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裡大人忙, 進了臘月一切年事就著緊了起來,準備整個臘月和正月用得著的吃用東西就是其中最重要的一樣。
之前趙鶯鶯家買了半扇豬肉和兩條大魚, 豬雜、豬骨頭、魚雜足夠她家從臘月初一好吃好喝到臘月初八了。在這之間趙鶯鶯家醃好了臘肉臘魚, 準備好了各家禮物......一起畢了,趙鶯鶯和家人一起看到滿櫃的米豆、滿缸的醃肉,以及準備過年的紙紮香蠟年畫對聯等, 心裡升起來一種滿足感。
——就好比倉鼠喜愛儲存糧食,不把小窩裡填滿是絕不休息的。一般的平民百姓又何嘗不是如此, 只盼著積攢的家業多一點,這樣日後也就更有保障。
現在家裡各處塞的滿滿的, 看起來就是一副節慶有餘的樣子, 家裡人誰看了都歡喜吧。
臘月初八這一日, 趙鶯鶯家裡的臘八粥倒是極好, 不過一整天只喝臘八粥也不能夠, 即使按照說法這臘八粥自臘八以後可以日日喝, 喝的越久越好。
所以傍晚時候王氏就照常去做飯,趙鶯鶯也是吃了兩頓甜粥嘴巴發膩, 立刻追著道:“娘,今日吃什麼好東西?”
王氏指了指竈臺上一盆魚雜碎:“你大伯母做臘肉用的魚多, 這些魚雜碎她家吃不完,送了一些過來。我看這魚雜碎好,今晚上不用買菜,就做魚雜碎火鍋就是。”
這件事趙鶯鶯知道,正房那邊今日纔開始做臘貨。不像自家以豬肉爲主, 正房那邊是以臘魚爲主。這倒不是說正房裡的人喜歡臘魚多過臘肉,只是豬肉價貴,魚肉價賤而已。
而多些魚肉可以省錢的同時,也顯得臘貨準備的多,整整一排掛上,琳瑯滿目倒是顯得很豐富。況且大房裡的人雖然不見得更喜歡臘魚,但也不討厭,說到底這還是一道葷菜呢!
世上吃不飽飯的人多了去了,這都能吃上魚肉葷腥了,還有挑剔的嗎?顯然沒有。
只不過一次性殺了這麼多大魚一定有許多魚雜碎,大房自己吃的話恐怕要吃上幾天。魚這東西本就是吃新鮮的纔好,即使是冬天也沒有久放的道理。所以大房索性分了兩份出來,東廂房和西廂房都送了。
王氏熟門熟路地清洗魚雜碎,所謂‘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生活在湖鄉水澤的人總是格外會吃魚的。揚州這塊地方也一樣,魚身上各種地方各種吃法已經想盡了辦法了。
紅燒魚尾、清燉魚頭湯、炸魚排、一魚三吃...就連魚嘴脣上銅錢大小的一片肉也能專門做一道菜——嫩滑不輸豆腐,但滋味更加豐富鮮美。
不過魚雜碎相比這些也算是格外不登大雅之堂的存在了。只因爲動物內臟一般就比較低賤,樂意吃者少。另一個魚雜碎格外腥氣,處理不好惹人生厭,這就更沒有人吃了。一般來說只不過是燉魚的時候一個添頭,再不然就拿去餵雞、做肥料。
但是真有行家,那也是好食材!
