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之間在爭斗，我掐著大腿，命令自己不許打瞌睡，手術(shù)進(jìn)行了兩個多小時，人還沒出來，不免焦躁不安。起身在走廊來回踱步，夜風(fēng)冷冷襲來。
此刻的醫(yī)院，感覺是寂靜的，唯有那間手術(shù)室，卻在繁忙。我深愛的人躺在里面，接受救治，希望渺茫……
——“小暖……”
我沒有抬頭，只是一味玩著手指，對于棉暖，我始終懷有歉意，如今，已不知如何面對，然則，造成今天的局面，絲毫沒有初時的灑脫。
——“小暖，他會沒事，相信我，一定沒事！”
她拂落我將要流出的淚花，輕嘆，剎那，只覺我們還是那般親密無間，過去的一切恩怨，只是過眼云煙。
“棉暖，我知道。”此時，我將一切說出，“尋找姜衡一拖再拖，終是我對不住你，現(xiàn)在，我跟你保證，只要欒沂康復(fù)，我就去找姜衡，天涯海角都去找他，好嗎？”
她潔白的臉頰并未因這句話而欣喜，還是淡淡的，悄悄別過身子。
——“如今，什么都不重要，身子是你的，心當(dāng)然也是你的。欒沂是個好男人，你會幸福。姜衡，權(quán)當(dāng)是過去的舊夢吧。我不怪你，真的……”
還未等我辯解，她又回去身子，卻聽見一句飄遠(yuǎn)的話語：“你看，欒沂要出來了。”
我兀地一回頭，“手術(shù)中”的紅字已然滅去，看來，人是要出來了……
踹懷著不安的心情，立于門口，像竊賊般，小心翼翼聽著里面的動靜。
“安姑娘？！”探詢聲起，“手術(shù)結(jié)束了？”
“哦，薛大哥醒了？嗯，差不多應(yīng)該要出來了。”我已學(xué)會平靜，緩緩說道，“若是無事，薛大哥回去報個平安吧，畢竟?jié)M車廂的人都在等，累了一天，你也要休息了。”
他溫潤一笑，“安姑娘，在下實在佩服你，哎，欒沂兄弟一定會好的。”
“但愿。”
“欒沂的家屬呢？”
我撇開一切，沖上前，指著自己道：“我是，我是，情況怎么樣？！”
“暫時渡過危險期，胸前的子彈取出了，不知他得罪了什么人，這子彈的威力挺大，幸好他身子硬朗，不然……”醫(yī)生搖搖頭，沒在說下去，“病人醒了就好，最怕昏迷不醒。”
不一會，欒沂被幾個護(hù)士推出來，床架上還掛著點滴，血紅血紅的，醫(yī)生說道：“正在輸血，病人失血過多，恰巧血型又比較特殊，庫存已經(jīng)不多了。”
“嗯？”我遽然捋起自己的衣袖，“抽我的看看，好嗎？”
“抽我的，她太瘦了，身子會吃不消！”薛車長提前站出。
醫(yī)生瞥我們一眼，點點頭，說到：“嗯，男的跟我去化驗室，女的先去照顧病人吧。”
我尾隨移動車，薛車長招招手，“照看好欒沂兄弟，我去去就來。”
——
病房里靜靜的，只有滴血的聲音，欒沂安靜躺在床上，毫無波瀾。
他的眼皮來回轉(zhuǎn)動，好似在做一場永不完結(jié)的噩夢。
我攥緊他寬大的手掌，吻密密實實落在上面，“小暖在這里傻傻地看你，你是大壞蛋，為什么不睜眼看我？”
卻見他的眼角流下一滴淚，劃至鬢角，消失不見……
他聽見了？
自失笑起，心慢慢沉淀。真是壞蛋呢，明明醒著，卻不愿面對我，終掩飾不住真情流露……
“安姑娘，欒沂兄弟還好嗎？”門輕輕開著，薛車長走進(jìn)來，覷一眼，“情況怎樣？”
“還行，就盼著他快點醒來。”
眸子覷見他裸露的手臂，不自覺問道：“抽完了？”
他呵呵一笑，“一下就好了，一點都不疼。”
“既然這樣，我也去抽一下，反正很快就好。”
他攔住我，“這不行，你要保存體力，接下來好好照顧欒沂兄弟。”
我頭也不回，“快別說了，你先在這照看他。”
很快就好了，當(dāng)護(hù)士拔出針頭時，我吁一口氣，不管怎么樣，多一個希望。
打開房門，薛車長在屋內(nèi)來回踱步，我道：“薛大哥先回去吧，車上的人都著你。”
他想推卻，我擺擺手，“以后要大哥幫忙的事情很多，大哥也要休息好。”說罷，推搡間已將他攆出房間，“快走吧。”
他嘆氣，“好吧，安姑娘，耐你何？”
室內(nèi)又靜下來，夜涼如水，我趴在床頭，看著欒沂，不覺癡了……
——
是被人撓醒的。
當(dāng)時只覺得鼻翼間奇癢無比，連連打噴嚏。猛地睜眼，眸子映入欒沂的影像，活生生，朝氣蓬勃的他。
“你？！”
他笑得勾魂奪魄，“你睡得像死豬一樣，怎么都弄不醒。”
可轉(zhuǎn)瞬，他癱倒在病床上，虛弱笑道：“你看，我體力不支呢。”便不省人事。
我慌忙叫來醫(yī)生，他們來回檢查，最后喜滋滋道：“看來他福大命大，暫時脫離危險。”
“那為何會暈厥？”
“那是正常現(xiàn)象，因為槍傷，他失血過多。”醫(yī)生耐心解釋，“對了，待會驗血報告就會出來，符合立即捐血。”
“好。全聽醫(yī)生的。”
恰巧這時，薛車長推門進(jìn)入，他也是一臉喜意，“他醒了？”
“嗯。”我點頭。
“呀，我猜中了！”他欣喜道，“總部派我來善后，安姑娘，你可以放心了。”好像知道我會問，繼續(xù)道：“停開的火車已經(jīng)啟程了，大家都不想走，一窩蜂要來看欒沂兄弟，還好我制止他們，現(xiàn)下，火車已經(jīng)發(fā)車了吧。”
“真的嗎？”問題這么快就解決，看來不費吹灰之力。
“嗯，”他頷首，“巡捕房的人來及時趕到，幾個搶劫犯的尸體被運走，目前，案情仍在調(diào)查中。”
又坐下閑聊片刻，送檢查報告的人來了，“誰是安暖？”
我站起來，“我是，報告出來了？”
她看我一眼，“很巧，你的血型符合欒沂的，恰巧都是陰性，目前已知的巧合不多啊，恭喜你們，可以進(jìn)行配對輸血！”她抬手看看表，“九點到報告科，我們將替你采血。”
“等等……你確定要這么瘦弱的身體能抽血？！”
“啊？”小護(hù)士明顯一愣，繼而笑笑，“先生多慮了，抽適量的血不會損害人體健康。只要多吃些豬肝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