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阿崔一聽,坐了起來。這個消息也不算壞,他當然想讓高進走,但如果直接指他,恐怕會為他招來殺身之禍。想到此,便費力地站起身來,不動聲色地往臺下望了望,對著人群喊道:“誰跪下求我,我就讓誰走!”
眾人已經從翻譯處得知戰果,這是他們唯一甚或是最后可以離開這里的機會了!于是,紛紛迫不及待地跪下來,不斷地磕頭乞求。人群中,只有一人傲立不倒,不出所料,便是高進。
李阿崔用眼神略略地掃過他,便對著藤原道:“與將軍一樣,我也喜歡硬骨頭的人。便是這人吧!”
藤原盯著李阿崔,李阿崔迎上他的目光,沒有絲毫躲閃。
藤原點了點頭,“好,君子一言,駟馬難追。”又轉身向士兵做交待,李阿崔遠遠地與高進對視一眼。高進眼神堅定,似乎告訴李阿崔,不會辜負他的拼命一搏。
不敢再多做停留,李阿崔拖著一身傷痛被人架著回到房間,渾身如同散架子一般,刀口處傷痛絲絲傳來,就這么不吃不喝躺了數日。 傷口卻不斷發炎,高燒不斷,李阿崔在迷迷糊糊中似乎又來到那片桃花林,白衣女子用手撫摸他的腦門,那冰涼之感,讓他獲得暫時的舒服。
他多想沉浸在美好的夢中不再醒來,可一想到沈夢儀,她孤苦伶仃,寄人籬下,好容易找到親人的線索,自己不能就這么死了。強烈的求生意識把他拉回了現實,眼前竟真出現了沈夢怡的臉,李阿崔驚喜地睜大雙眼,仔細再定睛一瞧,是玉芙蓉!
玉芙蓉見他睜開雙眼,便回頭對身后之人道:“父親,他醒了。”
山本正野點了點頭,挨近李阿崔道:“你一心求死,差點藥石不靈,幸好你對玉芙蓉尚有情意,這才喚回你。”
接著,他又像自言自語又像對李阿崔道:“本想等藥再成熟一些的,可我不能再等了,恐升變數,今日你便有幸成為我的實驗品了。”
說完,他起身拍了拍手,立即進來兩名士兵將李阿崔手腳縛住后,用雙肘架著他,山本正野拉開門,玉芙蓉緊隨其后。進入了一片陰暗潮濕之地。
李阿崔被拖著跟在山本正野身后,他瞧見兩側都像監獄似的大鐵門,里面鎖著各種奇形怪狀的野獸,他們身形巨大,利齒獠牙,渾身都長著黃毛,雙眼射出綠色、紅色等不同顏色的陰光。
他們雙手不住抓著牢門,張開大嘴,試圖咬向李阿崔!
山本正野駐足在其中一個“野獸”面前,得意道:“這便是我研究的杰作—變種人!用混雜野獸的血清加上激發人類**的藥物,注入人的身體里,便制造出這些只知殺戮的武器!只要我能研究出變種人,就能打造出侵華的武器,趁支那麻痹之際,一舉拿下!支那土地遼闊,資源豐富,我們帝國便可以以支那為后盾征服整個世界!”
原來這些“野獸”竟是被注入變種藥物的普通人!變異后的面目竟與人類毫無相像之處!但李阿崔卻覺得有點似曾相識!
“這些人毫無感情,不受控制,你就不怕他們反噬其主嗎?”李阿崔反問道。
山本正野的眼神微動,他望著這些變種人道:“為了征服世界,些許日本士兵的犧牲,又算得了什么!我相信,他們會感到榮幸的。”頓了頓,語氣遺憾道:“只可惜,‘武器’的存活率太低,少則幾個小時,多的也不過幾天。他們大多因為身體根本承受不了變異的基因而死!”
說完話,他又繼續前行,來到一處上刑的場所。兩名士兵將李阿崔扣上刑具,雙手、雙腳張開鎖上鐐銬,便守在兩側。
山本正野對著李阿崔道:“等我去取藥,回來后,你便會成為我第一個成功的實驗品!”說罷,便快步離去。
李阿崔望著**的腳面,上面因沾著泥土而烏黑一片。想著一會兒自己將變成何等面目,只會比這泥土更骯臟吧!山本正野想做出的不僅是侵華的武器,而且毀滅整個世界的物種!他無意當挽救世界的英雄,他最后能做的,也許只有一件事了!
