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鑫和夏樂凡并肩坐在沙發上,搶著擺在茶幾上的透明瓷盤里的橙子,一瓣瓣呈月牙狀的橙子表面掛著誘人的汁液,惹得人胃口大開。
耿鑫和夏樂凡吃得不亦樂乎,橙子皮都被體貼地剝掉,不一會兒瓷盤由滿變空,殘留的幾瓣橙子東倒西歪地散落在瓷盤中間。
龔熙諾邁上臺階,見他倆熱火朝天地狼吞虎咽,停在原地,默默地看著他們倆大快朵頤。
耿鑫和夏樂凡吃夠了,吃美了,抬起頭,望見龔熙諾稍微無奈的表情,面面相覷,方才意識過來。
兩個人幾乎同時開口:“這不是你弄的?”
話音一落,耿鑫和夏樂凡從對方的眼中已得知答案。
耿鑫咬牙:“你怎么不早說,不是你弄的?”
“我還以為是你弄的呢!”夏樂凡切齒。
事實上,那一盤擺放精致的橙子是龔熙諾特意給原璟坤準備的,弄好后回到廚房給他泡了一杯溫熱的紅茶,還沒來得及拿到臥室去,被他倆搶先一步,吃的一干二凈。
龔熙諾沒說話,也沒阻攔,弄得耿鑫和夏樂凡更加不好意思,三個人正在僵持,原璟坤從臥室走出來。
原璟坤覺得氣氛不太對勁,用眼神詢問耿鑫。
耿鑫站起來,低下頭,跟犯錯誤似的坦白:“我們把龔先生特意給您準備的橙子吃了,我再給您……”
夏樂凡拽住他的衣角,大力地拉一下,耿鑫重新坐回沙發上,夏樂凡直朝著他擠眉弄眼。
原璟坤低下眼,目光停在瓷盤里,里面的橙子水分蒸發,干癟癟地躺著,復而抬眼與龔熙諾對視。
龔熙諾沒有任何表示,默默地轉身,返回廚房,重新切幾個橙子。
原璟坤尾隨著他來到廚房,拿起那杯溫度適中的紅茶,里面加了鮮奶,味道獨特,滿口香濃。
“你看起來,不像是這么好脾氣的人。”
龔熙諾挽起袖子,拿起一個橙子放在切菜板上,對準中間位置,一刀下去,一分為二,再各自切上一刀,一個橙子變成四瓣。
“是么?你看起來也不像脾氣好的人。”
原璟坤拉了拉茶包的繩子,茶包在水里上下浮動著,水波流轉。
“我脾氣不好。”
龔熙諾耐心地給橙子剝皮,一瓣一瓣規規矩矩地碼在盤子里,圍成一個圈。
“是嗎?那我倒想見識一下你脾氣怎么個不好。”
原璟坤停下手里的動作,別有所指。
“那晚你不是見識過了么?”
龔熙諾擦拭著刀具,放回刀架里,又把菜板擦干凈,洗著抹布,岔開有關樊寧的話題。
“對,我記得你還打過我一巴掌。”
這是原璟坤最不愿提及的事情,偏偏龔熙諾腦袋搭錯筋,又扯出來這件事。惹得他不高興,不甘示弱,拔高語調。
“那你還打我了呢。”
龔熙諾轉頭看他,這才意識到好像提了不該提的事情,他的反應總是慢半拍,而且總是做錯后才發現原來不該這樣做。
于是,龔熙諾再次想辦法補救,拿起一瓣橙子遞到他嘴邊。
原璟坤用不善的眼神看他一會兒,一口咬住橙子,外帶咬住他的手指,狠狠地咬一下,吃掉橙子,解氣后走回客廳里。
“啊……”龔熙諾檢查一下被咬紅的手指,指尖上殘留著兩個小小的牙印,甩甩手,像是要甩掉疼痛,小聲嘀咕。“什為什么咬我啊?好疼。”
耿鑫和夏樂凡還在客廳里爭執,耿鑫執意要重新給原璟坤準備橙子,被夏樂凡攔住,撅著嘴不高興:“你怎么回事啊,咱們把人家龔總給原先生準備的橙子吃了,本來就不對,你現在還不許我去再弄一盤,還有沒有良心啊?”
