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農家妻
下半夜再也沒有任何人來折騰這對夫妻了,夜千澤向愛妻傾訴了心中的痛苦,心情又回覆了平靜。寒初藍表面上不再說什麼,心裡卻心疼得要命。現在是有了她,他才能向她傾訴心中的苦,以前還沒有她的時候,他向誰傾訴?肯定不會向李氏說,更不會向那些暗衛們說,暗衛們要把他培養成爲堅強的,能承擔重任的主子,是不會允許他有如此脆弱的一面。他就只能往心裡塞著,死死地壓制在心底,夜深人靜的時候,或許是躲在被窩裡低泣,還是跑到野外去朝天大吼……
寒初藍無法想像這十幾年來,夜千澤都是頂著什麼樣的壓力活過來了。難爲他至今還能保持著純淨的眼神,並不會因爲懷恨而過份地偏激。
隔天,寒初藍還是起了一個大清早的,她說過今天要做湯圓給大家吃的。
只睡了兩個時辰的寒初藍,看不出她的疲倦,她也感覺不到疲倦,興許就像夜千澤所說的那般,有了內力的人,就算一個晚上不睡,依舊神采奕奕。
“妾身見過世子妃。”
寒初藍一出房門口,就聽到了司馬燕溫順恭敬的聲音,她停下腳步,哦了一聲,回給司馬燕一聲:“妹妹早呀。”
司馬燕向她行過禮後,偷偷地順著還沒有關上的房門往裡瞄去,想知道夜千澤是否還在房裡。她昨天晚上終是沒有等到夜千澤的回來,經受不起周公的摧殘,跟著周公私奔去了。今天起來,她偷偷地出了長風苑,在外面拉著了一位下人問清楚夜千澤是否回府了,從那位下人的嘴裡得知夜千澤在凌晨的時候纔回到府上。
她在心裡暗自地懊惱自己熬不過周公的摧殘,錯過了等著夜千澤回府的良機,沒有辦法承歡於夜千澤身下,今天她便一大清地跑來向寒初藍請安,順便見見也算是她相公的夜千澤。
寒初藍捕捉到她的眼神,心知肚明,她大方地錯開了身子,讓司馬燕可以看清楚房裡的一切。
司馬燕看到房裡並無夜千澤的身影,終是沒有忍住,恭謹地問著:“世子妃,妾身聽說爺回來了,妾身想給爺請安,怎麼沒瞧著爺的身影?”昨天,她還敢與寒初藍姐妹相稱,今天她卻改口了,說話也顯得謹慎多了。
“千澤回來了嗎?”
寒初藍反問一句,讓司馬燕微愣,“世子妃不知道?”
“我是不知道。”
寒初藍老實地答著,她撒起謊來也是臉不紅氣不喘的。
司馬燕忽然間不知道如何接口了,下人說夜千澤回來了,寒初藍又說夜千澤沒有回來,房裡也瞧著人,難道夜千澤回來後又走了?
“妹妹,我今天要做湯圓,元宵節是吃湯圓的節日,就不陪你閒聊了。”寒初藍說著,隨手便關上了房門,扭身越過了司馬燕就走。
司馬燕連忙跟著她走,溫聲說道:“世子妃要親自做湯圓嗎?”
“妹妹能做給我吃嗎?”寒初藍反問一句,腳下不曾停頓,她走路本來就比一般女子要快,現在有了內力,走起路來更覺得腳步輕盈也就更快了,司馬燕追著她走,倍感吃力,她又不好意思小跑,怕被裙襬拌倒。
“妾身……妾身不會。”
司馬燕應著。
“不會便學了。”
寒初藍應了她一聲。
忽然,寒初藍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頓住腳步扭頭上下打量著司馬燕,司馬燕不知道她忽然看著她幹嘛,心裡有點發毛,經過了昨天的過招,她慘敗之後,對寒初藍,她就如同防著惡魔似的防著,生怕一不小心又落入了寒初藍的陷阱之中。
“妹妹,昨天傍晚我瞧著你是穿這身衣服,怎麼今天還是穿著這身衣服?沒有衣服換了嗎?”她記得她讓星月給司馬燕送去了好幾套的新衣裳。
司馬燕的臉煞地漲紅起來,垂著頭,結結巴巴,又非常的不好意思,“世子妃……妾身……嗯……衣服都爛了。”
寒初藍眨眼,她聽錯了吧,衣服都爛了?
