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 一場蓄勢已久的戰(zhàn)爭終于爆發(fā)了。
因為眾仙官中毒的消息走漏,天兵士氣受挫,接連敗退。陸天霸連夜催人趕制驅(qū)魔粉, 可惜原料珍貴, 產(chǎn)量不足, 派不上大用場。
天帝氣得火冒三丈, 親自率兵來到了前線, 沒想到魔君也很給面子,竟親自出馬了。兩軍對陣,魔軍在對岸叫囂, 不一會兒從中軍射出來一頂寬帳床,魔君竟把臥榻抬來了。床上睡著個天香美人, 是魔君的寵姬。
那蟬翼般輕盈的床帷隨風(fēng)飄搖, 里面的魔君身影若影若顯。魔君與寵姬深情一吻, 從床上站起來,飛到陣前一匹事先備好的魔馬上, 挑釁地望著對岸的天帝。
這邊的天帝包括幾位隨行參謀這才看清魔君的容貌。
“帝君,這廝是那個‘陸羽’!”某個天將道。
天帝顯然也認出來了,對方就是當(dāng)初他御筆親封的天庭新晉小鮮肉!
天帝嘴角勾得高高的,眼中充滿不屑,給了身邊將士一個眼神, 那將士便高聲嘲諷道:“怎么來了個黃毛小子?你老子殷好窮怕了不敢露面?哈哈哈哈!”“還是他不小心死了, 然后你這乳臭未干的小子便繼位啦?哈哈哈!”
魔君眼中露出慎人的陰隼, 冷冰冰地說, “天禪子(天帝道號), 你我是幾萬年的老朋友了,為何也認不出我?”一面說, 一面將手扶上自己的一張嫩臉,嘴邊勾起詭異的微笑。
魔軍這邊也開始叫陣,“瞎了你們的狗眼,這位便是魔君本尊!嘴巴都放干凈點,待會兒許你死個痛快!”
口氣倒是很像“殷好窮”那個瘋子,天帝定神,開了金丹寶器特有的“凈眼”,才看清了對方的真面目。
“惡心。”天帝輕聲道,那聲音只有身邊緊挨著的幾人聽到,那幾人瞬間繃緊了神經(jīng)。
“虎毒不食子,殷好窮,你真的連畜生都不如。”天帝親自罵道。
“過獎。”殷昊穹冷笑。
天軍們立刻明白天帝說的是什么了,之前探出敵情,魔尊近來胃口大增,喜歡吞噬同族。看來魔尊把自己的親兒子吞了……真是有些好奇,這家伙還吞了什么鬼東西。因為你仔細瞧瞧就會發(fā)現(xiàn),魔尊那張俊容下,時而有東西凸起,像是有許多怨靈在皮肉底下掙扎。
天帝實在不想再跟魔尊這樣的喪盡天良的渣滓廢話,輕輕抬手,身后便傳來了戰(zhàn)鼓聲。一場惡戰(zhàn)就這樣拉開了序幕。
受天地之請,文昌帶了幾個很有分量的老臣,再度來到了北極,為的是催促卞央快些研制出解藥。
幾個老仙臣身體不好,坐在冰冷的宮殿里努力鎮(zhèn)住身體顫抖,還真奉上了暖身湯,然后陪坐下來。還真是個不善于遮掩情緒的人,文昌立刻從他臉上瞧出了端倪。
“丹殿那位什么時候來?”一個白發(fā)老仙實在有些坐不住了。
還真起身鞠躬,抱歉道,“大仙有事出去了,小道也不知道何時能回來?”
“采藥去了么?”白發(fā)老仙又問,他的聲音中滿含質(zhì)疑。這里有個小散仙,采藥這等事哪用得著主人家親自動手?所以他是故意想讓還真難堪。
還真搖搖頭,簡單答道,“私事。”
聽得老仙臣們差點從座位上跳起來,你一言我一語氣呼呼地說,“危機關(guān)頭,竟然去處理私事,哼。”“大仙莫不是終于開竅了,找仙母去了?可惜開竅地不是時候啊。”“恐怕是做不出解藥,藏起來怕丟人吧?”
幾個老神仙已是風(fēng)燭殘年,破罐子破摔平時說話就很沖,讓天帝都頭疼,所以這時說話特別難聽。
還真始終保持一種冰塊似的表情,一個老家伙指著還真道,“物以類聚,呵呵,這位也是個面癱。”其他老家伙臉上立刻浮出諷刺意味的笑容。
有些人越老活得越通派慈祥,而這群從官位上退下來的老人,反而變得極不友善,總想從別人身上找點樂子。
“去哪了?什么私事?”老神仙見還真匯報問題一點兒都不主動,鄙視地看著還真,認定還真將來不會有太大的出息,所以連起碼的稱呼都懶得叫。
“去魔界了,什么事小道不知。”還真淡淡道。
“魔界?”老神仙們立刻議論起來,“現(xiàn)在魔軍傾巢出動,確實是個好時機啊。”“難怪那位要選這冰天雪地來煉丹,原來是等著時機成熟偷襲魔軍老巢啊,佩服佩服。”“看來我們誤會了那位啊。”
一群人嘰嘰喳喳聊個不停,過了一會兒忽然極有默契地安靜下來,神神秘秘地望著文昌說,“文昌仙君餓了沒。”
啊,人老不中用,連食欲都控制不了啊?神仙不是不用吃東西的嗎,你們幾個老疙瘩給我適可而止,不要再給天庭丟臉了好嗎?