“你懂什么啊,他們倆玩的就是含蓄美,明白嗎?心里明白就行了,說出來就沒意思了。現在正是龔先生表現的大好時機,你跟著瞎攪合什么!”夏樂凡拍著他的腦袋提點他。“所以說,以后凡是原璟坤的事,你最好別管,全部交給龔先生。”
耿鑫還是不明白:“含蓄美?那豈不是什么事情都不講出來,要用猜的?那多累呀,多麻煩呀!”
“每個人和每個人處理感情問題的方法不一樣,你覺得累,嫌麻煩,可人家呢,樂在其中呢!”夏樂凡翻翻白眼,和這種頭腦簡單的人,還真的沒法解釋清楚含蓄美的意思。
龔熙諾的愛好不多,除去讀書、考試、彈琴,還有足球。以前會和大學時代的幾個好友在周末回母校踢球,自打和原璟坤住在一起后,周末都用來陪著他,或考試,好久沒去踢球。
既然沒時間去踢球,自然得找時間看球賽,過過眼癮。
四個人下午無事,一起在客廳里看球賽,耿鑫坐在側面的單人沙發上,夏樂凡坐在沙發扶手上,原璟坤和龔熙諾坐在中間的沙發上,原璟坤對足球的興趣不大,完全是為了陪著龔熙諾,強撐困意,無聊地盯著電視機。
龔熙諾精神十足,情緒激昂,一只手握著報紙,敲打著茶幾,指點著里面滿場奔跑的隊員:“哎,哎,傳球啊,真笨,趕緊著啊,快點,快點,哎,別守著球啊,趕緊傳……”
龔熙諾坐在沙發邊緣,身體一動,整個沙發都顫抖,弄得原璟坤肚子里的孩子都跟著亂踢亂動,原璟坤一只手覆在圓隆的肚腹上,安撫著孩子,側過頭詫異地看著不同以往的龔熙諾。
耿鑫和夏樂凡的目光都被失常的龔熙諾吸引過去,兩個人對視一眼,實在是無語。
龔熙諾喜愛的球隊最終輸給對方,他不免失望地把報紙扔在茶幾上,站起來關掉電視,回到臥室去復習功課。
原璟坤深深地嘆口氣,堂堂一個總裁,原來也有孩子氣的一面,撐腰站起來返回到臥室。
夏樂凡從未見過龔熙諾這般姿態,驚愕地問耿鑫:“龔先生原來看球也這樣?”
“我哪知道?我也沒和他看過球。”耿鑫一樣的驚奇。
龔熙諾的身體屬于外強中干,表面瘦弱精干,而且出手不凡,力度十足,內里卻脆弱不堪,尤其是他的胃。
早年勤工儉學的時候,飽一頓饑一頓,把胃口摧殘成慢性胃炎,飲食稍微不注意,準保犯胃病。
龔熙諾一整天待在工地里,視察著工程進度,幾個工程師輪番給他講解工程進度,根本抽不出時間吃午飯。
忙時還覺不出不舒服,下班后,龔熙諾才感到胃口隱隱作痛,吃了一片藥,癥狀得到緩解,打起精神回到公寓。
胃口不好受,晚飯沒吃,龔熙諾一反常態地早早躺下,他灰白的臉色引起原璟坤的注意,見他蓋著被子,蜷縮著身體,站在床邊關切地問:“怎么了?哪兒難受?”
“沒事!”龔熙諾咬著嘴唇,忍著胃痛。
原璟坤雙手撐著床鋪,探過頭,見他額上布滿汗水,手死死地按壓著胃部,知道他肯定是又犯胃病了,語氣有點著急:“又沒吃飯?”
