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要給王樵知道才能辦吧?”卓馭人表示質疑,“你不打算告訴他是什麼意思?”
“怕他不同意唄。”羅艾兒說得理所當然,好象王樵的反應和她想象的不謀而合,“他是個書呆子,是個文青,這事要是成功了,他恐怕要內疚好幾年。先給他知道了,中途會變卦的,要最後讓他知道,到時候他想不帶走玲玲都不可能!”
卓馭人聽後點點頭,“你能保證做得天衣無縫?”
“你就騙他說,這件事交給你辦,又告訴他白總出國在做生意,他會相信的?!绷_艾兒調皮地眨眨眼,“我悄悄告訴你哦,王樵大哥有點怕你的,以前是怕你成他的情敵,現在是怕你不幫他找白玲玲?!?
“我、我……”卓馭人無言以對,笑言,“他愛怎麼都好,只要乖乖把玲玲姐帶加拿大去,好好對她,我就放心了?!?
“至於書雅的事,還是要你想辦法,一定要婚禮前讓白總出面,給林影下馬威,作證放出來。不過到時候,他一發火就全完了?!?
“這是當然,我已經在想這個辦法了。”卓馭人思忖著,“我……
忽然,他聲音頓住了,手捏著羅艾兒的肩膀,屏息看向一個地方。
羅艾兒也察覺到異樣,緊盯著,公寓的門相對的一個轉角處,有人影或者什麼其他的東西在他們的視線範圍內迅速地移動了一下,現在又只剩樹的影子了。
我去看看?羅艾兒比劃著手勢,朝卓馭人示意。
卓馭人瞪了眼,悄聲說,“你給我進屋去!”
羅艾兒絲毫不理會他,突然站了起來,那邊的人影也幾乎在同時走了出來。卓馭人一個閃步擋在羅艾兒前面,一秒鐘之後鬆了口氣,“王樵?”
對方沒有回答,但顯然是王樵沒有錯,只是走路搖搖晃晃的。
“王樵大哥?!”羅艾兒質疑地高聲又喚了一聲。
“……艾兒?你在門口?”王樵走了過來,一身酒氣,說話也有些遲緩,“對不起,我去了酒吧,纔剛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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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樵大哥,你喝酒了?”
“我見到白總了?!?
“什麼?!”羅艾兒和卓馭人兩人同時一驚,而後不約而同地看了對方一眼,驚恐寫在臉上,“怎、怎麼樣???”
羅艾兒磕磕巴巴地問。
“還好吧,沒有找人揍我?!蓖蹰宰猿暗乜嘈?,走路有些搖搖擺擺,來到卓馭人面前,“你應該早告訴我的,就像當年一樣?!?
羅艾兒一驚,和卓馭人互看一眼,當下心裡明白過來,咬咬牙,上前拉了一把王樵,“你先別激動,聽我說,我有一個好主意……”
“我沒激動!”王樵一揚胳膊,掙脫羅艾兒的手,目光始終沒有離開卓馭人,後者沉默,“我不怪你,無論是當年還是現在,我知道你都不想娶她。因爲誤會,我暗暗祝福過你們,但是,卓馭人,你現在有苦衷,白總都和我說了,我希望你……至少暫時照顧好玲玲,哪怕只有一天或者一輩子……”
“王樵,他不會娶玲玲的,你相信我,我想到一個好主意,你聽我說完你就明白了?!绷_艾兒還是不放棄,準備拉王樵進屋裡去。
王樵醉醺醺的,好象什麼話也聽不太清楚了,他掙脫羅艾兒的束縛,臉上一陣嫌惡,好象羅艾兒不大的聲音在他已醉的耳朵裡聽來都像噪音。
他轉過身,朝外走去。
“王樵大哥,你去哪裡?”羅艾兒追了上去,卻同時被卓馭人扯回到樓梯上,她站在那裡,朝王樵的背影喊著說,“你不是喝醉了嗎
?你看得清楚嗎?你要是出車禍了,婚禮那天怎麼娶玲玲???”