“玉芙蓉”李阿崔眼睛看著她,輕輕喚道:“臨死前,我想求你一件事。”
玉芙蓉沒想到一直以來硬氣的李阿崔,會如此低聲下氣地說話,便道:“什么事?”
“你去王家,見一個人,她叫沈夢儀。”李阿崔眼神中盡是乞求之色,語氣卻十分溫柔。仿佛一提到這個女子的名字都讓他變得柔軟。
“她是誰?你的心上人?”玉芙蓉挑眉道。
“她是你的妹妹。”李阿崔直視她。
“你胡說!”玉芙蓉尖叫道:“我是日本人,怎么會有一個中國人的妹妹!”
“他不是你的父親。”李阿崔的語氣平靜卻又篤定“沒有哪個父親會讓自己的女兒出賣身體!你應該感覺得到,只是不肯相信。”
“你閉嘴!”玉芙蓉渾身顫抖,怒目而視,“你是故意的,挑撥我們父女的關系!我父親是天皇親命的將軍,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天皇,為了帝國!我的犧牲是崇高的!”
李阿崔無奈的搖搖頭,“放棄自己的一切,崇高又有什么意義!別人的一句話,就能讓你不要一個真心愛你的人,就能讓你做一個完全不喜歡的自己!”
提到真心愛自己的人,玉芙蓉知道是指宋子墨,她努力掩飾著自己的表情,仍是流露出一絲傷感,她喃喃道:“他是個支那人,怎么配喜歡我?”
一向驕傲的玉芙蓉,難得的露出一次遺憾的神情。
李阿崔接著道:“就算為了子墨,請你答應我,好嗎?我答應那女子,為她尋姐姐,我不想辜負對她的承諾。”
玉芙蓉看著李阿崔,她對這個男子既猜不透也看不懂,但卻很是敬佩。李阿崔與她在風月場上見過的男子都不同,甚至與她原來認識的那個他也不同。鬼使神差地,她竟點了頭。
李阿崔再也沒有任何牽掛了,他閉上雙眼,等待著命運的審判。
山本正野拿著藥箱邁入門口,將藥箱放置在桌上。他看著箱中的藍色藥液,眼神之中流露出掩蓋不住的興奮,雙手不停擦搓著,“讓我來看看,這次的實驗又會如何!李家的血脈會不會成就我山本家族世代的榮耀!”
他剛拿出一個藥管準備注射,門外便跑來一個士兵,急匆匆地向他匯報:“報告長官,醫院里突然來了許多支那的警察,門外還擠著大批中外記者。”
另一個士兵從另一側跑來,臉上滿是汗道:“長官,病院房門的控制閥突然壞了,大批病人都跑出來暴動了!”
“呦西?”山本正野喊道,“怎么會這樣?!”把藥又放了回去。指著看守李阿崔的兩個士兵道“快跟我去看看!”又對玉芙蓉道:“惠子,你看著他。”
李阿崔雖聽不懂他們說些什么,但也隱約感覺事情出現了變化。難道是高進?!果然沒過多久,屋頂傳來劇烈的爆炸之聲,整個通道內都響起了警報。打斗聲,呼喊聲不斷從上方傳來,他感覺現在身處的位置好像是病房下面的地下管道。
這時,又一個士兵跑過來,向玉芙蓉說了些什么。玉芙蓉臉色一變,用眼瞟向李阿崔。士兵走后,她一直僵硬地站立不動,顯然在遲疑著。
李阿崔大概猜到怎么回事了,屋里沉默得讓人窒息。與之形成強烈對比的卻是不斷尖銳刺耳的警報聲,和通道里此起彼伏的嘶吼聲!
過了片刻,玉芙蓉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似乎做出了人生中最難的抉擇!她走過去,用鑰匙解開了李阿崔的鎖鏈!
“這里已經被發現了,這些變種人都要毀掉!”玉芙蓉沉聲道 “你,快走吧!”
李阿崔點點頭,心知肚明自己也是被命令殺掉的人之一。此時情況緊迫,來不及說感謝,便向門口沖去。誰料剛到門前,“嗖”地一聲砸下一個鐵門,將他與玉芙蓉困在通道內!而相反地,關著變種人的牢門卻一個接一個的全部打開了!