這一回宋氏買的魚裡恐怕有幾條鯉魚,其中還有肚子鼓鼓的鯉魚。所以魚雜碎看起來東西多,緊緊箍箍的魚籽,綿軟筋道的魚鰾,脆脆的魚腸,深灰色的魚肝。也正是因爲這些東西多,王氏纔想到了魚雜碎火鍋。實在是這些東西擺在面前就是讓人只想到這個菜了。
說實話,一開始趙鶯鶯也覺得腥氣。但是隨著魚雜碎火鍋做出來,那就只有香氣撲鼻了——除了各種魚雜碎在鍋裡沉沉浮浮之外,就是上面一層紅通通的幹辣椒、青綠色的蒜葉、雪白的蒜白、黑灰色的桂皮八角等,然後就是陪著燉火鍋的幹木耳、小蘑菇。旁邊還放著一些白菜葉子、小青菜葉子,這是一邊吃一邊投下去的。
紅油翻滾,一大鍋的魚雜碎火鍋看上去紅綠白黑等顏色交錯,十分好看。王氏把鍋子放在了西廂房早就升起來的小炭爐上,笑著道:”吃吧,我嘗過了,雖然是頂賤的一樣菜,味道卻不壞。
冬日裡吃什麼最好?當然是吃火鍋!一家人圍著爐子火鍋,滾燙的菜吃進肚子裡,人能吃的鼻尖冒汗。這時候趙鶯鶯一家就是這樣,格外喜歡。
趙鶯鶯倒是從來沒吃過這個,等到家人都動筷了之後才試探著夾了一個魚鰾。趙吉看了贊:“鶯姐兒會吃,這魚雜碎火鍋最好吃的就是魚鰾了。我年輕時候和朋友出門下館子,凡是魚湯之類,吃魚鰾的那個就得應承多出幾文錢的酒呢!”
魚鰾的確是魚雜碎裡的精華,至於是不是最好那就不好說了。譬如趙蒙就立刻道:“魚鰾有什麼好吃的?最好吃的還是魚籽,嚼起來特別香!”
“那就都吃吃??!”說著趙鶯鶯就舀了一大塊魚籽到自己碗裡。
要不說好吃的都在民間呢,趙鶯鶯算是吃過好東西的呢,今天卻被一鍋最上不得檯面的魚雜碎打倒了——魚鰾口感綿軟而筋道,咬的時候要特別小心,因爲裡面浸透了紅油湯汁,一不小心就會燙到舌頭。
魚籽口感更奇妙,滿滿的一團魚籽裡有成千上萬粒魚籽,韌韌的硬硬的,越嚼越香,還有一種不同的滿足感。
另外還有脆爽的魚腸、灰褐色的魚肝,都是最不起眼的東西,這時候卻越吃越讓人慾罷不能。
一家人人多的好處之一是一般來說一頓飯很難剩下什麼,就算剩下了,一人多吃一口也能收拾,倒是少了儲存的麻煩。今天的魚雜碎火鍋也是一樣,最後的魚雜碎火鍋只剩下了紅湯和沉在地下的魚雜碎沫沫,就這幾個孩子還想拿這澆了飯。
“罷了罷了,你們幾個摸摸自己的肚子罷。這吃進去可不是好事,之後恐怕積了食還要去看大夫!”王氏起身讓大女兒收拾:“明日再拿這個給你們做澆頭煮麪吃。”
世上除了素面和湯麪之外,還有白水煮起來的麪條澆上些配料的吃法,澆上來的東西稱之爲澆頭或者碼子。於是第二日早上趙鶯鶯就吃上了紅湯魚雜碎面,又香又鮮,又有一股子辛辣,吃的人暖呼呼的。
吃完之後又是忙碌的一天,臘月初九這一日也是天公作美,天色明亮,難得有一個暖洋洋的大太陽。於是王氏決定今日讓幾個女孩子打掃屋子——其實初九並不是打掃的日子,打掃、洗曬這些有定例的日子。
只不過這件事也沒什麼好說的,天氣這件事從來只有老天爺說得準。若是真等到那一日再打掃,碰上個陰雨天怎麼說?到時候縫縫補補洗洗曬曬,甚至於抹桌撣塵都不方便呢。
王氏的身子已經比較沉重了,所以需要格外小心。她最多就是做個擦桌撣塵土的活兒,其餘的就只能指望趙蓉蓉和趙鶯鶯了,好在後來方婆子還出來幫忙,這倒是讓她鬆了一口氣。