王樵身影頓了一下,動作遲緩地轉過身去,遠遠看羅艾兒,臉上隱約有一絲笑容,他輕聲說,“艾兒,你是個好女孩,祝你幸福?!?
他臉上的一絲落寞展露帶卓馭人面前,話未說完,就被卓馭人一拳打到臉上。
“啊——!”羅艾兒壓抑的尖叫仍然劃破寂靜,在她自己聽來都顯得格外刺耳,“馭人,你瘋了?幹嘛打他?!”
“他喝醉了?!弊狂S人淡定地回答,又用腳踢了踢已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王樵的屁股,“你現在說什麼都不管用,他這麼出去無家可歸真被車撞了我和玲玲可沒法交代,再陪他這麼醉下去,你我都得凍死,還是這麼爲方便。來,幫忙。”
他說完揪起王樵的兩隻胳膊,一下就把他人拽起了大半。羅艾兒見狀拖起王樵的雙腳,她本是準備像擡死豬一樣和卓馭人一起擡回去,哪知卓馭人就勢把王樵背在自己背上,任她背後繼續拖著雙腳。
“這樣倒是輕鬆省時多了?!绷_艾兒爲今天做了這樣一件事而開心,邊走邊像推獨輪車一樣把王樵兩條腿當方向盤,“你真厲害,一下就打昏了,一下又背上了?!?
“哼!這就是個書呆子,手無縛雞之力,快十年了,還不長勁,再這麼下去,非早死不可,玲玲再不早點嫁給他,恐怕孩子沒生就得守寡了?!弊狂S人毫不客氣地嘲笑,走到門口,有腳踢了門幾下。
來開門的是陸鷹。
“回來了?”陸鷹睡眼惺鬆,頭髮亂糟糟,身上穿裡三層外三層都是白的,顯然又是從醫院值了夜班來木木房間睡覺了?!坝袥]有外賣帶回來啊?我餓了。”
“你醒了沒有?”卓馭人沒好氣地不答反問,“醒了就幫忙,給我把她擡二樓,艾兒房間裡去?!?
“哎,爲什麼去我房間,那我怎麼辦?”
卓馭人回頭,笑得曖昧不明,“你不是有話和我說麼?”
時鐘指向凌晨三點,羅艾兒打了個哈欠,攤開在腿上的綠色筆記本正打開一半。
她半躺在牀上,牀頭櫃溫暖的又輕弱的燈光幾乎被她彎成蝦米樣子的身體擋住了。她看看掛鐘,又打了個哈欠,聲音含糊不清地說,“大概……就這些了,我說完了。”
“原來是這樣?!弊狂S人則坐在書桌前,明亮的燈光映在他臉上,略長的頭髮散亂著,顯得格外英俊邪魅,“只是裡面還有很多疑點,單從他的角度看,似乎還只是猜測?!?
“至少已經知道一部分了,其他的……會找到的。”羅艾兒合上筆記本,身體縮進被窩裡,騰出一隻手關了牀頭燈,筆記本還被她抱在懷裡,“晚安啊?!?
卓馭人坐在那裡,看她的一系列動作,失笑,“哎,你就這麼睡我這兒了?”