玉芙蓉此時也慌了,她拼命的拍打著鐵門,尋找著開門的機關,可這不是尋常的鐵門,一定是控制這些門的機器被破壞了,眼見一個個變種人已經陸續而緩慢地覺醒,并向他們走來!
山本正野趕回取藥,卻看見他兩人已經被困,來不及了!他痛下決心,只能啟動****將這個地下通道全部毀掉!可惜了,我的藥,和我精心培養的棋子!
在他轉身之際,玉芙蓉瞥見了他,忙急切地呼喊!
“父親,救救我!”
山本正野沒有停下腳步的意思,反而加快了步伐!
“父親!”玉芙蓉聲嘶力竭,顫抖著的雙手拼命地抓著鐵門,身子卻軟了下去:“為什么?我為你做了那么多事,你為什么要拋下我?為什么,,,,,”
山本正野忽地回頭,惡狠狠道:“哼,我怎么會救一個支那人呢!你不過是王保良為了表示忠心結交,而將自己的女兒送給我的一個玩物罷了!我培養你,只是為了利用你,獲得更多的情報!”
剎那間,李阿崔恍然大悟!玉芙蓉并非王保良親生女兒,而是他的親侄女,當年他的姐姐生下一對雙胞胎,而他拿走了一個送給日本人,并謊稱是自己的女兒。那么,玉芙蓉正是沈夢儀的姐姐!
“支那人?!”玉芙蓉仿佛聽到了一個令人震驚的噩耗一般,整個人跌坐在了坐上,轉而又抓著牢門,瘋狂地搖著鐵柱“不,不!!我不是那卑劣愚蠢的支那人!我—不—是!”
這時,在他們身后,種子們已經不斷接近!四周也開始爆炸了!
李阿崔拽住她的肩膀,將她拉下牢門,“快走,這里要爆炸了!”玉芙蓉拼命地掙扎,嘴里不停地喊著:“父親,父親!”
這時,山本正野掏出手槍,冷酷地對著玉芙蓉道:“畢竟父女一場,讓我送你上路吧!”“砰”的就是一槍,直擊玉芙蓉的心臟而來!
情急之下,李阿崔撲倒她,槍口直擊稍偏的位置,鮮紅的血液一股一股的冒了出來!玉芙蓉瞪大的眼睛,顯示出難以置信的表情。李阿崔扶起她,便向里面地下通道跑去!
李阿崔是想回到他們最初邁入這里的地方,那里一定和外界相連,也許是他們能逃出去的唯一途徑。周圍不斷爆炸,剩余地種子向他們撲來,李阿崔又帶著玉芙蓉,眼見一個個未爆炸的種子撲向他們!
也許在未炸死之前,就被種子吃掉了。李阿崔只得又跑回原點,此時,他別無選擇,要么兩個人死,要么一個人死。他拿起藥液,毫不猶豫地向身上注射!藥液進入體內后,他渾身如爆裂一般難受,仿佛所有血管都要沖破身體而出!
“你在干什么?”玉芙蓉喊道,李阿崔已經是這里唯一能幫她的人了!
“這是唯一的辦法”李阿崔平靜道:“別忘了你答應我的事。”
就在其中一個狼人種子撲向玉芙蓉之際,李阿崔已變得如狗熊一般大,身型比其它種子還要大上數倍,他面目猙獰可怕,一口咬向狼人種子,伸手一撕,將狼人一分為二。
他抓住自己殘存的意識,一手托起玉芙蓉拼命向另一入口跑去,另一手不斷攔著其他種子,“呯呯呯”身旁兩側又是不斷的爆炸!種子們被炸得血肉模糊!李阿崔的身子被炸飛數次,但他仍拼命抓住玉芙蓉,一直沖到了洞口,整個地下洞已經倒塌了!李阿崔用巨大的身子頂住不斷下墜的石塊、木板、鋼筋。用手高高舉起玉芙蓉,把她推出了夾層。
玉芙蓉鮮血直流,卻拼命地沿著夾層爬,又踏上鐵梯,拆開井蓋!終于來到了地面!路人都被驚得不輕,一個滿身是血,灰頭土臉,披頭散發的女人就扒在井邊,一動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