昨天早上纔給她的衣服今天就全爛了?難道是星月他們揹著她偷偷地把司馬燕的衣服剪爛了?她得好好地教訓星月他們一頓才行,不能用那麼明顯的招數對付司馬燕,要用陰招,別人看見了也覺得理所當然的招數,那樣才過癮的呀。
“妾身……妾身……”司馬燕昨天從宮裡回來後,把自己身上的衣服換下來洗了,結果洗爛了。後來她肚子餓極,又進了廚房去學著煮粥,第二次的時候她放的水很多,就怕又把粥煮焦了,洗黑鍋很費勁。可是水放多了,她就坐在竈前足足燒了大半個時辰才把水燒開,她燒火又燒不好,弄得滿臉是灰,衣服又髒了,就算她無奈地接受寒初藍的調教,才一天的時間,很難讓她真正地適應過來,所以她趕緊回房裡換過了乾淨的衣服,結果盛粥的時候,粥太燙,她一不小心打翻了還沒有完全煮好的粥,雖然沒有燙著她,卻弄髒了她的裙襬,她只好又換衣服……
那粥她不會煮,米沒有完全煮熟,吃著硬硬米粒的清水粥,司馬燕只能打掉牙齒往嘴裡吞。粥煮得太多了,她一個人吃不完,後來彩月等人進來,瞧見了,雖說沒有指責她,卻一個個用那雙冷漠的眼睛盯著她,比指責她還要讓她難受,她受不了,端著吃了一半的粥就走,一不小心摔了一跤,不僅灑了粥又一次弄髒了衣服,她又氣又恨又委屈,跑回房裡,把最後一身衣服換上,卻一整天沒有好好地吃過一頓飯,雖說吃了半碗的粥,還是很快就餓得她前胸貼著後背,在天黑之後,她只能偷偷地潛回廚房裡找吃的。
除了她自己煮的那一大鍋粥之外,什麼能吃的都沒有,她顧不得粥已經冷了,也沒有再加熱,拿著碗狠狠地盛了兩碗冷粥吃了,才覺得有了點力氣。
這個貴妾,真不是人當的!
那些髒衣服她還沒有洗,她怕自己又把衣服洗爛了,所以她只能穿著唯一沒有髒又沒有爛的衣服了。
寒初藍看她一眼,淡冷地說了一句:“妹妹也有十五六歲了吧,算是個大孩子了,在生活上卻連基本的自理都不行,你如何去侍候你的爺?照顧你的爺?”
司馬燕本能地應了一句:“妾身是貴妾。”
“貴妾也是妾!”
寒初藍駁她一句,不想再理她,扭身走了。寒初藍的真正目的就是讓司馬燕明白,夜千澤的妾室不好當,司馬燕要是識趣的,趕緊收拾收拾回孃家去,不要再想著當夜千澤的女人。司馬燕不死心的話,寒初藍的調教肯定還會繼續下去,有得司馬燕受的,寒初藍不會同情她。
司馬燕緊咬著下脣。
對呀,貴妾也是妾!
如今她這個貴妾就是連最低下的妾都不如。
低下的妾室什麼都會做,她卻什麼都不會做,今天要是還無法做出能吃得下去的食物來,她還要再吃粥,說實在的那些粥,要不是餓極了,她真的吃不下去,以前她也吃過粥,可別人煮的粥很好吃,她自己煮的粥,卻很難吃,她覺得如同豬食一般,這樣的日子……
司馬燕僅是想著其中滋味,臉色就白了起來。
……
廚房裡,寒初藍帶著星月,彩月還有朝雲,白露四名暗衛在忙著做湯圓,另外四名暗衛則在打掃著長風苑的衛生,小五和小七負責劈柴。
司馬燕想幫忙,又什麼都不會,寒初藍等人對她視若無睹,她骨子裡頭的貴氣又讓她無法一再地承受著寒初藍等人對她的視若無睹,便從廚房裡出來,想洗自己的衣服,一想到井水冰冷,她又膽怯,可是不洗的話,她就沒有衣服換洗了,總不能天天都穿著這身衣服吧。
她更想知道夜千澤昨天晚上到底回府了沒有。
如果夜千澤沒有回來,下人是不會說的,如果回來了,此刻夜千澤又在哪裡?難道夜千澤躲起來了?還是昨夜回來得太晚,不想驚動寒初藍所以宿到其他房間去了?