“不然呢?”羅艾兒縮在被子裡的聲音悶悶響起。
卓馭人嘆了口氣,像是被問住了,站起來,繞著牀走過去,停留在羅艾兒臉朝的方向,蹲下來,鼻尖幾乎對上了羅艾兒的。
“今天別想幹任何事,我累了。”羅艾兒閉著眼,聲音輕輕地,柔柔地,只是這黑暗裡,聽上去更像是誘-惑。她說完沉默了片刻,仍可以感受到近在咫尺的氣息。
她睜開眼,對上那張英俊的面孔,不耐煩地又閉上了,翻過身去,打算再睡,卻發現另一面因爲有檯燈的燈光十分灼眼。她下意識咒罵一句英文,緊緊閉上眼。
卓馭人無奈苦笑,站起身,彎腰,上半身探過去,伸掀開羅艾兒的被子,從她手裡把筆記
本拿了過來,又替她把被子蓋好。
筆記本放回到書桌上,按熄了明亮的檯燈。卓馭人回到牀邊,見羅艾兒睫毛微動,笑道,“我來嘍?!闭f完,自己也掀開自己的被子,躺到她身旁。
羅艾兒閉著眼,眉頭一皺,整個人像鯉魚打挺一樣,又翻過身去,就是不面對卓馭人。
卓馭人黑暗中躺下了,起初一動不動。屋子裡黑暗而寂靜,他偷偷翻過身去,手臂黑暗中劃一個弧線就把羅艾兒囊在懷抱裡。
“咳,咳!”黑暗中,羅艾兒輕而刻意地咳了兩聲,像是發出最後通牒的信號。然後身子猛地抖了抖,只可惜,沒能把卓馭人的胳膊抖掉,反而從摟著肩膀到摟著腰,沒什麼區別了。
卓馭人無奈又好笑,湊到她脖子那裡,吹了一口氣,“哎,就這麼摟著睡也不行???”
羅艾兒黑暗中猛地睜開眼,只是背對著卓馭人,她看到的是一片虛無,忽然靜悄悄地,她緩緩開口,“我累了。”
三個字,說得好似在心底積存已久,終於宣泄而出一樣。
是妥協,是無奈,是對一切無常之事的甘拜下風。那一刻,她想,她渺小到什麼都不是,連當初畢業晚會上被打碎的石膏像裡最微小的一粒碎片都不如。這是,她對終於體會到自己是沒有什麼價值的頓悟。
背後的手臂又摟抱得緊了些,使得她後背緊緊貼著他的胸膛,只是,擱著棉被,她仍感到冷。
“艾兒,謝謝你幫我做的這些事?!弊狂S人說完嘆了口氣,“對不起,我……不知道對你說什麼,也不知道怎麼答謝你。你也知道我的記憶全都消失了,爺爺只教過我要努力做凌駕於萬人之上的人,而我邁上了第一步是最高的,我的出身決定了我可以做到他所要求的,我付出太多的代價,最後忘了怎麼愛別人。如果我真的讓你感到我不愛你,對不起,是我不會表達,不是我真的可以離得開你。”
羅艾兒靜靜聽完,什麼反應也沒有,好象睡著了。
“艾兒,我知道你在聽。”卓馭人頓了片刻,續道,“你也知道我從小喜歡用各種各樣的假面具僞裝自己,以至於到最後好象誰也不瞭解我。我曾經爲此沾沾自喜,忘了我根本也是需要愛和關懷的?!?
黑暗中,羅艾兒吸了一下鼻子,呼吸聲粗重了起來。
卓馭人的手探到她額上,替她攏了攏髮絲,又像哄著孩童睡覺一般輕輕拍打著她的肩膀。
“別這樣,艾兒,我其實挺幸福的,尤其是遇到了你。”卓馭人聲音裡甚至帶著微笑,可以令人感受到的微笑,“我以爲我做得很好了,我驕傲,我自私,我喜怒無常,我也爲著我各種情緒樂在其中。我從各種各樣的刺激裡找滿足,直到遇到了你,我才明白,原來我真正需要的是最質樸的愛。艾兒,你與衆不同,我身上的所有優點你好象都沒看到,而我的壞脾氣,你看得一清二楚,但願意包容我。我也是慢慢才明白,我需要時間,因爲我還不習慣被人愛。艾兒,你能明白嗎?”
“艾兒,我有太多無奈了。才導致了今天這個結果,我承認我在乎你也在卓氏,在乎自己的身份地位,也在乎名譽。但如果給我選擇,我毫不猶豫選擇你。求你相信我,我其實還是自私的,我希望把你據爲己有,也想讓你永遠留在我身邊,你不要不理我,好嗎?算我求求你了,給我個機會?!?
羅艾兒本來狠狠地忍著,眼睛閉得緊緊的,但最終泄氣一般,翻了個身,回抱住卓馭人,把他的頭抱在自己懷裡,像呵護一個孩子一樣安慰著這個一直沒有愛的男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