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寒已經沒事,大哥也該回去休息一下了。”玄鐵跟進來,輕聲道,“外面布了保鏢,房里也有奶媽,您放心。”
漠成風搖搖頭,“等他醒來再走吧。”在那種情況下,以懲罰的方式把他送進訓練營,漠成風覺得,他忍著痛苦不說,多少跟自己當時的態度有關。他想給漠寒一點溫暖,至少他睜眼看到的第一個人應該是自己。
玄鐵沒再說什么,安靜地退到了漠成風的身后。
叭!
門突然被推開,進來的是森杰。
她跑得氣喘吁吁,眼睛都是紅的,顯然,對漠寒是極致關心的。看到床上躺著的漠寒,步子踉蹌了一下,差點跌倒。玄鐵好心地扶了她一把,她用力推開,一下子傾在床上,“漠寒,漠寒。”
“昏迷沒有醒過來,不過已經沒有危險。”漠成風低聲陳述。漠寒是森杰的孩子,他出了事森杰理應知道。是他讓玄鐵通知森杰的。
森杰這才松一口氣,卻把頭傾在了漠成風肩膀上,淚如雨下,“如果漠寒發生什么事,我也活不下去了。”
漠成風遲疑了一下,還是伸掌在她的肩膀上拍了拍,以示安慰。森杰反倒壓進他的胸口,顫著肩膀哭得稀里嘩啦。在這種情況下,他自然是不好推的,只能由著她哭。
漠寒到第二天終于醒過來,大伙兒齊齊松了口氣。森杰坐在床邊不肯離開,“漠寒是我的兒子,他現在變成這樣,我怎么可以走掉。讓我陪著他吧。”
漠成風沒有阻止她,帶著玄鐵出了醫院。
玄鐵為他拉開車門,“去公司嗎?”
“先回家吧。”他凝神想了一會兒,鉆進車里。
“聽說漠寒生病了,好些了嗎?”盈束一夜都沒有睡好,看到漠成風回來,輕聲問。
漠成風略有些訝異,卻也沒有問她是怎么知道的,只點頭,“嗯,已經醒過來了,沒有大礙。”
“那就好。”
漠成風拉著她坐到了沙發上,“他需要休養一段時間才能回去,會住在家里。”
盈束本能地想起他先前的所有,有些擔憂。但這里是漠寒的家,難不成還能拒絕他回來?她吃力地點頭,“嗯。”
漠成風在她的肩膀上拍了拍,沒有多說,折身去打電話,問的自然是漠寒的事。妞妞慢吞吞地從屏風后面走過來,臉上寫滿了擔憂。
“媽媽,哥哥要回來了嗎?”
看著妞妞這副心事重重的樣子,盈束心疼得不行,但她不能說什么,只能點頭,“是的。”
“可不可以不回來?”
孩子的世界都是簡單的,她祈求般看向盈束。盈束吃力地搖頭,“不行。”她輕輕捧起了妞妞的臉蛋,“哥哥只是回來養病的,他得了病,身體很不好,妞妞要好好照顧他,跟他多說說話。時間久了,哥哥就會對你好了。”
“哥哥說了,永遠都不會對我好的。”妞妞扁著嘴巴就哭了起來,眼淚大滴大滴地滾出來。漠寒在她的心里留下了太壞的印象,聽到他回來跟天塌下來沒有區別。
“妞妞。”盈束低聲呼著她的名字,想要勸,卻不知道從哪里勸起。孩子的害怕是無法隱藏的,而她,能做什么?
“我要去找爸爸,叫爸爸不要讓那個可怕的哥哥回來!”妞妞哭著要去找漠成風。盈束只能把她拖回來,“妞妞,不能這么胡鬧!”
“我才沒有胡鬧,我就是不要哥哥,不要哥哥!”
盈束好不容易才制止住妞妞的哭鬧,抬頭看到漠成風黑沉了臉站在
那里,嚴肅至極。她的頭皮硬了硬,還沒開口,漠成風已經跨步出門。
醫院里。
“漠寒住不慣醫院,他想回家。”森杰看到漠成風過來,第一時間道。這些天她一直衣不解帶地陪在漠寒身邊,頭發凌亂了,妝容也不再精致,不過反而添了一種母性的柔情。
漠成風沉眉,不語。
“漠寒因為受了那次傷,在醫院里住了很久,所以本能地對醫院反感。醫生說了,病人的心理舒暢的話對恢復極有幫助,他也不反對我們出院。”
聽到森杰這么說,他的堅定才有所緩和,點頭,“玄鐵,去辦出院手續吧。”
玄鐵應聲離去,森杰依然追著漠成風沒有放,“成風,把漠寒接到我那里去吧,我是他的母親,最懂得怎么照顧他。”
漠成風低頭去看森杰,她一臉的真誠。
“漠寒也習慣了呆在我身邊,不是說了嗎?要有舒服的環境,他的身體才能恢復得快。”
“好。”
漠成風終于點頭。
盈束一大早就給玄鐵打了電話,知道漠寒今天出院。她特意讓妞妞請了一天假,很早就開始布置。從飲食到環境,一樣都沒有放過,漠寒的房子更是讓人里里外外地清掃了數遍。
而此時,她正領著妞妞在包裝花束,是要送給漠寒的。
“我給哥哥送了花,他就不會不喜歡我了嗎?”妞妞不放心地問,盈束正是以這個借口騙得她對漠寒的回歸表示認可的。
“對呀。”她溫和地點頭,點了點妞妞小巧的鼻子,“你要喜歡哥哥,哥哥才會喜歡你。”
“那好吧,我要送哥哥一束最漂亮的花。”她邊說,邊吃力地想要把那束花包到彩紙里去。看著妞妞那雙認真的眼,盈束心里軟軟地甜。她相信,只要用真心,漠寒一定能被打動的。
只是,等到天黑,兩人都沒有等到漠寒,最后等到的只有管家。
“人呢?”
