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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建康的消失,立即使我感到了問題的嚴重性。之前金建康所說的如何如何被樟樹追殺,我是完全不相信的,便當做是他迫害妄想癥發作時的胡言亂語。而如今他是真真正正地在我家中消失,我也不得不重新考慮對他的評價了。
至于金建康的那些隨身物品,則都都好好地放在客房之內,他的外衣、兩只手機、拖鞋都整齊地擺在床邊,若是他自己離去,至少也會把這些東西帶上,而除了床鋪被單和窗簾變得凌亂外,這些物事是一件件完好地擺在床邊,幾乎便是表示了金建康的消失是出了意外,而且這意外來得是相當意外。
一個場景忽然映入我的腦海……一個力能舉鼎的大漢,順著水管爬上了頂樓,然后順著雨棚爬下到了五樓的防盜窗上,然后雙手撐開防盜窗,入到室內,抓住了熟睡中的金建康,然后挾持著離去……這個場景立即被我自己否定了——這雨棚即便是身手極好的人空手狀態也是極難攀爬,若是再挾持著一個人,除非此人會飛,否則基本沒有可能從窗口離去。
而在房間內留下的所有痕跡都顯示金建康是被從窗口擄走的——包括了被拖向窗口方向的床單、被拉出了窗外的半幅窗簾、還有在窗口散落的一些碎泥土。
我沖著窗外,大喊著金建康的名字,除了引起小區樓下的幾條狗的吠叫外,再沒有別的動靜了。
要讓人在這樣的一種狀態下消失,那不是普通人類能夠辦到的事情。
難道是……樟樹?
我呆呆地坐到了窗口。
窗外的街道兩側,是種滿了樟樹,在凌晨的風中,那些樟樹輕輕地搖著——這原本是很美的事情,而此時在我看來,卻是頗有幾分詭異的味道。我無法想象這樣一種常見之極的樹木,能夠如何去追殺一個人。
在之前金建康到來之時,我是完全不相信他說的話,或許他所說的“樟樹”并非指的是樟樹,或許是用來指代某種其他的什么的存在。那么,若是之前相信了他的話,有了對此事的了解,有了防備或許金建康不會就此失蹤,或是知道了那追殺他的究竟是一個什么樣的存在,至少也知道該去找什么樣的東西算賬。
而如今我手頭所有的信息便是金建康就是被一棵“樟樹”擄走的,至于這“樟樹”是老是少,是肥是瘦,什么來路幾斤幾兩一概不知。只知道這“樟樹”有著極大的力量,甚至于能夠到五樓擄走金建康。而想到這里,我也倒是沒有再想責怪金建康了——在此之前,金建康一定也對那“樟樹”并不是太了解,以為防盜窗能夠擋出“樟樹”。而事實證明,樟樹香水無法隱匿行蹤,“樟樹”的智慧與能力也遠比想象中藥強,破開了防盜窗之后,自房間內擄走金建康,更是輕松簡單的事情。
——我寧愿希望只是金建康精神疾病發作,下樓買個饅頭吃。但這種希望,也是立即被我否決了:我有反鎖防盜門的習慣——在防盜門內側是有著獨立于鎖具之外的門閂,只能從里面閂上。此時的門閂,正是出于關閉的完好的狀態。金建康的鞋子和白
大褂,也好好地放在門邊。
坐了許久,天漸漸亮了,我抓起手機,猶豫了一番,還是沒有去撥通報警電話,我實在無法向警察解釋為何金建康到我家的原因和消失的原因——若我說是樟樹搞的鬼,我猜測結果要么把我關到監獄,要么就是把我關到精神病院去。
我撥打了兩個電話,一個是打給教導主任,胡編了個被人力車撞了在醫院包扎的謊話,向他請個假。另一個電話打給我在實驗中學的那位朋友,告訴他金建康跑了。我沒有同他說明金健康被“樟樹”追殺的事,這其中或許會牽涉到極嚴重的事情,而那朋友不過是個老實教書的教師而已,自不必拉他下水。
我雖然對金建康想說又沒說的事情有些興趣,但也沒心思去管閑事。原本不過是要把手機還給他,這一來,不止多了一部手機,連他一身的家當都落我家了。而如今金建康在我家失蹤,這件事件,或許我是終究脫不了干系了,我也必須將他找出來,不論是死是活。
而除我自上午等到了中午,也沒有見金建康從哪個角落爬出來——我甚至希望他不過是精神疾病發作,躲在了屋子的某個角落而已。在我找遍了家中每個角落和小區附近一圈得范圍,終于過了午飯時間,我也是再也呆不住了。將金建康留下的東西用一只袋子裝了,包括了一只手機、一只錢包和一本記事本,還有著一串鑰匙,這應當便是金建康家中的鑰匙了。
或許他的家中,會有什么線索?
