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竺襲哀嘆一聲道:“可誰知人心貪婪,李慶永聲名鵲起,處處逢源,便真把自己當成神仙后人,要我去求紅娘子賜他永生之道。見我堅決拒絕後,便自己開始研製永生之藥,我見他越陷越深,心痛不已。直到我懷上孩子,他才把感情轉移回來。”
“因紅娘子長期寄宿我身,損我陽氣,我以爲自己此生不會有後,當生下那粉嫩嫩的孩兒之時,我高興的哭了起來,慶永更是欣喜若狂。他大聲道,我有後了,我有後了!並向我保證,有了孩子繼承他的血脈,便不再尋求無謂的永生。”
“那時候,我們終於又回到了當初的柔情蜜意。可惜好景不長,我的永晟孩兒未滿週歲便夭折了。慶永打擊巨大,足不出戶研究永生藥,各種陰損之路都不惜嘗試,已近瘋癲之勢。
我無奈之下便勸他納妾,想著如果再有個孩子,可能會令他回心轉意。很快,二姨太便懷孕了,可由於慶永長年拿自己試藥,所誕下的孩子竟是怪胎。當晚,他卻把另一個嬰兒交到我手中,取名阿崔,要我撫養長大,以掩人耳目。”
“我看他眼中已沒了往日的情意,我拼命想回到過去,想找回永晟孩兒,只要他回來了,一切就會回到過去。而且,隨歲月流逝,我青春不再,慶永連多看我一眼都不願了。我不甘心,我不再是父母寵愛的掌上明珠,也不是丈夫鍾情的心上人,更不會是擁有兒女膝下的幸福母親,我,,,,我只是個衰老的,被丈夫拋棄的,無後的,,,婦人!”
說到此時,姚竺襲已伏下身子,滿眼通紅地哀嚎著,重複地說著最後的一句話——,
李阿崔有所恍悟,便道:“於是,你終於屈從於紅娘子,讓她以你之身犯惡,她幫你永葆青春?”
姚竺襲緩緩道:“你是聰明,但只猜對了一半。我是與紅娘子達到了協議,讓她附我之體吸他人精力,所得精力我二人共享,一身二魂,永葆青春不滅。但同時,我還要藉助她做更重要的事。”
“什麼事?”李阿崔追問道。
“召回我兒永晟之魂!!”姚竺襲咬著牙道:“用李阿崔的身體招來與永晟同時辰出生的男魂靈!”
李阿崔驚呼一聲,他瞬間明白那李家之人失魂癥的由來了!他自己也是被招來之人,更落實他之前的猜想,他本就是另一個人。想那姚竺襲只管招魂,肯定不知他的來歷身世。
“可,那魂靈肯定衆多,你如何辨別哪個是你真正的孩兒呢?”
“這確是爲難之處,我兒死時,紅娘子向他魂靈注入了一個掌印,只要他真正回來了,背上自會有胎記顯現。”姚竺襲解釋道。
“啊!”李阿崔驚呼一聲,那孩子兒未滿週歲便遭掌印,他的魂該有多痛苦,下世輪迴不知會帶給他怎麼的艱難苦楚呢!
思緒回到第一次見姚竺襲時,她便叫他脫下衣服露出後背,原來竟是這個原因!故而,姚竺襲一旦發現招來之人不是親自孩子,便冷淡以待了。
李阿崔思忖著,那李家之子從八歲起便定時暈倒,算起來已有12年,那至少有12個魂靈已被招來,便問道:“在我之前的魂靈呢?”
姚竺襲冷笑道:“那些魂靈嘛,初時我直接告知此事,他們亦驚訝萬分、誠惶誠恐,但慢慢習慣以後,便變得貪婪不已,要名要利,要嬌妻美妾,我恨他們跟慶永一樣,爲了懲罰他們,便關他們入永恆無盡的深淵之中。”
李阿崔想到,魂靈本有自己的人生軌跡,卻無辜被招入他人身體,此行不僅有違天道,更不顧人倫。他本還同情姚竺襲,爲丈夫兒子屈服於紅娘子淫威之下,此時,只爲了一已私慾便做到如此傷天害理之事,實在叫人恨意叢生。
李阿崔望向她手中的玉盒,難道那些魂靈便是在這裡?
“這是玉魂,乃上古神器,是紅娘子踏遍千山萬水找回的。她用仙力封住了出口,這些魂靈只能永永遠遠地被控制在漆黑的無底洞之中,不得解脫!”姚竺襲高高地舉起玉魂道:“如果我摔碎了它,他們便再無棲身之地,灰飛煙滅。”
“不要!”李阿崔驚呼道:“他們都是無辜的!尤其是自出生起就在你房中,供你研究招魂術的李阿崔!他現只是八歲的孩子呀!”
姚竺襲臉色稍變,似乎也對這個孩子深感內疚,看來她對他還是有些與旁人不同的感情。
姚竺襲默然道:“你答應我一件事,我便放了他們。”
“什麼事?”
“幫我找到紅娘子!”姚竺襲近乎懇求道,“她離開我,卻找下一任宿體了。她現在法力已恢復大半,能自由穿梭於他人肉體之中,她不再需要我了!”
李阿崔感嘆到,而你卻離不開她了!
“她對你很是歡喜,還借我之身與你親近。”姚竺襲望著李阿崔道:“我從未見過她對哪個男子動過真心,唯有你讓她另眼相待,只要你去找她,她定會見你的。”
李阿崔終於恍悟,爲何姚竺襲對他時冷時熱,原來冷的那個纔是她本人,而熱的那個竟是紅娘子!這麼看來,馮瑤兒之身也是被紅娘子佔了與他成親。可是,紅娘子並非善類,她的所謂喜歡無非是強烈地佔有欲罷了,一旦李阿崔不受她控制、擺弄,便要鎖他入幻境之中,要他忘卻所有人,所有事,只聽從她一人的吩咐。
李阿崔又想起,那天,紅娘子本來要鎖住他,卻被蘇梨嬰撞進來打斷了,那紅娘子一陣大笑後離去,又是爲何呢?
“她可告訴過你,下一任宿體是何人?”李阿崔道。
姚竺襲搖搖頭道:“她只留我一個線索:梨花濺淚珠先落,應是夢中故人過。”
這句詩文在李阿崔腦中如電擊般掠過,它的指向不就是蘇梨嬰嗎?!難道紅娘子的下任宿體是蘇梨嬰?!難怪她見過蘇梨嬰後便哈哈大笑,此後豈非一直養精畜銳,等待時機褫奪梨嬰肉身!
李阿崔回過神來道:“我答應你,幫你去找紅娘子。但你要告訴我,如何解身上之毒?”
姚竺襲疑惑道:“毒?”
李阿崔便將被逼服永生藥後重生,以及瘋狂渴求熱血之事說了。
姚竺襲先是愣了愣,而後又仰天大笑,笑得如斷氣一般,方沖天嘶吼道:“慶永!你畢生所求不得的,卻被他陰錯陽差地得到了!”
“這就是命,這就是命呀!”姚竺襲淚水洶涌,一會兒哭,一會兒笑著抽泣道:“你認爲的昇仙成神,他卻視之爲中毒,哈哈哈,多麼可笑,多麼可悲呀!”
李阿崔看著她幾近瘋狂的表情與動作,想起密道之中李慶永臨死前所言‘願有人與我共黃昏’,不禁感嘆到,這夫妻兩人並非不愛彼此,卻鬧得如今下場,只怪自己私慾太甚,而忽略了身邊最值得珍惜的東西!
可引誘他們的罪魁禍首不是紅娘子又是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