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膽何人!”侍衛抽刀要砍呦呦。
情急之下阿杳也沖出人群,想救呦呦。
“住手!”轎中人一聲憤怒的喝止,侍衛立刻收回刀。
剛才她跑得風一樣快,差一丁點就撞上侍衛的刀尖了。胡呦呦拍拍胸脯,驚魂未撫:差點丟了小命!我又不會害人,為什么拿刀指著我。
她扁扁嘴,站在原地不敢再向前一步。
“問她為何攔轎?!鞭I中忽然飄出個溫和的聲音,語氣平平,竟沒有一絲責備。
緊貼轎子邊,有位四十多歲的男子,著裝打扮像個管事,他面向呦呦走來。因琢磨不透主子的心思,不知拿什么態度對待前面的女子,心頭略一掂量,不慍不火地說:“這位公子,我家王爺問你為何攔轎?”
盡管王爺都喊住手了,侍衛們卻手握刀柄,不敢有半點懈怠。
胡呦呦瞅一眼差點傷了她的侍衛,猶豫不定,不敢開口。
管事察人觀色,馬上就明白了呦呦擔憂,略微一笑說:“公子且說無妨?!?
阿杳悄悄地挪到呦呦身邊,拉住呦呦衣角。管事垂眼冷冷地瞟她一眼,還有個不怕死的?
“大叔,我想請王爺看看這個?!焙线线f出傳單,同時擺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她最擅長這種表情了,希望能博取對方的同情。
阿杳一臉黑線:雖然搞不清楚這“大叔”的身份,但人家在王爺身邊混,至少也的尊稱一聲大人啊。
怪只怪呦呦涉世未深,她若是懂事一些,根本不會一股腦地奔出來。
再看管事,歷經官場沉浮幾十載,爬到管事的位置,這種人必須懂得隱藏真情實感,他的主子就更比他會裝了。
管事心底早就有了定論,庶民們攔轎只兩個原因,第一可能是刺客,第二為了喊冤。可眼前的兩個女子,一個看似七八歲,一個二十歲,加起來不到三十歲,手無兵器,又不下跪,詫生生地遞來一張紙單,倒是出人意料,十分新奇。
他皮笑肉不笑,接過紙單一看,方才了然。心里哭笑不得道:王爺最近肝火旺盛,正是因為紙單上寫的這人——趙里仁。
豈不是自己往槍口上撞,不想活了?
他嘴角生出一絲嘲諷:這愣頭愣腦的丫頭恐怕不知道吧,喬裝打扮攔轎,歧途接近王爺,已足夠判死罪了,哪怕侍衛當場殺人,也合情合理。若不是王爺開口,這丫頭早成了刀下鬼了,哪有說話的份。
我要是把這紙條轉交給王爺,管事眼中閃過一絲精芒,不知道王爺會如何處理她們。
所有人都不曾想到,王爺今日竟會為一個野丫頭出頭,若王爺看過紙單后依然縱容這丫頭,那就十分有趣了。
管事轉身,畢恭畢敬將紙單呈進窗后,斂聲稟報道:“王爺,那公子其實是個女扮男裝的姑娘……”
“本王知道?!钡笈辶卮驍嗾f。
管事假裝驚訝,心里其實是這么想的:了不得,真給我猜中了!祁國上下都以為咱王爺不近女色,是那方面有問題??晌抑?,王爺心懷黎明百姓,將精力全部放在民生社稷上,所以才打了四十八年的光棍。
刁佩霖看完紙單,仰起頭靠著軟墊,閉上眼思考著什么。
管事見他“要留要殺”不說一個字,便推測出,大概是要“留”了。
大喜事!祿王府終于要有女主人了!管事使勁憋住心里的興奮,這對提高王爺的聲望再好不過了!
“為了一個男人,她身為女子竟然在外拋頭露面……”刁佩霖不怒自威,緩緩地睜開眼,一雙黑瞳炯炯有神。
管事感受到主子眼中的冷意,差點以為自己算錯了,其實主子是想“殺”。
但刁佩霖話鋒一轉,從牙縫里蹦出幾個字:“趙里仁死不足惜?!?
管事感到了更深的寒意,心里哀悼道:橫刀奪愛豈是君子所為?主子您千萬別為了一個女人毀了一世英名吶。祁國美女那么多……
不過既然王爺難得遇上個喜歡的,橫刀奪愛之事,由奴才們來辦就好了。
刁佩霖沉浸在一段不為人知的恩怨中,并沒察覺到管事前后糾結的目光。
許久,他揮揮手,長嘆一口氣說:“讓她回家等著,官府不會放過一個有罪之人,也不會冤枉一個無罪之人?!?
言外之意,竟是要放了趙里仁?!
管事有些捉摸不透了。
他蹙著眉頭,原話傳達胡呦呦。
她和阿杳呆站著等了半天,弄得阿杳心慌巴慌的,都在想怎么拉上呦呦逃跑了。
沒想到等來這天大的好消息,阿杳喜上眉梢,先道了一聲:“多謝大人,多謝王爺!”