盈束迎上去。
管家略有些尷尬,卻還是出了聲,“老板帶他回了他母親那兒。”
“啊?是不是哥哥也不想看到我啊。”妞妞亮閃閃的眼睛一下子暗淡了下去。看來,哥哥還是不喜歡她啊。
“哥哥不是不想看到你,只是……呆在媽媽身邊好得更快。”
“哦。”妞妞若有所思地點頭,“原來哥哥也有兩個媽媽啊,跟妞妞一樣。”因為這一點共通之處,妞妞感覺自己跟漠寒又靠近了一些。
晚上,躺在床上,身邊空空的。漠成風去了森杰那兒,此時應該守在漠寒身邊吧。
不知道為什么,她再一次感覺到了深深的不安感,這種感覺越來越濃。她知道,漠寒的存在將時時提醒她,她的這個家是不可能完整的。她的男人,會被另一個人分去一半。
這種感覺,很不好。
她拿出劇本,借著背臺詞讓自己短暫地忘記不安。
“媽媽,爸爸還會回來嗎?”早上,妞妞一臉憂郁地開口問,兩條漂亮的眉擰在了一起。
“當然會。”
盈束保證著,她的表情才慢慢松了松。背著書包原本是要跑去坐車的,這會兒又走了回來,“老師說小朋友星期舞要表演舞臺劇,讓爸爸媽媽都去看。媽媽不要忘了跟爸爸說哦。”
舞臺劇是妞妞小朋友班上的節目,叫《白雪公主》,已經排了好久了。妞妞演小公主,絕對的大主角,為了演好這個角色,她連做夢都在說臺詞。
盈束點了點她的小鼻頭,
“放心吧,我會告訴爸爸的。”
“還有玄鐵叔叔!”
她喜歡的人也不能錯過。
“玄鐵叔叔的話,我得問問他有沒有時間了。”
妞妞的小嘴巴扁了扁,最后勉強接受,“那好吧,不過媽媽一定一定不能忘了跟爸爸說哦?”
第二天,導演打來電話,說是劇場建好了,讓她過去看看。呆在家里反正無事,盈束同意了。
只是讓她沒想到的是,季雨軒也來了。
“季總原本說是很忙沒空來的,還是我們束束面子大,我一說你會來,他立馬就過來了。”導演開著無傷大雅的玩笑,因為并不知道季雨軒和盈束之前的事情。
盈束尷尬地僵了一下臉,季雨軒倒是落落大方,朝她溫和地笑。他的笑光明磊落,反倒讓盈束不好意思起來,覺得自己多想了。
所謂的劇場不過是臨時建立的一座幕府宮殿,用木頭做的,雖然稱不上富堂皇,但處處都體現了幕府的古樸,讓人為之一震。
“季總的外貌,是一等一的,我聽說以前就有很多人想挖您過去做演員,只可惜你自己就是娛樂公司老板。”導演為了討好季雨軒,說著各種通氣的話,以彌補之前對季雨軒的冷淡。
這就是人,一旦位置發生改變,身邊人的態度也跟著變。
“我們這里剛好有個角色,雖然戲份不多,但挺適合季總氣場的,要不要試上一試?”
“哦?是什么樣的角色?”季雨軒倒沒有馬上拒絕,而是問。
如果季雨軒這個投資人也加入這出戲,就不愁以后的資金問題,而且算是搭上了錢路,以后的戲都有了投資關系網,導演求之不得。聽季雨軒這么問,忙說出一個角色來。
正如他所說,戲份不是很多,但場景很經典,而且絕大多數都是跟女主角,也就是盈束搭戲。
“好啊。”他欣然點頭,“什么時候我們把合同簽了。”
“沒問題,晚上就給您送合同過去。”導演都快樂瘋了。
盈束始終少語,一方面想著漠寒回了森杰身邊的事,另外也覺得沒有自己插言的地方。導演很快被別的人叫走,一時間,只剩下他們兩人。
“你今天似乎悶悶不樂。”季雨軒出了聲,一如既往地溫和。在經過一段時間的打磨后,他越發顯得光采沉穩,整個人沉淀不少。
“沒有。”盈束勉強拉了個笑出來。
“丑死了。”他低語,是極為親密的交談方式,“高興不起來不要勉強自己,我們之間無需見外。”
他都已經看透,她便無需再瞞,索性點點頭,“好。”
她走向排樓,低頭俯視腳下,再不出聲。季雨軒走過來,和她并排站著,并不打擾她。對于他來講,能這樣安靜地站在一起都是一種享受。他不想把她再次嚇走。
“我送你回去吧。”天暗下來時,季雨軒提議道。盈束想找借口,他卻早就擋了她的嘴,“我來的時候看你是打出租車來的,這里比較偏僻,打不到車,搞不好得在這里過夜。當然,如果你愿意,我就舍命陪君子,留在這里陪你好了。”
他連開玩笑都不敢過界。
“如果擔心家里人看到,我把你送到路口就走。”
盈束最后還是上了他的車。倒也沒有真的只讓他送到路口,車子在漠宅門口定住。
前方,漠成風的車子停在那兒,他已經走了進去。大概聽到車聲,回過頭來看。正好看到季雨軒禮節地拉開車門,車里走出了盈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