文昌默默吐槽道。
“還真,你給仙翁們安排安排用膳吧。”文昌轉(zhuǎn)頭對還真笑笑。
還真點點頭。
另一邊幾個老家伙們已經(jīng)摸著肚子,開始討論吃什么好了,“很想吃烤魚啊,可是牙齒不行了……”“我也是呢,還是水煮比較好點吧。”“說起來,老朽有點懷念以前吃的生魚膾的味道呢,沾些醬,嘖嘖那滋味。”
文昌在一旁默默地聽著,滿額黑線。
“罷了罷了,大家都別說了,這地方這么寒磣,肯定端不出什么美食。再說我們都是神仙,公然討論吃肉什么的,不合適吧。”老仙翁們終于停止了嘴舌,都籠著袖子縮成一團干候著,面上一副被騙了團費吃了癟的模樣,滑稽又可笑。
你們還知道自己是神仙啊?文昌默念:讀者都差點以為你們是來水晶宮一日游的“摳門又愛碎碎念”的老年團呢。
“你家丑核桃呢?”有個仙翁突然打破寧靜道。
“去看他娘了。”文昌說,臉上掛著淡淡的微笑。那笑容讓仙翁們忽然同情起來,看吧看吧,老婆死了之后,這個仙君就變傻了,帶著兒子滿天印腳丫子,提起他死去的老婆竟然還笑得出來,內(nèi)心一定想哭都憋死了。想哭就哭吧,別憋在心里怪難受的。
一個仙翁終于說了半句好話,“你兒子丑是丑,但蠻可愛的。”頗有些安慰文昌的意思。
文昌笑著道了謝。
阿杳按文昌的指示,帶著核桃來到胡呦呦的墓穴。看見躺在冰棺里的血色全無的佳人,眼淚滾滾而下。
“阿杳你別哭。”核桃望著阿杳,“我爹說了,一定會把娘找回來的。”
阿杳點點頭,核桃趴在透明的棺壁上,一雙手凍得通紅,睜大眼睛想把他娘看個夠。
“娘,我是核桃,我來看你了。”稚嫩的聲音說。
阿杳聽了這感人的話語眼淚流得更快了,她看著胡呦呦悲傷得說不出話來。
“核桃有好多好多話要給娘說,”核桃執(zhí)著地趴在冰棺外,“爹爹說娘也有很多地方?jīng)]去過,等娘醒了,就帶核桃周游列國好不好?”
“娘說‘好’呢,還說要帶上阿杳,叫阿杳別哭了。”核桃自導(dǎo)自演地說。
“嗯,阿杳聽見了。”阿杳收住眼淚,又過了片刻,她調(diào)整好情緒,終于開口道,“呦呦,念念夫人的仇已經(jīng)報了,我親手殺了殷淳熙……”
核桃怔了怔,偏頭看看阿杳說,“阿杳,你殺過人?”
“他是魔,我是仙,仙斬魔天經(jīng)地義。”阿杳說。
“可是……”核桃腦袋歪向另一邊,“神仙們不是已經(jīng)煉出能化魔為妖的仙丹了嗎?那個殷什么的,或許不用死。”
阿杳鼻頭紅紅的,“不,他必須死,因為哪怕我不下手,他也會死在他親生父親手里。”
核桃張大嘴,驚訝道,“魔性竟墮落如此?”旋爾臉上露出幸福的表情,“幸好我爹是仙,他平時都不舍得熊我一下。”
正說著,洞外傳來一個聲音,“什么人私闖墓穴!”
話剛落音,就見外面滾進來一只白熊,嚇得核桃連忙竄進阿杳懷里。白熊單膝跪地,雙臂如翼張開,虎視眈眈地看著眼前的兩個小人。
“小孩子?”白熊驚了驚,現(xiàn)在魔族四處作亂,他不敢掉以輕心,“你們是何人?”
阿杳行禮道,“小樹是隨文昌仙君一同來的阿杳,”她指指核桃,“這位是仙君和呦呦的公子,核桃。”
“哦。”白熊愣愣地站起身來,仔細一看,眼前地鉆子一樣矮小的男孩,眉目的確就是個小
號的文昌。
“我還以為你是壞人呢。”核桃松開手,走到白熊跟前一把抱住白熊的粗腿,“呵呵呵,好溫暖。”
“啊丫丫。”白熊沒帶過小孩,只覺得心里發(fā)毛,使勁地甩腿,想蹬掉腿上的小怪物。
“哈哈哈。”核桃歡快地笑道,以為白熊在跟他鬧著玩,他變本加厲竄上了白熊的肩膀。
白熊急得跳,左撓又撓,遺憾手太短,怎么都摸不著核桃。阿杳也在一邊著急,“熊大哥別傷了核桃,核桃你小心啊!”
于是白熊黑著一張臉走出墓穴,馱著背不大敢動。
碰著他娘子定春過來,定春一眼就認出了核桃,笑呵呵地向核桃打招呼,又板起臉教訓(xùn)熊二說,“你這蠢漢,給核桃臨時當(dāng)當(dāng)坐騎怎么了,別一臉不樂意的樣子!”
“娘子教訓(xùn)的是。”熊二扯出一絲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