想到這裡,司馬燕決定先不洗衣服,先找夜千澤,最好就是找到夜千澤時,夜千澤還是睡意朦朧的,她可以趁機和夜千澤圓房。
她不敢在長風苑裡亂走,長風苑裡的人不多,可她總覺得不管她走到哪裡都被人盯著似的,她回頭又看不到有人,那種感覺又特別的強烈。不能亂走,她該以什麼理由走遍長風苑?
瞧見那四名在打掃衛生的暗衛,司馬燕眼睛一轉,便朝一名正在掃地的暗衛走去,溫聲地說道:“姐姐,我無所事事的,能不能也分一點事情給我做?”
那名暗衛看都不看她,淡冷地說道:“司馬姨娘別折煞奴婢了,奴婢可承受不起你一聲‘姐姐’,奴婢風雨。司馬姨娘能做什麼事?掃地嗎?你會?”
風雨?
司馬燕覺得長風苑的奴才名字都有點怪怪的。
她訕笑著:“我學學。”
風雨這才擡眸撇了她一眼,然後把手裡的大掃把往她面前一放,大掃把就往司馬燕傾倒過來,司馬燕急忙伸手去接,動作太慢,掃把掉在地上了,風雨跨過倒在地上的掃把,頭也不回地走了。
司馬燕趕緊去撿起掃把,學著風雨剛纔掃地的樣子,裝模作樣地掃著地,實際上是想伺機去其他房間找夜千澤。
長風苑說大也不大,說小也不小的,她想每個房間,每個角落找夜千澤,也得花上半天的功夫。
寒初藍猜得透司馬燕的心思,也裝作不知道,隨司馬燕不忙著學藝填飽肚子,先去找男人去,她把花生去掉了紅色的外皮,然後分別把去了皮的花生,芝麻,核桃仁都炒熟,再用她讓星月去大廚房裡拿來的那擂鉢,把這些材料放進擂鉢裡,細心地搗碎,搗細成粉末狀,再加上糖攪拌在一起,又往鍋里加上了油,燒開,把這些主料倒進鍋裡攪拌,便成了黑芝麻湯圓的餡了。
花生餡的,她也是這樣弄著材料。
她做的湯圓分別是黑芝麻的,花生的,還有那種沒有餡的,還有鹹味的,她還想多做幾種的,看看時候不早了,纔打消了多做幾種的念頭,只做了這四種。
“嫂嫂。”
“嫂嫂。”
外面忽然響起了夜君瑜和夜君睿的叫喚聲,接著又傳來了兩個人奶孃低低的叫喚聲,好像是提醒他們倆進了長風苑後不要大聲吵鬧。
“星月,彩月,餘下的工作便是煮湯圓了,交給你們了。”寒初藍也忙完了,聽到兩個小叔子的叫喚聲,一邊摘下圍裙,一邊清洗雙手,然後笑著扭身走出了廚房。
兩個小孩子很開心地跑進長風苑,在夜千澤帶著寒初藍回京後,兄弟倆還是第一次來長風苑,不是他們不想來,是周妃擔心兄弟倆會吵著夜千澤,不敢讓他們來。
周妃自己也是極少會來長風苑的,寒初藍把她和李氏都當成了婆婆對待,可是夜千澤不是那樣,夜千澤對李氏很孝順,依舊不改稱呼,親切地叫著李氏娘,沒有去西營前,每天都會抽空到李氏的院子裡陪李氏說說話,呵寒問暖的,卻從不到周妃的院子裡請安問好,就算是在路上碰上了,夜千澤也只是淡冷地瞟一眼周妃,就那樣走開。
受慣了夜沐冷待遇的周妃,自然不敢招惹夜千澤。
