,唐更闌已經翻身上馬,望著前方目光如炬:“姑娘,此次我當真時間有限。下次辦事,我一定多要一些時間來。姑娘抓緊我。”一俟山纓抱住他,唐更闌便縱馬疾馳,再不耽擱分毫。
騎馬便快了,不過兩日,已經到了邊關。唐更闌指著那一座嚴密佈
防的城,告訴山纓,出了城,就是外族羌人的領地。
唐更闌並沒有直接進城,反而把飛雲放進了山裡,與山纓一直躲到晚上,才收拾了要走:“姑娘,路上難行,跟緊我些。”
山纓跟著阿僕繞著城牆走了快半圈,才見他尋到一口枯井。順著井下去,裡面竟有一個洞。阿僕在前面走著,拉住了山纓的手,怕她跟不上自己,走丟了。
那洞裡越走得深,越見陰冷,寒風不知是從何處吹來的。洞裡岔路極多,簡直如同迷宮一般。唐更闌卻輕車熟路,走得毫不猶豫。不過半個時辰之後,他們已經出了洞,站在城內了。
山纓見著阿僕又帶著她轉了幾處巷子,就到了個廢棄的房子裡。蛛網繚亂,灰土厚得足有半寸。這般又折騰了大半夜,天快亮了。
“姑娘委屈一下。晚上我們再辦事。”唐更闌打掃了一塊乾淨的地方出來,給山纓躺著。他自己卻在窗口守望著外頭。
“你很熟悉這裡。”山纓忽然問得很不忍心。
唐更闌點頭:“我曾在此駐守過。阿易的父親,就是在這裡戰死的。小時候阿易調皮,那條密道也是他頑的時候發現的。”想想往事反而溫柔笑了,“那一次阿易差點丟了我的印,被我一頓好打。”
“給我講講阿易小時候的事吧。”山纓發覺,講到安易的時候,唐更闌的眉眼就會柔和起來,那是一個父親對孩子的寵溺。
“阿易?”唐更闌淺淺笑出來,在晨光下柔得掩去了他眼中的滄桑。
於是山纓知道了阿易八歲了還尿過褲子,哭得不行;知道阿易最喜歡下雪的時候堆雪人,自己卻堆不好,還得阿僕幫他;知道阿易一次不小心掉到獵人的陷坑裡去了,害得阿僕整找了他兩天兩夜,回來就給他一頓暴打,後來阿易報復,把冰塊藏在阿僕的被子裡,結果又惹來一頓打……
“你怎麼總打他?”山纓失笑。
唐更闌也跟著笑:“我那個時候也年輕,脾氣暴躁。若是現在,可不會那麼打他了。”眼見著天又黑了,唐更闌凌厲起來,“姑娘,我要做的事情兇險,姑娘若是見著不妥,便自己先走,千萬顧好自己。”
離開廢屋,唐更闌便尋到了城裡的將軍府。肖衍林給他的事情,就是讓他刺殺這位鎮邊將軍,好把這個位置換成肖家嫡系的人。對於這些奪權的手段,唐更闌嗤之以鼻,卻並不在意。左右殺的都是大啓的人,只要能取得肖家的信任,達到他的最終目的,那麼怎樣都是無所謂的。背叛、*邪、無恥,他早已都揹負上了,還怕再多些什麼嗎?
書房裡燈還亮著,燭火將人影映在窗上。躲過一隊衛兵,唐更闌猛撲進了書房,對著伏案的人就砍了下去。
人倒了,鮮血迸濺,同時也掉了個指頭大小的木頭人出來。
“刺客!”一聲發喊,天羅地網,將唐更闌圍在中心。
唐更闌冷笑,大刀一揮,掃蕩了一圈的兵士,懾人心膽。
“你最好把刀放下。”尖利如刀的聲音,面容也如刀般的男子拖著女人穿過了人叢。他的手掐在山纓的脖子上,站在唐更闌的面前。狠戾,陰絕,比鬼火還森寒的眼睛刻著深深的仇恨。
山纓一臉的憤恨屈辱,卻說不出來話。
“淳于昊鳴?”唐更闌記得,還在夜山的時候,就是這個男人侮辱了山纓,打傷了蒼離。
“唐將軍好記xing,竟然還記得我。”淳于昊鳴發出金屬般刺耳的笑聲,“放下刀,不然,她就死!”
唐更闌淡然一笑,將雲斬丟開。
山纓向著他搖頭,不肯他那樣做。她使力掙扎,卻被淳于昊鳴將喉嚨掐得更緊,喘息不能。
“拖累姑娘了。”唐更闌笑著,被幾個兵士套上鎖鏈推走。
直到唐更闌消失了,淳于昊鳴才放開山纓。
山纓一掌打過去,清脆響亮:“你要幹什麼?放了他!”
淳于昊鳴陰狠,一個字一個字的從牙縫裡蹦出來:“我說過,我要毀了蒼離,毀了唐更闌!”說完揪過山纓,在她手上扣了個玉環。
山纓大駭,拼命的想把玉環褪下去,卻做不到。而她的法力,就那麼被玉環鎖住,再施展不出來半點。
“別掙扎了,沒用的。”淳于昊鳴笑著,“來人,把她送到房間裡休息,好生對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