打定了主意,我也顧不上什么早飯午飯了,立即下了樓,驅車便飛馳向金建康的家。
環城東路356號。
金建康的家,是屬于直上直下的單幢樓房,有些陳舊,樓下是關閉著的鐵門。鐵門上,是塞了不少的小廣告,甚至有一張辦證的貼紙是將門縫給貼住了——一切的跡象,是表明這扇門是有些時日沒有開過了。門上還掛著一只信箱,信箱里塞著滿滿的報紙,我將報紙一一取了出來,在最早的一張報紙,上面的日期是四月二十日——這正是在那一次聯誼活動后不久。
如此說來,金建康原本雖然沒有去學校,也沒有同任何人聯絡,但確是住在家中的,只是他的同事去尋他時不愿出來相見。他必然是遇到了什么麻煩的事情難以解決,解決這事情的重要性也必然大到了比他的工作更重要的程度,他到下塘山的目的,應該就是要見我,而在那一次見面之后,便是真正地失蹤了,直到第二次見到我,這回是徹底地失蹤了。
而我們見到了兩次面,竟是完全沒有談什么正經事。
我開始回想起來,在第一次見到他時,同他說起“植物人”時他那忽然變化的神色。當時我并沒有去追究這究竟是為何,如今想起來,“植物人”是否便是和“樟樹”有關了?
我一邊想著,一邊掏出鑰匙去開門。
樟樹化成了妖精,追殺他?
金建康的家中,同大多數的小鎮居民的家沒什么兩樣,一樓的大廳正中,掛著一幅巨大的“以馬內利”和一幅禮拜日歷,墻
邊,停著一輛電瓶車和一把躺椅。
我皺了皺眉,小心繞過了那些碎玻璃,通過了大廳。在一樓的大廳后,是一條樓梯,而在我見到這樓梯時,我不由得吸了口氣。
樓梯的一側,是通向樓上,另一側,則是一扇通向地下方向的防盜門。
竟有人在自己家地下室裝了一扇防盜門?!
在金建康遺留的鑰匙之中,便有一把是防盜門的鑰匙,我輕輕地用這鑰匙擰開了門。
防盜門內,是撲面而來的一股略顯涼爽,濕潤而帶有泥土氣味的空氣。地下室內的燈很亮,一進門,便是看到了對面墻角的空調,空調的屏幕上,顯示著16℃。掛在門邊的一只溫度計。溫度計上的刻度,在16℃上被紅筆畫了一道,而此時的溫度計內的液體,也恰好是停在16℃上。
16℃?這有什么意義?
人感覺最適宜的溫度,應該是在18到24℃,16℃明顯是覺得有點冷的樣子,在并不是很炎熱的時節自己家中弄這樣一個溫度,絕對不會是為了避暑或是讓室溫更舒服,而更像是為了某些其他的用途。比如……
種蘑菇?
地下室并不是太大,基本也就十幾個平方米的樣子,地下室的正中,是一個大號的浴缸,浴缸之中是充滿了略微顯乳白色的液體。浴缸的一頭,更是掛著一條毛巾。
就在浴缸的上方,則是一盞浴霸,正處于關閉狀態。
而四周的擺設,則又是與洗浴毫不相關,地下室的一側有許多的架子,各種瓶瓶罐罐裝滿著各種液體,辦公桌上放了一本筆記本、一臺電子顯微鏡和許多完全說不上名的儀器。
在另一側,則是一個書架和一些雜七雜八的工具。那些工具可謂五花八門,從修剪樹枝用的園林剪刀,到六角螺絲刀扳手尖嘴鉗,到各種大小的手術刀止血鉗一應俱全。書架上則放得滿滿的是各種生物學的書籍和一些標注著日期的筆記本,
這一切的擺設著實可以說是“蛋疼”,衛生間和防盜門著實是風馬牛不相及極不和諧的東西,也一如浴霸和空調。而再加上門口的溫度計的話,或許,這個地方,便是用來做某種實驗的場所了。
我去到了那些架子前,那些架子上,是放著許多瓶瓶罐罐,這些瓶瓶罐罐似乎都是些不同比例調配的營養液,都貼著各自的標簽,標明著其中諸如硝酸鉀硝酸鈣之類的各種無機鹽和微量元素的含量比例,似乎這些是用來做無土栽培用的東西。
金建康真是要在這個地方弄個無土栽培實驗室么?
那么,要栽培的東西呢?
我取了一根用于攪拌的長玻璃棒,去到那浴缸之中撈了幾番,而結果卻是告訴我浴缸之中,除了那種乳白色的液體外,便再沒有別的東西了。這液體之中,雖是有一些小雜質,我用玻璃棒取出了少許,仔細看去,不過是一些植物根須的碎屑罷了。
正在我從兜里取出了紙巾,去擦去玻璃棒上的液體和碎屑時,外邊忽然有了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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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