寒初藍就是這樣才特別的同情周妃。她不是不同情自己真正的婆婆,可是自己的婆婆已經死了,周妃還活著,還要過日子的,承受著夜沐父子的冷待遇,對周妃相當的不公平,畢竟不是周妃非要嫁夜沐的,是太皇太后逼迫的。夜沐覺得他委屈,覺得他可憐,不曾想到過周妃比他更委屈,更可憐。夜沐不愛周妃,還不會心痛,周妃卻愛上了夜沐,夫妻倆相敬如冰,對周妃來說是刺心的痛。
但周妃依舊默默地愛著夜沐,默默地關心著夜沐,默默地守著這個家,默默地撫養孩子,教好兩個孩子,像周妃這樣教著孩子不爭不搶不怨不恨的母親,其實很少。
寒初藍有時候都覺得自己或許做不到像周妃那般的寬宏大量,寧願自己痛苦,也不想讓孩子去爭去搶去怨去恨,只會把好的灌輸給孩子,不好的,自己全都槓了下來,和著委屈的淚水吞下去。
“瑜兒。”
寒初藍迎上前幾步,夜君瑜略胖,又穿得多衣裳,像個企鵝似的,跑起來搖搖擺擺,寒初藍就覺他特別的可愛,再加上模樣俊俏,寒初藍真恨不得把小叔子當成兒子來養。夜君瑜跑到了,張開雙臂似是要跳躍一般,寒初藍彎下腰去,夜君瑜用力往上一跳,寒初藍準確地抱接住了他,叔嫂倆親熱得像母子。
“瑜兒,睿兒,你們倆也聞到了湯圓的香味嗎?”寒初藍習慣性地把夜君瑜抱緊,就去親他白淨的小臉蛋,略胖的孩子臉上有肉,親起來特別的舒服,寒初藍愛極了親他小臉蛋,一連親了好幾次,當然了,夜君瑜沒有任何意外地又靦腆地紅了臉。
寒初藍忽然覺得夜君瑜兄弟倆還有一個地方像夜千澤的,就是害羞。
不愧是兄弟!
“見過嫂嫂。”
老氣橫秋的是夜君睿。
“見過世子哥哥。”
夜君睿又行了一禮,寒初藍抱著小君瑜扭身,看到夜千澤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她的身邊了,看到她抱著夜君瑜那歡快,全身散發著母性光輝的樣子,他的眉眼也放柔了,聽到夜君睿行禮的聲音,他難得地溫聲說道:“不用多禮了。”
看到夜千澤出現了,被嫂嫂抱在懷裡的夜君瑜就不敢放肆了,他雖然年紀最小,卻也明白自己這個世子哥哥對他兄弟倆極爲淡冷,就像爹爹對他們一樣,孩子都是怕嚴肅的人,他怕夜千澤。從寒初藍的懷裡掙扎著滑下地,夜君瑜正正經經地給夜千澤行了一禮。
司馬燕在長風苑各個院落裡打掃,藉機尋找夜千澤,卻不知道夜千澤在前院。
夜千澤彎下腰去,把向他行禮的小弟拉起來,垂眸淡冷地看著這個才三歲的小弟。
夜君瑜怕他,但面上卻沒有流露,顯得很淡定。
“來做什麼?”
夜千澤淡冷地問著。
“瑜兒想嫂嫂,所以來看嫂嫂。”
“千澤,你別板著一張臉的,孩子還小呢,會被嚇著的。湯圓應該煮好了,來,瑜兒,睿兒,嫂嫂帶你們去吃湯圓。”說著,她一邊手拉著一個孩子,就朝屋裡走去。
夜千澤扭身看著愛妻牽著兩個弟弟走,眸子深深的,也不知道在想著什麼,估計是想到了孩子的問題吧。
吩咐兩個孩子在屋裡先坐著,寒初藍回到廚房裡,夜千澤換上了一副臉色,像以前那般跟在她的身後打轉。
“世子妃,這湯圓是不是煮好了?”
