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弈書的耳邊伴隨著鳴耳的噪響聲,仿佛有電光在劈裂著空氣一樣。
隨著本能,在韓陵一出手的那一瞬間,羽弈書已經以迅疾的速度飄閃身體避開。
只是韓陵掌上的那團藍光竟像長了眼睛一樣,原本是要劈空的一掌,竟然改變了半空之中的軌跡,韓陵如同虛空畫出一條蛇一樣,將掌搖擺,然后奮力推出。
藍光化成了一道閃電般的氣勁『射』向羽弈書,羽弈書本是正在移身閃避,卻看到了那一道氣勁直『射』的方向正是自己所閃往的方向,心中大叫不好,卻也收勢不及了。
慌忙之中,羽弈書只得使盡渾身解數,勉強將身體背了過來,咬緊了牙齒,打算用身背去迎上這道氣勁,減少正面所受之傷。氣勁毫不留情地刺在了他的脊背上,仿佛一把劍劃過自己背部的感覺,要不是有護體真氣,怕是已經被這道氣勁穿破了自己的血肉之軀了。
不過這下子他再也忍不住胸口的悶血,哇地一下子吐出血來,嘴唇四周都是血絲,他用手捂著胸口,剛剛那一擊看來是受了不輕的傷。
“快亮出你的殺著來吧?!表n陵抱起雙臂,不耐煩地催促道,“你的千羽神功哪里去了?當時你不是說你只是用了最基本的幾層招式而已,要是你一早用了最厲害的招數,絕對不會跟我打成平手的,對不對?”
羽弈書抹了一下自己嘴角四周的那些血跡,緊凝著眼神望著他。
他隱約記得上一次他們二人比武之時,自己就是因為使出了獨創(chuàng)的絕技“千羽神功”,卻被有“武學奇才”之稱的韓陵當場模仿,兩種相同的武功爭持起來,想不到以韓陵只是匆匆過眼,居然能用這模仿出來的“千羽神功”跟他打成平手。
這一次,羽弈書遲遲不肯用出自己的絕技來,怕的就是會被韓陵再一次地模仿。上一次的結果只是堪堪平手,這一次則是十分難說了。
但是,如果自己就這樣一直處于被動挨打的局面,早晚也會敗北的。
羽弈書心中忐忑不已,一時也不知該如何是好。
韓陵的眼神,那是一種『操』縱掌握了大局的自信眼神,單憑著這一種眼神,足以令任何一個與其對敵的人畏懼。
但羽弈書偏偏能夠深透地認識韓陵,他知道韓陵表面?zhèn)窝b功夫高強無比,一般人與他對視必定會喪失自信。
羽弈書最害怕的,始終還是韓陵如今的實力,到底是去到了一個何等深不可測的境地。如果他貿貿然就將自己的底牌揭開,相反卻對對方的深淺一無所知,這樣也一樣會令自己陷入劣境。
他能看穿韓陵的心,但看不穿他的力量。
然而,他忽然驚恐地感到,韓陵能夠猜到他心中此刻所想的是什么,他正努力朝他懼怕的方向去做。
如果自己用盡了“千羽神功”的絕頂招式能將他擊敗固然是好事,可是一旦被他模仿,甚至在模仿的基礎上加以超越,這個結果可不是他能承受得起的。
“我現在在等你動手啊,你再不動手,我就可要主動了喔。”韓陵輕松地笑著道,對比起羽弈書,二人的情緒神經已經處于兩個完全不同的境地了。
羽弈書已經不能再在這個問題上過多斟酌,韓陵這下心甘情愿地將主動權讓出來,如果自己真的不好好把握,下一次韓陵的進攻他真的是不知能否擋得住,畢竟現在自己已是負傷在身。
“拼了!”羽弈書暗地里自語道,提盡全身的真氣,倏地彈往高空,兩只手掌輕輕抬舉起來,仿佛正托著什么無形的物件。
韓陵的眼中綻出了興奮之光,看著羽弈書漸漸升到高處的身體,韓陵竟沒有一絲的驚懼,像是看到了一件期待已久的寶貝出現在自己眼前一樣,口中喃喃歡喜地道:“終于來了!”
一點點的光芒開始圍繞著羽弈書的身軀旋轉起來,就像是天上的星星被摘了下來。這些星點不斷地耀發(fā)著光輝,令羽弈書整個人顯得玄妙無窮。
“這應該就是千羽神功的最高一層……千羽化雨了吧?”韓陵的眼中精光愈發(fā)濃烈,有著“武學奇才”之稱的他更是對那些新奇厲害的武功抱有濃厚的興趣,今日能得此見識,實在是令他狂熱難控。
他看得十分地仔細,眼都不眨一下,將羽弈書的每一個細微的動作都銘記于心。
他的眼似乎有著特異之力,能夠看穿他的真氣運轉方法,宛如一本蓋合上的書,即使不將它打開他依然能夠清晰讀出它里頭的內容一樣。
那些星點慢慢地將光芒撐開,變成了一團團佛珠大小的光,整齊劃一地排列在羽弈書身體的四周。
“羽!”羽弈書畢竟是負傷在身,那一個字喊出來也略顯得有氣無力的,他手一揮,那團團的光開始緊縮,化成了一根根羽『毛』狀,帶著極強的真勁在震動著。
“雨!”羽弈書雙手往前一撥,所有的羽『毛』狀氣勁如飛落的雨點一樣,威勢十足地疾往韓陵,每一根的羽『毛』的氣勁都足以將一塊厚重的大石打出一個窟窿來,絕對是不容忽視的。至于這些數量如雨點般的羽『毛』,估計也能在一座山上開辟出一個山洞來吧?
