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叔,是你給了雋兒今天的一切,為什么現在又如此說?”弘雋抬頭,眸中有很深的茫然。
“傻孩子,皇叔助你得江山不假。可是有情人和江山并不沖突啊。沒有這枚棋子,江山會怎么樣?至多晚一年兩年,一樣會到你手上。可是一年兩年之后的有情人呢?可能是一縷香魂,也可能是孩子他媽。”
廉親王語重心長,看著一籌莫展的弘雋好像一個慈愛的父親。
弘雋默不作聲了。
皇叔說的他懂。他之前不是沒有這么想過。
但皇叔不知道的是,他現在的生命已經沒有多少年可以揮霍。更沒有時間去計較兒女情長。只想用最快的速度得到江山。
想著使用一些藥,身體還好的時候讓雪嬈給自己生個孩子,若天可憐見,是個男孩,就請皇叔輔佐,將來成為一代賢君。如果自己注定沒有后代,就把江山奪回,給皇叔。雖然皇叔至今未娶,沒有子嗣,可是他畢竟才四十,還有很多有子嗣的機會。
而不能揮霍時間的代價就是失去唐曉。
廉親王嘆口氣,該說的已經說了,只能離開。
弘雋躺在玉枕上,閉眼,腦袋里頻閃的就是唐曉的一顰一笑。
她以前和自己生氣,鬧別扭的時候,嘴巴撅的老高,眼睛瞪得老大,嗓門也又尖又利。可是今天,她一定是生氣的。卻從頭至尾都是聲音軟糯,動作輕柔,笑容絕美。這樣的她太過陌生,陌生的讓自己害怕。
對了,她看見玉枕的時候,眼神很奇怪。把玉枕拿起來看的時候,神情又透著滿足。
弘雋不覺得起身也把玉枕拿起來看。可是除了清脆的忘不透的綠和觸手的涼,什么都沒有。他不知道這玉里的乾坤是對著光看,才能看出問題的。所以,他錯過了一次知道真相的機會。
把唯一念想緊緊抱在懷里,閉眼,疲憊的靠著墻睡著。
一輪殘月中天,唐曉仿若幽魂一樣飄蕩在街頭。
天上有紅蓮仙子,據說,一步一生蓮。此時,唐曉也是。每一步走出,青石路上都留下一個嫣紅的印子。北冥雪開始沒有注意,等發現的時候,一把打橫抱起唐曉,怒不可赦的低吼一聲道:“你受傷了為什么不說?你這樣糟蹋自己,以為他就會心疼么?”
“我從來也沒有想要他心疼過,我做這一切都是心甘情愿的。”唐曉干澀的聲音在夜里格外的蒼涼。
“你這是何苦?”北冥雪把唐曉又往懷里摟了摟。
“我……不知道。從第一眼看見他,就知道這輩子完了,活該是死在他手里的。以為我付出真心就能得到回報的。現在才知道,是我上輩子欠了他,這輩子他報應我來的。”唐曉苦笑一聲,把臉埋在北冥雪的胸膛里。
北冥雪心頭一震,不覺得抱著她的手又緊了緊。
“我們去喝酒好不好?”
北國男人性子豪爽,不會勸人,會勸酒。
唐曉心中煩悶,正想不管不顧放縱一次。
于是一家酒樓屋頂,一男一女大口喝酒。
辛辣的酒一進入唐曉的喉嚨,頓覺里面燃起一團火。
她會喝酒,但也僅僅是啤酒,紅酒,像這樣甘洌的北國純釀還真是頭一遭。雖然被辣的伸著舌頭,卻愛上了這酒炙燙的感覺。現在唯有烈酒才能溫暖心口的冰涼。
“真是好酒,干!”
“一醉解千愁,干!”
“男人都是王八蛋,干!”
“干!”
酒過三巡,唐曉開始覺得天也藍了,地也寬了,屁股底下都不是人家屋頂是席夢思了。伸手晃晃牛皮囊,里面空空一滴酒也不剩。便不樂意的推著北冥雪去買。
“我沒錢買酒,想喝,明天再買酒好不好?”
北冥雪看出唐曉已經喝醉,找理由哄騙。
“真是……小氣,明明兜里有錢,還硬是哭窮。一點……也不像北方的爺們。”唐曉推著北冥雪,小臉紅撲撲的,舌頭都大了一圈。
“我們北方男人什么樣?”北冥雪想笑。這女人醉態可掬的模樣還真是好玩得緊。
“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低見牛羊……錯了錯了,這是放羊。男人什么樣來著?對了……烹牛宰羊且為樂,會須一飲三百杯!汗血馬,千金裘,統統拿來換美酒。”
唐曉腦袋迷糊,還知道佩服自己的文采風流。然后就直接下手去脫北冥雪的衣裳:“一個北國王子,衣服肯定也能值點酒錢,去換酒……去換酒啊……”
北冥雪渾身一凜,伸手輕易握住唐曉正胡亂扒衣服的手,冷了聲音問道:“你怎么知道我是北國王子!”
“嗯……就知道……”唐曉耷拉著腦袋,口齒不清,卻再沒有繼續說什么。北冥雪還在等著唐曉的回答,卻等來勻呼的輕鼾。
這就睡著了?
北冥雪晃晃唐曉,得不到答案,不僅滿腹疑云。
自己在北國當做野種放羊木馬十幾年。前幾年剛剛被海爾坎皇叔尋到,帶到克爾查草原做了他的帳下。這件事除了海爾坎皇叔和鐵幕弟弟沒有人知道。雖然小六管自己叫大哥,還是看著鐵幕叫的。
北冥雪突然想到三月前,被人下藥的事。
那一次,是明顯有人針對自己,想讓自己和王帳的九夫人發生茍且之事。目的是害自己還是害護自己的海爾坎皇叔就不得而知。好在自己覺察,急忙離開王帳,才免去一場紛亂。那一次,下藥之人沒有找到。這一次,唐曉這么輕松就說出自己的身份,是不是和那次的事件有關系?
北冥雪看著已經倒在自己懷里睡得呼呼的女人,眸眼復雜,全身緊繃。
這個女人不簡單,自己一直能感覺到。
可是現在,她的不簡單干系到自己,就是危險了。
北冥雪伸手摸上唐曉酡紅的厲害的小臉,摩挲著。深鎖的的眸子不知道在想什么。好久,才起身,抱著唐曉劃破夜空直奔皇宮。
北冥雪小心的避開侍衛,又躲過看不見的暗衛,將唐曉輕輕放到她床上,放下帳子。出來想走,又想著,都到皇宮了,何不去看看大梁的皇帝。說不定還能有意外收獲。
于是從懷里掏出一方黑巾蒙了面,身子一晃,奔著弘璟的養心殿而來。可是奇怪,四更天過,弘璟居然沒有回寢宮休息。難道是睡在別的哪個妃子哪兒了?
北冥雪暗暗想著,不由的又來到弘璟最喜歡呆著的地方明月閣。想著這里要是沒有人,就直接出宮。
很巧,北冥雪沒有白跑這一趟。弘璟此時就在明月閣,不僅他在,韓閣也在。
靜謐的明月閣,燭火也沒有幾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