廚房裡早就圍滿了人,那幾個吃貨暗衛已經盯著鍋裡的湯圓流口水了。看到寒初藍進來,小七一邊去拿碗,一邊問著。
夜千澤也跟著小七的動作去拿碗,他翻來找去,都沒有找到最大的碗,乾脆拿了兩個碗回到竈前,打算一個人霸佔兩碗。
“老規矩。”
寒初藍看過鍋裡的湯圓,確定煮好了,一聲令下,那幾名暗衛立即開始依令行事,反而是夜千澤還沒有反應過來,看到星月和彩月分別拿來了三個小鍋,夜千澤兩眼一亮,說道:“我要一個小鍋,藍兒,我很少能回來,你得給我一小鍋的湯圓,他們天天在家,改天再吃。”
“甜的東西,你不是不愛吃的嗎?”寒初藍說了他一句。“這三個小鍋是給爹,母妃和娘送去的,用碗盛著怕不小心打翻了,用小鍋盛著安全一些,爹他們吃不完,也可以和身邊的近侍一起吃。過節嘛,有福同享才喜慶。”寒初藍的老規矩就是不管她做了什麼吃的,都要先給三位長輩送去一份,餘下的纔是長風苑的人分著吃。
元宵節吃湯圓,在古代就有這個習俗,各家各府在這一天裡都會做湯圓的,攝政王府自然也少不了這個情節。寒初藍從來不管王府裡有沒有,她只知道自己有什麼吃的,都要給公婆備一份,這是最基本的禮教,也是孝心。
“只要是你親手做的,我都愛吃。”夜千澤應著,聽她說是給三位長輩送去的,他倒是不再嚷嚷著要小鍋了。對於寒初藍的做法,他表面上沒有說什麼,心裡卻讚賞著寒初藍的做法。在鄉下的時候,他叫著李氏娘,但李氏依舊把他當成主子侍候著,他還理所當然,是寒初藍嫁進門後,慢慢地用她的行動潛移默化了他,教會他去孝順李氏。
寒初藍給公婆們盛好了湯圓,差人把湯圓給公婆送去,鍋裡餘下不多了,她又先給兩位小叔子各盛了一碗,鍋裡的湯圓便沒有了。又得重新再煮一鍋,夜千澤在一旁沒撈著第一鍋的湯圓吃,嘀咕著:“藍兒,你對他們比對我還好。”
他們指的是夜君瑜兄弟倆。
寒初藍瞟他一眼,沒好氣地說道:“尊老愛幼,你不知道嗎?他們是你弟弟,你好意思自己先吃,讓兩個弟弟看著你吃嗎?你吃得下嗎?你也不怕人家笑話你。”
夜千澤咕噥著不說話了。
那幾名暗衛偷偷地笑。
“很快就能煮好,一會兒保證給你最大碗的。”寒初藍給兩位小叔子端去湯圓,走出廚房的時候,還像哄孩子似的對夜千澤說了一句。
夜千澤這才美滋滋地嗯了一聲,那幾名暗衛笑抽了。
寒初藍還要給太皇太后以及陳王妃做美容湯,吃完湯圓,她就要先做美容湯。
像是看透她的心思似的,夜千澤伸手從她的手裡接過了一碗湯圓,夫妻倆雙雙走出廚房,“元宵節,宮裡也會設宴的。你今天先不要給她們做美容湯吧,她們也不會記得的。”
寒初藍想想,便決定明天再給太皇太后做美容湯。
“一會兒,咱倆出去逛逛,約約會,元宵節也是中國的情人節呢。”
“情人節?”
“就是有情人的節日,在這一天,有情的男女都會抽空去陪自己心愛的人,彼此放下手頭上的工作,好好地享受兩人世界。”
“你的意思是一男一女的節日?”
“算是吧。”
夜千澤似懂非懂。
“對了,你的那些將士們過節有湯圓吃嗎?”
“我昨天回來後,就差人給他們送去了很多材料,讓他們自己做湯圓吃。”
夜千澤並沒有忽略那些將士們。
“其實你應該留在軍營裡陪著他們一起過節的,將與士同甘共苦,才能組成將士兩個字。”寒初藍似是隨口說著,夜千澤聽後鳳眸微閃。似是心有靈通,寒初藍扭頭望向他,笑著:“一會兒你帶我去看看他們,我給他們做湯圓,包餃子,咱們陪著他們一起過節。”
鳳眸再閃,夜千澤笑著:“估計你一出現,他們就會把你圍得水泄不通,想看看你是何方神聖了。”他老是把“我家藍兒”掛在嘴邊,讓那些將士們對寒初藍產生了濃濃的好奇之心,很想親眼看看這個藍兒是不是真的那般能幹。
“你在他們都說了我什麼?”
