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風劍支地,陳如風的身軀軟塌了下來,窒息的感覺堵住了他的胸口,令他根本無法可以正常呼吸。他只能靠著怒風劍來維持自己的身體不摔倒,一旦脫離了怒風劍,他的雙腳就站不住了。
澤宇也比他好不了多少,剛剛強猛的反挫之力令他吃了不少暗虧,耗盡了全部的戰力了。雙方已經無法再戰,只得宣告平局告終。
澤崆云與五位護劍師紛紛涌上擂臺,各扶起了二人。
“宇兒,你出手太不留余地了!”澤崆云在澤宇的耳邊責怪道,“要不是陳幫主經驗充足,就怕剛才那一劍會……”
“不關他的事,”陳如風忽然大聲地說道,他看得出澤崆云臉上的責備之『色』,竟開口提澤宇辯護,連澤宇也忍不住朝他投去疑『惑』的目光。
“全都是怪我自己失神所致,就算是慘死劍下,我亦無怨。”陳如風說道,只是在他說出這番話間,一股劇痛從他的胸口像毒蛇啃咬一樣涌出,鉆破了他的皮肉,將他一條條骨磨成了碎末。
“啊……”陳如風慘呼了一聲,痛得推開扶著他的那三個護劍師,自己在地上打著滾,如同被無形的魔鬼折磨著一般,可怖凄慘。
澤宇看著以為是自己出劍引起的,臉『色』刷地白了,雙目惶惶不安地盯著在地上痛苦地打著滾的陳如風,想過去扶他又不敢。扶著他的兩位護劍師已經跑了過去,五位護劍師一同合力想將陳如風的失控抑制下來。
強勁的黑『色』魔氣陡然散發,震開五名上前來的護劍師,歐陽洛溪與梁永石甚至吐出了一口鮮血來,其余人都是傷得動彈不能。
陳如風對天狂吼,雙手捂著頭,連他自己也制不住自己的手腳,魔勁在他的體內『亂』竄,刺動著他的皮肉,令他無時無刻都在受苦受難。他不得不以爆發出那不受控的魔氣出來以舒緩自己的疼痛,可是終會傷到他人。
他想令自己停止下來,連用拳頭去捶自己的腦袋。兩只眼珠紅光閃爍不斷,時現時隱。
澤崆云見此狀,幾步踏出,一手捏著閃鳴的白光,一手成指往陳如風疾去。光氣變成一個個珠狀的氣團,飛到了陳如風周圍,繞著他盤旋了起來。這些氣珠共有十個之多,在澤崆云的單指牽引下,已經化成了光氣之劍的形狀了。
十柄光劍轉得令人眼花繚『亂』,轉速也愈來愈快,陳如風竟在這光氣劍的影響下漸漸從瘋狂之中恢復到冷靜來,盯著這些旋轉的光氣劍,被吸住了注意力。
“破邪光劍!去!”十道光劍簌簌地往天空飛去,聚成圓陣往陳如風落下。陳如風望著那十柄氣劍,像一個茫然的小孩一樣,不知所措起來。
劍至,一圈圈的黑氣炸裂四開,陳如風的護體魔氣被一層一層地削去,幸好他的心神都被這光芒攝取,否則他抵擋起來,又是會惹起巨大的波動,牽連他人。
十柄光氣劍夾住了陳如風,他眼中隱隱現現的紅芒完全地褪去,還原為漆黑的瞳孔,原本站立起來的他也回到了無力的狀態,身體“啪”地摔到了地上,怒風劍『插』在他旁邊,無助地看著主人失去了意識。
“他的魔毒……竟又再次發作了嗎?而且這一次居然還令他差點受心中的魔氣所縱,難道袁思柔的善水流沒有對他體內的魔氣起到一點緩解的作用?”澤崆云手指望天空一揮,十柄光氣劍隨之升起,化為了光碎。
周圍的千劍門弟子更是被這突如其來的連場變故嚇得大驚失『色』,先是澤宇差點將陳如風一劍斬殺,然后陳如風驀然反擊戰成了平局,眨眼間陳如風又發了狂,傷了五位護劍師。再后就由澤崆云出手制服了陳如風。
根本沒有人反應過來,這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一個個都是面面相覷地,能夠說幾句有重量的話的人都在擂臺上了,一下子周圍便『亂』了起來。