“嗯,中午一忙,沒顧上。”龔熙諾蜷起雙腿,弓著脊背,跟個蝦米似的。
原璟坤站直身體,肚子懸在半空里太難受,孩子不安地扭動著小身體,忍不住嗔怪他:“你連吃飯都顧不上了?吃藥了嗎?”
“吃了。我沒事,一會兒就好了。”龔熙諾有氣無力的聲音展現出胃疼的劇烈程度。
原璟坤見不得他生扛著疼痛,提議:“去醫院吧。”
一提到醫院,龔熙諾趕緊用被子蒙住腦袋,甕聲甕氣地拒絕:“不去!”
原璟坤皺眉,抖動著被子:“去吧,打一針估計好的快些,你這是做什么,悶不悶?”
“不悶。”龔熙諾緊緊地拽著被子。“不去就不去!”
原璟坤黑著臉,堂堂一個公司總裁,居然害怕去醫院打針,傳出去都得成為全公司的笑柄。“好吧好吧,不去就不去,你留個縫兒好不好?別悶壞了。”
龔熙諾松懈下來,不過還用被子蒙住整個身體和腦袋,從里面傳出來沉悶的聲音:“別管我了,我休息一下就好,你去吃飯吧。”
原璟坤哪里放心,吩咐耿鑫煮一鍋白粥,坐在他身邊,守著他。
藥效起作用后,疼痛漸弱,龔熙諾迷迷糊糊地睡了一覺,醒來的時候,發現原璟坤還坐在他身邊,什么都沒做,一直注視著他。
“好些了嗎?”原璟坤站到他身后,打算扶著他坐起來。
龔熙諾渾身無力,拽著原璟坤的胳膊,強撐著坐起來,倚在原璟坤放好的枕頭上。“好多了。”
“那吃點東西吧。你下次能不能按時吃飯?我就不相信了,你會忙到連吃飯的時間都沒有,你不吃,別人也不吃啊!”原璟坤邊數落他,邊喂他吃粥。
龔熙諾終于明白,這種情況下,絕對不能找任何借口和理由去辯解,越解釋,罪過越大,現在最應該做的是,乖乖地聽著,別說話。
龔熙諾大口大口地喝粥,視線落到原璟坤高聳的肚子上,孩子不知是伸出小手還是小腳,在肚皮上頂出一個小包,他用手輕輕地拍了拍,孩子沒反應,再次拍了拍,小包還在。
“好玩嗎?”原璟坤沉聲問。
“嗯。”龔熙諾認真地研究孩子為什么不動,一抬頭,對上原璟坤有點不悅的神情,立即轉口。“疼嗎?”
“你是不疼了啊,我說的話,你聽沒聽見?”原璟坤倒不是介意他的動作,而是生氣他的心不在焉。
“聽見了。”龔熙諾可算是了解到,原來他的脾氣還真不是太好。
原璟坤把空碗放在一邊,給他蓋好被子:“一會兒再吃一片藥,早點睡覺吧。”
龔熙諾點頭:“好。”
原璟坤夜里睡不踏實,觀察著龔熙諾的情況,好在他是老毛病,又是慢性病,來得快去的也快,一夜無事。
轉天從早到晚,原璟坤一直掛念著龔熙諾的身體,又不好給他打電話,坐臥難安,食不知味。
直到龔熙諾下班回來,原璟坤一直提著的心才放下,他進來時把一包東西撂到餐桌上。
原璟坤翻出來一看,是他想吃的云片糕,可是,他并沒有告訴龔熙諾,他是怎么知道的?難免詫異:“怎么想起來買這個?”
“你夢里說想吃。”龔熙諾換好衣服出來,回答他。
原璟坤臉紅,天哪,居然想吃到做夢都會說出來,真丟人。
龔熙諾拆開包裝,撕下一片遞給他:“你下次想吃什么,最好直接和我說,要不我還得不睡覺,豎起耳朵聽著。”
原璟坤嚼著云片糕,面紅耳赤,都不敢看他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