知夫莫如妻。
夜千澤嘿嘿地笑而不答。
進了屋裡,他把那碗湯圓擺放到夜君瑜面前,動作看似有點粗魯,實則很小氣,一點湯水都沒有濺出來,免得燙著了君瑜。
“世子哥哥,你吃過了嗎?”
兩個孩子沒有馬上就吃,而是禮貌地問著夜千澤。
“你們先吃吧,鍋裡還在煮著呢,少不了你大哥那一份。”寒初藍代替夜千澤回答了兩個孩子的問話。
夜君睿把自己那碗湯圓推到了夜千澤的面前,烏黑的大眼睛仰起看著夜千澤,謙讓地說道:“世子哥哥,你先吃吧。”
夜君瑜也把自己那碗湯圓推到夜千澤的面前,稚聲稚氣地說道:“世子哥哥是大人,能吃,吃一碗吃不飽的,瑜兒這一碗也讓哥哥先吃。”
寒初藍望向了夜千澤,意思是說:瞧瞧,你當哥哥的不懂得尊老愛幼,當弟弟的反倒懂得孔融讓梨,寧願自己不吃,先讓當哥哥的吃。
不得不說周妃把兩個孩子教得很好。
這麼小的年紀,就懂得禮讓。
“我想吃三碗,你們還有第三碗嗎?”
夜千澤慢條斯理地坐了下來,淡淡地掃著兩位弟弟,淡冷地問著。
兄弟倆對視一眼,都搖了搖頭。
“既然不能滿足我的要求,我就不吃了,我反正一次性就要吃三碗,少一碗我都不吃。”
兄弟倆又面面相視,思維跟不上這個大了他們十幾年的兄長。
“世子哥哥,你先把這兩碗吃了,嫂嫂說鍋裡還在煮著湯圓,等到煮好了,世子哥哥再吃第三碗吧,弟弟不敢和哥哥搶,一定等哥哥吃飽了,弟弟才吃。”夜君睿年紀大一點兒,反應就比夜君瑜快一點兒,很快就想到了他認爲可以解決的方法了。
夜君瑜附和著點頭。
寒初藍瞪著自家男人,他明明是想讓兩個弟弟先吃的,偏偏還要說得那般可惡。而兩個小叔子還是一味地謙讓,讓她越發的疼惜著這兩位小叔子,也越發的憐惜著周妃的付出。
她默默地承受著一切的委屈,在府裡過得小心謹慎,在府外也小心謹慎地與他人周旋,更教好兩個孩子,都是想讓夜沐回到府裡,不用承受著家事的煩擾。
“藍兒是給你們吃的,又不是給我吃的,我纔不吃呢。”
夜千澤此刻顯得特別的彆扭。對兩個弟弟,他雖說不像寒初藍那般喜愛,倒是不討厭,只是疏離淡冷而已。
“千澤。”寒初藍受不了自家男人的彆扭,直接把那兩碗湯圓分別推回到兩個孩子的面前,笑著說道:“別理你們的世子哥哥,他是故意逗你們的,他早就吃過了,哪裡還能吃得下,你們快吃吧。”
夜千澤陰鬱的眼神射向了他的愛妻。
他早就吃過了?
他什麼時候吃過了?
他早就瞧著了纔是真的,可他瞧著了還沒有吃著呢。
“你哥哥也不喜歡吃甜的。”
寒初藍又補充了一句,讓兩個孩子不用再承受那麼大的壓力。
“藍兒,是你做的,甜到膩死人,我也吃。”
夜千澤悶悶地自辯著。
兩個孩子分不清兄嫂中誰在撒謊,都望著寒初藍。
寒初藍睨著夜千澤,說道:“你敢說你沒有吃過?”
夜千澤很想說自己真的還沒有把湯圓吃到嘴,可接收到愛妻警告的眼神,他又只能把那些話咽回肚裡去,悶悶地嗯了一聲。
寒初藍便對兩位小叔子笑著,笑得那叫一個溫柔,讓夜千澤吃起兩位弟弟的飛醋,“瑜兒,睿兒,天氣還冷人,湯圓很快就會涼的,快趁熱吃了吧,吃完了鍋裡還有的。”
“吃吧,我都吃過了,我也不愛吃甜的。只有小孩子才喜歡吃甜的。”夜千澤哼著,明顯在不爽。
兩個孩子聽到兄長說吃過了,又不愛吃甜的,這才慢慢地吃起湯圓來。
“好吃嗎?”