一般來說婦人愛乾淨,只要是家裡有個管事女人的都不會髒亂到哪裡去。可是即使是這樣一年到頭也難得有大掃除的時候,這掃塵的日子就是做一次大衛生,把平常注意不到的邊邊角角都注意到。
趙蓉蓉是長姐,正搭了椅子往高處抹。趙鶯鶯看了一眼,覺得那椅子沉重且不甚高,應該沒有什麼問題,於是就去拆被子去了。
民間和皇宮使的被子有些許不同,其中有一樣就是自家的被面是縫死在了棉胎上的。若要拆掉就得先拿了剪刀把線頭剪掉,然後再把縫被子的棉線抽出來——這樣看起來,以爲是口袋一樣的被面其實是方方正正的尺頭。
這尺頭還不只一塊大的,他是一塊大的搭上兩塊小的。小的那兩塊是被頭,這樣的部分因爲常常受著脖頸磨蹭,腳上蹬踹,往往比另外部分磨損嚴重顏色髒污。一般來說,清洗的時候也是以這裡爲重點。
這就好像平常洗衣裳的時候著重洗衣袖、領口、衣襟等部分一樣。
不過趙鶯鶯自己的被子被頭很好,趙蓉蓉也差不多。她們兩個格外講衛生,喜歡清洗,睡覺也老實,被頭自然也就還好。趙鶯鶯的被子不算髒,她要是太髒了,從王氏到趙鶯鶯都不會讓她上牀,就是磨損地嚴重,也不知道她是怎麼睡的。
趙吉和王氏的被子趙鶯鶯沒有去拆,因爲王氏說過那個她要自己動手——趙鶯鶯記得皇宮裡面小主娘娘們的寢具也只會讓最貼心親近的人動,道理應該差不多。所以最後最麻煩的是趙蒙的被頭。
趙蒙的被子平常也不放在一張正經牀上,白日裡頭都是拿個布包包瞭然後塞進櫃子裡。趙鶯鶯把被子抱出來,一邊拆一邊道:“大哥!這被子不是一個月前才洗過的嗎?怎麼這個樣了?”
趙鶯鶯簡直無話可說,連趙芹芹都湊近來看:“大哥的被子還真是,怎麼髒兮兮的?難道你不洗澡就進了被窩,還是中衣不洗?當心娘知道了打你屁股。”
趙蒙的被子確實不像樣子,大概是晚上大家都回屋睡覺了不會看,白日被子都收起來了看不見。王氏不知道兒子的被子是這個樣子,趙蓉蓉和趙鶯鶯這些姐妹也同樣不知道,以至於到了打掃的日子才發現。
趙蒙果然緊張:“你們兩個小丫頭小聲一些,要是讓娘知道了,我是吃不了兜著走——不準說出去!再說了,我這怎麼髒了?外頭大伯家二伯家都在洗被面,誰家的被面不是這樣的?”
趙鶯鶯‘呵呵’,纔不和他廢話,直接要求:“我和芹姐兒要封口費,你去,外頭給我們一人在巷子口買一串糖葫蘆?!?
趙蒙摸摸頭,他確實還有幾個零用錢。點點頭就一溜煙跑出去了:“你們等著,可別胡說??!”
趙鶯鶯和趙芹芹兩個互相看了一眼,笑了起來:“芹姐兒,幫我抱一些被面子出去,我拿個大木桶,一桶洗了。”
趙芹芹歡快應了,就抱著有她半個人大的被面出去了。趙鶯鶯則是問王氏找到了洗衣桶在哪裡,然後吭哧吭哧地拖了出來。這木桶是用好木頭結結實實箍出來,個頭也大,自然沉重。
這時候洗衣服有專門的香胰子,和洗澡用的不一樣,香氣更清單,去污也更好。只不過這個價格貴,至少比草木灰和皁角貴,所以趙鶯鶯家也是這兩年才用上的。
不過趙鶯鶯也不是隻用香胰子,洗被子可不是洗衣裳,東西大得多,香胰子並不好使。她還使用了皁角,這也是平常家裡就會在雜貨鋪子買的東西之一。
好像是豆莢一樣,要用的時候就用石頭雜碎,汁液和渣滓直接都放在了洗衣桶裡。王氏看她做的認真,笑著道:“廚房裡燒著水,你兌一點兒進去,洗這個就不手冷了?!?