這才是羽弈書的真正殺著,也是千羽神功最高超的一層。
羽『毛』的飛擊速度煞是驚人,即使你有閃電移動之能,也無法躲避得開。
韓陵卻根本沒有試圖躲避,在他的眼中,似乎一切都變得緩慢了許多。
那些羽『毛』,仿若是他見過最美麗的雪花,緩緩地飄落下來一樣,使他看得如癡如醉,竟是不由自主地笑了起來。
“好……妙……妙??!不愧為清風閣之人,我想即使以我自己武學奇才之名,也無法創(chuàng)出這般威力浩大的武功來。”韓陵在心中贊嘆道,只是這些羽『毛』根本不對他留有任何的情面,它們是一把把的兇刀,帶著奪人『性』命的強烈**而來,并不是韓陵眼中那些美妙絕倫的雪花。
“去死吧!”羽弈書一聲暴喝,再添一掌,一股浪『潮』般的氣勁再加灌在那些羽『毛』之上,令其在速度上或是威力上到已經達到了一個可怖的層面。
表滿細軟的羽『毛』,終于將韓陵籠罩住了。
韓陵并沒有恐慌,臉上依然掛著清淡陶醉的神情,仿佛參透了一只優(yōu)美動人的曲調里頭的奧妙。
他的手腳也開始隨意而動起來,那一拳毫無落點可言,不斷地搖擺著,處在有意和無意之間,兩條腿也接連抬起,似踢非踢,像是找不到目標一般。
只是他的一拳一腳,在捉『摸』不透的移動之中,已經用手肘、拳頭、腳尖、膝蓋將那些靠近他身體的白羽『毛』撞成了粉碎。
本來應該是強勁橫蠻的氣勁,卻在韓陵這一連串的動作之中,顯得如此的不堪一擊。
羽弈書在喘著粗氣之間,兩眼看得發(fā)直了。他看著韓陵驅使著這樣的動作,將自己蓄盡全身真氣的一擊,化為了塵煙。那樣地輕松,猶如是將真正的羽『毛』撥開一般。
一種不可掩飾的震駭,迅速地在羽弈書的臉上展開來。
最后的一根羽『毛』,也隨著韓陵的拳尖一揮,徹底地化去了。
羽弈書此刻的神情,已經不可用目瞪口呆來形容。他看著韓陵,就像看著一只怪異的世外猿猴一般,難以置信。
“不可能……你不可能變得那么強的……”羽弈書搖晃了一下腦袋,全身上下內外都大『亂』了起來。
韓陵袖子輕垂下來,淡笑。
“千羽化雨……”韓陵的雙手也開始模仿著剛剛羽弈書的動作,虛空托起,運調氣息,點點的綠光開始閃耀了起來。
如果剛剛只是用驚詫來形容羽弈書,此刻他可是徹徹底底地發(fā)瘋了。因為他的眼神就如那些街頭的瘋子一般,睜得巨大,卻是瘋狂而無實義的。
然后,那些綠光也跟剛剛羽弈書的白光一樣,先漲大,變成珠狀,再化成了綠『色』的羽『毛』,圍繞著韓陵四周。
“雨!”韓陵一聲喝道,那些綠『色』的羽『毛』變作了離弦的箭矢,『射』向了正在半空還沒想通過來的羽弈書。
“不……他怎么會看得透我千羽神功之中的妙處,然后完完整整地模仿過來?”羽弈書還陷入在自己紛『亂』的思緒之中,那些綠『色』的羽『毛』狀氣勁已經襲至了。
那是無數根針扎在自己的肉上的痛楚,不僅如此,還有穿過了骨頭,再從另一邊的皮肉之中鉆出。
劇烈的痛楚,終于令羽弈書如夢初醒。
“不可能!”羽弈書嘶喊道,身體已經如同折翼之鳥,啪地一下落在了地上。
當他再度勉力將顫巍巍的身體坐起來的時候,他還是在搖著頭,他已經是一個完完全全的瘋子了。
“不可能……他用的千羽神功,最多也只能和我打成平手而已……不可能超越我的……”羽弈書在對自己念叨道。
“就算他是武學奇才……也不會厲害到這般境地的……那一定是一場惡夢……”
一只手掌從天而降,直接抓住了他的天靈蓋,強大的力度傳來,一條條血水從他的頭發(fā)之中流了下來,他再也發(fā)出不了聲音了。
韓陵將手收回,迅速地倒退回原處,看著羽弈書漸漸地將毫無生氣的腦袋低垂了下來,永遠停留了在他死前的疑『惑』之中。他的眼睛似乎還在不斷地思索著這個問題:為什么韓陵模仿出來的千羽神功,會更在他之上?
是他驚人的武功悟『性』?還是他那超常的洞察能力?
只是看過別人用一遍的武功,他就能完美無瑕地模仿出來,而且更勝原來。
直到他斷氣的那一刻,他始終是沒有想通。
韓陵對著他的尸體笑了一笑,走了過去。
“饒恕我的身不由己,為了那個計劃,我不得不將驚海門清滅吞并,將你殺掉?;蛘吣惝敵鯖]有選擇退出清風閣,就不會落得今日這般收場了?!表n陵蹲下身子來,像是在跟一個老朋友交談一般。
但是,他的眼中沒有任何一點哀傷。
“別了,我的對手?!表n陵的手從他的眉『毛』處落下,為他瞑了目。
白衣的身影隨風而起,樹林之中的秋風更顯蕭瑟,似乎在和幾里外的那處瘡痍滿目的堡壘應和著一曲哀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