兩道的人群中,有一些青白會的會眾,聽阿杳突然道謝,全部瞪大了眼睛。剛見到胡呦呦沖上道攔轎的時候,他們幾乎嚇丟了魂:這還得了!得罪了王爺,青白會的人統統要下牢!那時他們想跑,可大伙兒都齊刷刷地、靜靜地伏在地上,想跑也跑不掉!
沒想到,事情竟然成了?王爺都認可青白會的主張了?
胡呦呦癡呆狀,沒聽懂刁佩玲的話:王爺究竟認為趙哥哥有罪還是沒罪呢?
阿杳扯扯呦呦的袖子,著急道:“公子,趙公子有救啦!你怎么還不跪謝王爺!”
“王爺英明!”阿杳先到跪地上,磕頭喊道。
胡呦呦一聽,連忙跪下來,照著阿杳磕頭喊:“王爺英明!”
“王爺英明啊!”周圍百姓,不明所以地也跟著做。
刁佩霖撩開流蘇轎簾,探尋的目光射向近處的兩個女子。
胡呦呦不老實地抬頭,正碰上刁佩霖的目光。
念念……
那瞬間,刁佩霖差點失控。
這個王爺的目光好溫柔,胡呦呦睫翼翻動,為什么他要這么看我呢?她回應了一個羞赧地笑容。
“呦呦,別看了!”阿杳余光發現胡呦呦的動作,遂啞聲提點:“低頭!”
胡呦呦左右四顧,周圍竟是黑壓壓一片烏發,連阿杳也低低著頭,她心頭一緊張,忙把頭低下去。
刁佩霖目光直直的落在呦呦身上,始終不舍得移開。
他的神情落在管事的眼里,管事又開始糾結了:王爺仍不起轎,光盯小丫頭看,此為何意?
阿杳也覺得這個凡人的王爺有些奇怪,不快點走在這兒耽擱什么!阿杳的膝蓋都跪痛了!
她是個小仙,給凡人下跪其實很不光彩,她沒必要怕什么的,只是不想和呦呦在京城里惹上麻煩。阿杳的膽子大,很好奇這個祿王長什么樣,遂仰頭偷看了一眼。
可惜王爺剛好放下轎簾,她也沒看見。
“呦呦,你剛才真是嚇死我了!”王爺的轎子走了很遠,阿杳插著腰說。
“阿杳,我們都會法術,不怕人?!焙线仙敌Φ馈?
“不是怕不怕的問題,”阿杳無奈地搖搖頭:“世上有那么多妖,那么多仙,個個都無所畏懼地在凡間施法,那天下就要亂套了?!?
“有什么看不見章法,還管著我們嗎?”胡呦呦不解道。
阿杳見青白會的人正快速走來,向呦呦使了個顏色說:“阿杳以后再給公子講這個,先把好消息告訴大家吧!”
“胡賢弟!在下果然沒看錯人!”吳寒一過來,重重地拍拍呦呦,呦呦身子骨薄,痛得夠嗆。
大家對胡呦呦贊不絕口:“胡公子真是我們青白會的吉星!”
胡呦呦被人團團圍住,被夸得暈頭轉向,苦著一張臉,應付不過來。阿杳在一旁捂著嘴笑。
已經有了結果,下午的□□自然取消了。
刑部主審孫大人,讀完下屬拿回來的傳單,罵道:“這群臭文士,竟到處散布謠言,不皇權放在眼里!必須嚴懲!”
話剛落音,有人報說:“祿王派人來問案子了?!?
“嗯?”孫大人大吃一驚,莫非王爺也盯上這幫臭文士了?
祿王派來的人,并沒啰嗦,直接了當告訴孫大人說:王爺讓把趙里仁放了。
“放他?”孫大人又是一驚,如果他沒搞錯,當初提供線索,說趙里仁有問題的人,就是替祿王辦事的。那人是京城某錢莊的,拿了厚厚一疊匯單來,舉報趙里仁私自匯款給“寶灃會”的反賊。
看匯單的分量便知,趙里仁勾結反派,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最早的一單記錄是六年前,趙里仁剛來京城的那年。
當時孫大人以為白撿了條大魚,立刻派人查趙里仁的底細??刹恢w里仁是太狡猾,還是太干凈,除了錢莊提供的“罪證”,別的什么都沒有。
他正匪夷所思,老朋友晏近恩又親自來問,說晏小公子跟趙里仁是朋友,能擔保趙里仁人性純良,絕無意推翻朝綱。
他聽了老友的話,懷疑自己查錯了方向,分析出趙里仁肯定在什么地方得罪了祿王。趙里仁是個話本家,多數日子都在自家寫本子,與他聯系最多的,不是錢莊,而是書局。于是他帶了幾個心腹,每天穿梭于京城各大書局,只花了兩天就查出了原因。
得罪祿王的原來不是青峰上的那塊白石頭,而是西湖邊上的醬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