趙鶯鶯點頭,用大瓜瓢舀了兩瓢水進洗衣桶——其實不用也不要緊,洗衣服用的是井水,井水這東西不比河水,向來是冬暖夏涼的。
只不過外面涼,井水離了井底之後不用多久就會變涼。王氏又心疼女兒,兩隻手凍的紅通通的,該多可憐??!
今日太陽好,正房和西廂房也要洗東西,趙鶯鶯對門一樣拖出了洗衣桶洗被子。做這件事的是趙芳芳——他們家已經能幫上忙的女孩子多,所以孫氏這個做主婦的反而格外清閒。
孫氏只抓著年節裡不斷供應的瓜子花生走來走去,要是抓住哪一個女兒做的不好,立刻就要大發雷霆。弄得西廂房幾個忙碌的女孩子大氣都不敢出,好像是勞役遇到了監工。
趙鶯鶯往洗衣桶裡兌熱水,孫氏也看見了,白眼一翻:“哎喲喲,這就是我們趙家將來會有大造化的嬌小姐罷!果然是嬌貴,不就是洗個被面,井水又不涼,就這樣還要兌熱水——雖說燒水的那點兒柴草不算什麼,那也是錢哪!我們這樣的門戶哪用得著那麼矯情!你堂姐不就是正用著井水?”
趙鶯鶯覺得簡直莫名其妙,自己洗個被面兌些熱水都惹著你了嗎?連這也不放過。心裡氣性上來,擡起頭只道:“哦?”
雖然只是一個字,但是那絕對睡不好乖順的意思。而且那就好像是一個刻意的語氣,總之格外惹人生氣。孫氏當即怒道:“二伯孃和你說話呢,沒聽見嗎?趙家怎麼生了你這個不懂禮數的東西!”
趙鶯鶯似乎沒當一回事一樣,慢吞吞道:“我只是不覺得有必要答二伯孃的話罷了,先不說冬日水冷兌些熱水洗東西不算什麼。就是有什麼...我這些也沒有吃過二伯孃家的米,這事兒且輪不到您來管呢?!?
趙鶯鶯從上往下打量孫氏:“您幹嘛要找我的事兒呢?我可是姓趙的,這家裡正正經經的女孩子。至於您,您不是姓孫嗎?真要是有什麼事,即使我是小輩,這家裡恐怕也是向著我的?!?
這是宗族制度下深深的惡意,在本姓人與外姓人的爭執中,宗族當然都會向著和自己同姓的人。即使這是一個女孩子,但是就是比作爲外姓人的婦女高上一層。
趙鶯鶯當然不覺得這是一個好習俗,但是這時候用來刺痛孫氏卻一點兒負擔都沒有。
孫氏果然立刻氣的說不出話來,趙鶯鶯也不怕她向之前那一次一樣恐怕要打自己:“您可別生氣,生氣要打人更不必。還是那句話,我不是吃你家的米長大的,您可管不到我身上。真要來,我可就跑了。”
趙家小院就只有這麼大,雖然王氏和趙蓉蓉在屋子裡,趙鶯鶯也不怕。自己只要跑兩步就能關門——反正她又不是孫氏的女兒,那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
最終孫氏果然什麼都做不了——她在趙鶯鶯冷冷的目光裡忽然有一種害怕!她覺得她越來越不認識這個侄女兒了,她似乎和以前不一樣。不過她以前也沒有怎麼注意這個侄女兒,所以也不能確定。
只不過這讓孫氏意識到了,趙鶯鶯和王氏一樣不好惹。她甚至沒有趙蓉蓉的溫婉和臉皮薄——她之後很少再專門針對過這個侄女兒了!
