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艾兒回到家，已經是下午了。
“木木，有沒有飯吃啊……唉，你怎麼關門了？”因爲木木的房間在一樓靠近門口的位置，所有人的習慣是直接進她的房間休息，等同於客廳了。現在羅艾兒直接推門而入，直接撲到牀上。
“哇——！”
“啊——！”
兩道聲音，一男一女同時驚叫，原來牀上散落著的棉被不是木木懶沒有疊，而是躺著一個人。
“陸鷹？！”羅艾兒從牀上摔到地上，就那麼直接坐在地毯上，看著身後來不及阻止她的木木，“你下夜班直接到這裡睡啊？”
“哦……”陸鷹經過剛剛的驚嚇，好象又恢復了萎靡，揉著眼看清了來人，煩燥地再度拉著被子躺下，“反正你和馭人都不在，我來這裡和木木親熱一下不行啊？”
他悶在被子裡，聲音甕聲甕氣的，話音未落，一個枕頭就直接打在他頭上。
木木有點羞澀，看著羅艾兒，以手勢問她，“那個人，真的死了？”
羅艾兒點頭，提起這個，她不禁唏噓，“嗯，昨晚還以爲他可以有好的歸宿，從卓氏脫離出去，也不受林影轄制了，沒想到……”
木木一臉嚴肅，尤其聽到自己媽媽名字的時候，複雜的表情寫在臉上，“哥哥呢？”
“去卓氏了，你知道他是個工作狂。”羅艾兒打了個哈欠，明顯沒睡好的瞇著眼，“有沒有吃的？”
木木聳聳肩，指了指客廳上的餐桌，上面擺著一桶方便麪，和一壺熱水。
“好吧，好久沒吃了。”羅艾兒嘆了口氣，一手抱著方便麪，一手提著熱水壺，走向卓馭人的房間，“我吃完直接睡了，等他回來告訴他一聲兒，就說我是在他房間等他。”
卓馭人是在滿室垃圾食品的香味中走向熟睡的羅艾兒的。
牀上的人基本上穿著昨天的內衣，出門時的外套丟在枕頭上，吃了一半的方便麪丟在書桌上，旁邊整齊的放著那本舊日記，顯然是邊吃邊看的。
卓馭人嘆了口氣，已是黃昏了，有點猶豫該不該叫醒牀上的人兒。他慢慢踱向書桌，翻開日記本，自從沈書雅交給他，他也沒來得及好好翻翻內容。
“嗯……你回來了？”
不知過了多久，寂靜中，響起了略帶沙啞微弱的聲音。
卓馭人回頭，天色更暗了，他也看得忘了開燈，基本是在黑暗中彼此面對。“醒了？餓不餓？”
“嘔——”羅艾兒剛開口，就一聲乾嘔，瞬間清醒，捂著嘴跑到衛生間。
卓馭人皺眉，扣上筆記本，走進去，替她拍著背，“喂，你是不是懷孕了？”
“嘔……呸！外星人也沒這麼快的，你以爲你男人中的戰鬥機啊？”羅艾兒沒好氣地瞥他一眼，繼續幹嘔了幾下，也什麼都沒吐出來，最後衝了水，擦著嘴，推著卓馭人走回房間。
“你看了多少？”羅艾兒發現日記本扣在桌上，就順手扭亮了檯燈，書桌周圍瞬間光亮如白晝，只不過範圍僅限那一小塊。
“一少半。”卓馭人拉了椅子坐到她身旁，兩人像簇擁在一起做功課的小學同學，也像青梅竹馬。
“哦。”羅艾兒翻著，找到其中一頁，
我看到這裡，“這裡……你看，她提到的這個人你認識嗎？”
卓馭人歪頭，看她指的那一處，“金安？我不知道啊。”
“哦。”羅艾兒點點頭，繼續專注在日記的內容裡，看了一頁，又翻一頁，也不顧卓馭人看的速度有沒有跟上。
日記是清一色有黑色墨水筆寫成的，是那個年代常用的，可以顯出頓筆字體的鋼筆頭。字體很大，是女人少有的粗獷字體，行與行之間也空出一些距離，看上去寫字的是個不拘小節的人。但是每一頁的內容看上去都很隱諱，像是下意識的在防備著什麼。
“金安，應該是個名字吧？”羅艾兒翻了一頁，又突然說，“楊大姐叫家安，你說會不會是和她平輩的，楊家的人？”
“有可能哦，不過我不記得了。”卓馭人顯然對這些陌生的人名不感興趣，他起身替兩人倒了杯水，“也許我認識，但我現在記不得了。”
羅艾兒聞言擡頭看看他，傻傻笑了笑，“說得也是哦。”
“你說，這日記能讓我想起什麼來麼？”卓馭人幾乎趴在她身上，下巴磕在她肩膀上，看著日記裡的內容，“那個堂姐說，她的哥哥那裡也有一本，會不會也是我媽媽的日記？”
“他那個哥哥我認得。”羅艾兒並不回頭，淡然地說，“圖書館裡，其實就是他把楊大姐的地址告訴我的，我以爲他只是個知情人，沒想到就是楊家人，而且有可能知道的比楊大姐更多哦。”
“你要去見他？”卓馭人皺起眉，狐疑地看著羅艾兒，“那個教過我媽媽的老師？算是我舅舅了？”
“是啊。”羅艾兒笑著點點頭，簡單地向卓馭人描述了那個人的外貌特徵和對他的第一感覺，卓馭人靜靜地聽著。