寒初藍愛憐地摸了摸夜君瑜的頭,淺笑地問著。
夜君瑜點頭。
他年紀太小,自己吃著,顯得有點笨拙。
寒初藍想喂他,夜千澤輕咳一聲,就朝外面叫著:“人呢,都在外面做什麼,還不進來侍候你們家主子!”
音落,守在屋外的,負責照顧兩位小少爺的奶孃連忙進來。
“侍候好你們家主子,小心別讓他們燙著了。”夜千澤淡冷地吩咐一聲,人跟著站起來,在奶孃們恭敬地應著“是”聲中,拉起寒初藍就走。
出了屋外,他就抱怨著:“藍兒,你只能餵我,不能喂第二個男人。”
“瑜兒還是個孩子,還不足三週歲呢,離男人的距離遠著呢,你要是早點成親,你的兒子都像瑜兒那般大了,你好意思吃這麼小的孩子的醋。”寒初藍取笑著夜千澤,他其實是想關心弟弟們的吧,只是拉不下臉,纔會故意吃弟弟們的飛醋。
夜千澤偏頭看她,意有所指地說著:“我去年才娶了你,你要是早點嫁給我,說不定我們的孩子還真的有這麼大了呢。”
寒初藍笑,想說他早幾年就成親的話,娶的寒初藍也不是她呀,而是這具身子的前任。
想到這些,寒初藍又想到了自己在二十一世紀裡的親人,笑容慢慢地變得飄緲起來,輕輕地說道:“你要是早點娶我,估計……也不會是我吧。”
一瞧著寒初藍的笑容慢慢地斂起來了,夜千澤就知道她想到了她真正的故鄉,那裡有著她真正的親人,他不問清楚她的來歷,卻很清楚她本來不屬於這裡,是老天爺打了個盹把她送到他身邊來的。如果她是原來的那個寒初藍,知道她不是寒家的親生孩子,肯定會盼著找回親生父母的,可她卻沒有提起過要去尋找親生父母的事,因爲她本就不屬於這裡,這裡的人,是親人也好,是仇人也好,她都沒有那種切身的感情,對他和李氏的感情都是朝夕相處後才培養出來的。
握緊了寒初藍的小手,夜千澤低沉地強調著:“藍兒,我只要你!是從你打蛇做晚餐開始的那個你!”那個時候寒初藍的靈魂就被換了。
夜千澤記得很清楚的。
以前那個寒初藍是很能幹,但膽子不像現在這個寒初藍那般大,就算被他夜夜揣下牀,還是天天爬上牀去,認準一個死理,他們是夫妻,就是睡到一塊兒的。
後來的寒初藍,被揣了幾次後,寧願抱著稻草睡地面,都不想被他揣下來。
而他愛上的,也是如今這個寒初藍,不是以前的寒初藍,就算人沒有變換,可性格不同,也等於是兩個人。
夜千澤數次請求寒初藍不要離開他,但寒初藍都無法給他絕對性質的答案,讓他的心一直懸著,害怕有一天老天爺記起了這件錯事,讓以前的寒初藍回來,那他該怎麼辦?
他肯定會瘋,會崩潰的!
“吃湯圓去。”
寒初藍斂回了自己思念親人的思緒,也怕又嚇著夜千澤,趕緊轉移了話題,反手一拉,改爲她拉著夜千澤走。
她相信,她的親人,在另一個時空裡,都堅強地活著。
只要彼此都還活著,就算無法再相見,至少還有念想支撐著。
夜千澤寵溺地說道:“吃完湯圓,咱倆約會去,過情人節!”
“情人節要送花送巧克力的哦,你去哪裡買花送給我?”
“現在早春了,花還是有的,什麼叫做巧克力?一定要送的嗎?”
夜千澤像個好奇寶寶,好奇地問著。
又說現代的事物了!
寒初藍在心裡懊惱著,隨口答著:“黑色的,有點硬度的,甜的,能吃的,不過吃多了會上火。”
黑色的?有點硬度的,甜的,能吃的,吃多了會上火?
這世間上有這種東西嗎?
夜千澤又得折騰他那些暗衛們了,不,他現在要去折騰的是那三千狂傲的雲家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