只不過撒氣在趙鶯鶯身上不成就只能往她女兒身上去了,正如趙鶯鶯說過的,她沒吃過孫氏家的米,她管不著趙鶯鶯。所以反過來說也成立,蕙姐兒她們是吃她家的米長大的,所以她怎麼管教都有道理。
趙鶯鶯根本不把自己和孫氏交手算一件事,等到清洗完了才叫大姐趙蓉蓉。趙鶯鶯身高不夠,不好把被面掛上晾衣繩。
兩姐妹一人提著被面的一端,趙蓉蓉輕輕一甩,把被面一端甩過晾衣繩,然後再拉扯平展。
“噯!好勤謹的姐兒,還是方姐姐家的女孩子調理的懂事。不像是我家隔壁姓孟的那家,那家閨女也十六七了吧,橫針不動豎針不拈,整天只知道躺在牀上挺屍。到如今婚事還沒有定下來,這是爲什麼?不就是因爲誰家都瞧不上一個懶閨女唄!”周賣婆又提著她的小竹撞上門了,臉上笑意盈盈的。
今日天氣晴好,如果不是想後面還有晴朗日子的,都忙著打掃洗曬。無論是因爲自己忙碌,還是因爲不想打擾別人忙碌,一般不會上門做客。
方婆子見是周賣婆也滿臉堆笑:“說什麼說什麼,不過是幫著家裡做些許小事而已。你這樣誇,沒得誇壞了女孩子,她們若是尾巴翹到天上去了怎麼算?”
周賣婆笑著道:“我這是實話實說,難道有好的還不誇?”
說著兩個人就到一角說悄悄話:“方姐姐,我與你說。我有一樁好親事與你說,官河上面開河船賣小食的史家你知不知道?雖然只不過是個河房小酒家,可也算是有些本錢了,人家也是在岸上置了宅子產業的——還有活錢,做小食生意的日日都有活錢走手上過,日子可滋潤。”
方婆子聽到這個頗有些動心:“這樣聽著倒是不錯,若是後生好,自然沒的說。說起來我家蕙姐兒翻過年去就十五歲了,正是要說親了,你倒是及時雨。”
這話聽的周賣婆連忙擺手:“哎哎,我的方姐姐,可不是這樣!上回我不是就與你說了麼,我就是做媒也只是給你家老大和老三做,至於你那老二媳婦,我惹不起!若是做了媒,日後有個不好,找我的麻煩怎麼說?”
“周嬸子不用擔心,你給幾個小丫頭片子找的婆家我自然會看看好不好。最後出了事,我也不會找周嬸子?!睂O氏悄無聲息地從這一角梔子花樹後面閃了出來。
她說是這麼說,周賣婆卻不能相信,只笑著打哈哈,想要混過去。孫氏卻不會願意她這麼簡單混過去:“周嬸子怎麼說?要不然剛剛說的那個官河上開河船的史家,咱們兩家就相看相看?”
她這麼說周賣婆可不敢應:“侄媳婦剛纔聽岔了,這官河上開河船的史家雖然拜託我打聽,但人家已經有屬意的姑娘了。我之所以來說,其實是爲了蓉姐兒?!?
孫氏認定這是她在扯謊,因爲之前根本沒有聽到周賣婆說這個,當即冷笑:“周嬸子,我曉得世人都是捧高踩低的,這些日子外頭對我家和老三那家可是一個地上一個天上。我卻沒想到,你這個家裡認識的長輩竟也是這樣的人?!?
周賣婆則是隻能苦笑:“侄媳婦這句話不是挺明白的麼?我就直與你說了吧,不是我捧高踩低,是人家官河河船上史家的意思。人家自己決定的,要的是蓉姐兒——也不能說是要蓉姐兒,只說是要三侄兒家的女孩子?!?
說著又補了一句:“侄媳婦別生氣,這世界上的事情不就是這樣。你仔細想想,你將來給蘊哥兒挑媳婦想要個什麼樣的。您若不是蕙姐兒她娘,憑良心說,蕙姐兒和蓉姐兒選哪一個?自然是要選一個有豐厚嫁妝?!?
有一句話周賣婆沒說,那就是蕙姐兒有這麼個家帶累,人家也要再看一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