“你說，那個人會不會真的知道所有的秘密，所以纔不想理我？”
卓馭人搖搖頭，“我沒印象，這日記裡也沒記太特殊的內容，尤其是從我爺爺那裡拿來的，我想真有內容的東西爺爺不會給我看到的，就像當年不許我和楊家有來往，我失憶了，他反而欣然接受了一樣。”
羅艾兒無聲嘆氣，又把目光投向日記裡，思忖著道，“你說，如果你有記日記的習慣，但日記本有可能會被人看到，你會怎麼做？”
“記一些無聊的事嘍。”卓馭人起先無聊地敷衍，但話說了一半兒，忽然皺起眉頭，“或者，說一些只有自己看得懂，但別人以爲沒什麼的東西。”
“對啊，我也會這樣做的。”羅艾兒點頭，給他一個贊，手指敲敲日記本，“你媽媽是個聰明的女人，不會做被動的事，那如果這樣，我也從這本日記裡大概猜出了一些隱喻的東西。”
“什麼？”卓馭人來了興趣，但也沒洗耳恭聽，反而頭靠在羅艾兒肩膀上，纏綿在她的頸項間，索取著。
“唉，你放開我，坐好！”羅艾兒抖一下肩，卓馭人頭差點撞到高背轉椅上。
“艾兒？”卓馭人一臉委屈地揉了揉自己的額頭，聲音表情都誇張極了，“你說就說吧，非要我洗耳恭聽啊？”
“這可是你媽媽的事。”
“我從來沒什麼印象。”卓馭人兩手一攤，無奈的搖頭，顯然一副都不是我的錯的樣子。
羅艾兒忽然沉默，定定望著他，“你難道不想想起來，我們背上有同樣的疤痕哦，你不想知道我們到底小時候認不認識嗎？”
卓馭人還是搖搖頭，“疤痕不重要，其他都不重要，你在我身邊才重要。”
“可是我想找到真相。”羅艾兒伸出手，左右捧著卓馭人的臉，使他不得不面向自己，“溫樂風已經死了，白玲玲和王樵躲在善哥那裡，爺爺要快要不行了，我們現在很危險，我想這也許關係到一個很大的秘密。”
卓馭人任她擺佈，但目光清亮，“這大秘密，也許你知道了，下一個死的就是你。”
“馭人，楊家人很可憐，你身上流著他們的血。”
卓馭人無奈一笑，一偏頭甩掉羅艾兒的桎梏，望向天花板，聲音滄桑，“艾兒，知道嗎，認識你之前的我，一直就是個冷酷無情的人。”
“我不相信。”羅艾兒冷靜淡然，顯然並不是懷疑，而是全然否定，“當我認識陸鷹，認識木木，認識善哥，認識鼕鼕，認識你身邊所有的人，我就知道你不是你表現的那樣，你會那樣是因爲你被束縛了，我現在要放開你。”
“你……”卓馭人皺眉看她，好象對於她所說的十分抗拒。
羅艾兒見他不說話，於是拿起日記本及從前向後翻著，“現在我看到，結合我在老蘆那裡所查到的，還有楊大姐姐告訴我的，得出的結論和疑惑有這麼幾點。一，當年就是你卓家和楊家選擇聯姻的時候，卓氏還要靠著楊氏，所以提出這個建議，楊家老爺子同意了。但到了該完婚的時候，卓家好象有點不願意也不在乎了，你爺爺甚至把卓公子送到國外留學，那兩年多的時間爸爸媽媽應該是沒有見過一面，而且也沒有發現他們是青梅竹馬的關係，所以這段婚姻應該算是純粹的利益婚姻。”
“這場婚姻，卓公子不同意，你媽媽是個新女性應該也不會贊同。但那時，卓家的企業因爲你爺爺的不擇手段而做得很大，幾乎壟斷，楊家爲了事業和家族的保全，最終不得不讓兩家完婚。可是，你媽媽在結婚後，選擇了到卓氏工作，而不是幫忙家裡的生意，如果說嫁雞隨雞，幫著自己的丈夫說得通，但未免牽強，令人浮想聯翩。然後過了幾年，你出生了，再過了幾年，他們兩人都在聖誕夜晚出了事。按理說，卓家是理虧的一方，理應會對你家手下留情，但卓老爺子還是趕盡殺絕，或是見死不救，最後導致楊家這樣一個下場，而且家族裡每個人都還牽掛著你母親之死的未解之謎。”
她說得滔滔不絕，頗有獵奇追溯塵封秘密的架式。卓馭人並沒有看她，但顯然在聆聽。
“第二，是楊大姐告訴我的。她說小時候和你媽媽關係比較好，尤其是嫁給卓公子之後。你媽媽在最初訂婚的時候已經是十幾歲的少女了，那時候她對這場聯姻好象很興奮，也很期待。但是到了該結婚的時候，她又變得很鬱悶，很抗拒。這中間發生了什麼？而你父親的態度一直以來又有過變化沒有？”
卓馭人挑眉，終於將目光轉向她，“還有沒有第三？”
“有，我……”羅艾兒說得很起勁，忽然皺眉看卓馭人，心底漾起了一絲漣漪，“馭人，你的樣子讓我以爲，你好象……什麼都知道一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