“孤鴻,宇兒,你們幫忙維持一下秩序。”澤崆云轉過頭來對著二人道,他們是澤崆云現在僅剩的可以信賴的人了。他自己則去將那五名護劍師逐個扶起,三個沒受傷的自行打坐運起功來,至于歐陽洛溪與梁永石則由澤崆云親自為他們就地療傷。
澤宇和夜孤鴻領命,開始扯高了嗓子對著那些千劍門門人呼喊著,讓他們安靜下來聽從安排。
這一場千劍門的“論劍試”,便在這樣一個混『亂』的環境下結束了。
陳如風張開眼皮之時,已經發現自己躺在了熟悉的床褥上。他驀地坐了起來,下意識地往對面的那一張床望去,可那張床卻整整齊齊的,沒有任何人睡過的跡象。
一陣赤痛之感順著腦袋蹦到了頭頂上,讓他不得不捂住了額頭,栽回到床上,痛卻哼不出聲來。
他只是隱約地聽到有腳步聲傳來,勉強用僅余的一點神識看去,只見凌小玉小跑著進來,見到陳如風兩只眼睛正睜大著望著他,又迅速地轉過身去,蹦蹦跳跳地歡呼了起來:“幫主醒啦幫主醒啦!”他一點都沒有察覺到陳如風臉上的苦『色』。
胡九未等人匆匆地跑了進來湊到了床邊,陳如風頭上的痛感也漸漸消退了,他坐起來倚著墻壁,但神志還是不甚清晰,之能勉強從嘴中吐出幾個字:“發生什么事?”
不待胡九未等人開口,凌小玉已經搶先著說道:“哇!幫主,你自己干了那么威猛的事還能忘記?你在千劍門打傷了他們的護劍師,又跟澤崆云的兒子戰得難分難解,最后你卻突然昏『迷』不醒,是澤崆云送你回來的啊!”
陳如風甩了甩腦袋,他的記憶只停留在接下澤宇那“破碎山河”后,其余根本就無從想起。此時胡九未慌忙地接著嘻嘻哈哈的凌小玉話尾道:“幫主,澤門主他說此事他不作追究,讓你安心養病。他還讓你注意你體內的魔毒未除,隨時有可能發作,甚至魔『性』難控,傷及無辜,請你以后留心這一點。”
“什么?魔『性』難控?”凌小玉迅速地變了一張嘴臉,像看著一只齜牙咧齒的老虎一樣地望著陳如風,往后彈退了一大步,遠遠地離開了陳如風,背后貼著門,以便自己隨時可以跑路。
“你怕什么?”陳如風神識清醒了一大半,冷眉掃過凌小玉,一手將他招了過來。
“你們替我向澤崆云道個歉,說是因為我有心結在,所以一時讓魔『性』有了可乘之機,同時引發了魔毒。還要替我好好地感謝他一番,知道了么?”最后那四個字陳如風故意加重的口音,專門對著凌小玉喊出來。
凌小玉怯怯縮縮地望著他,后退了小半步,確保陳如風并非什么殺人不眨眼的魔頭,這才恭敬地一頷首。
交待好諸事后,陳如風這一眠便是到了月夜之時。那一輪高高的明月玉盤幾乎是緊貼著天風幫的屋頂,格外地耀亮皎白。
陳如風扔開了被子,穿上鞋,走到了窗前,望月出神。
“噓噓……”一陣聲音吸引了陳如風的注意,陳如風將頭伸出窗戶,卻見一抹紅衣緊靠著墻壁朝他擠著眼眉,陳如風又驚又喜地跳出了窗戶,一把拉起她,二人一同飛上了屋頂。
想起了上一次二人在屋頂之時媚遵忽然來襲,二人都是心有余悸,盡管她再次來臨的機會低微得可忽略不計,但二人還是小心為上,提起了警惕之心來。
“我聽說你在千劍門的事,便立刻趕過來找你了。到底詳情是如何的?”霹心晴焦急地問道,二人坐在瓦片上,涼爽又帶點冷意的夜風吹拂過,但有霹心晴再次,根本沒有任何過多的寒冷可以侵襲二人。
陳如風長嘆了一聲,將一連串的事都向霹心晴說了一遍。
“不知道為什么,我在接下澤宇那一劍之時,忽然莫名其妙地想起了江晟天。”陳如風惆悵地仰首看著星辰,眼中盡是憂愁。
“你跟江晟天又怎么了?”
陳如風黯然地掃過腳下悄寂無人的天風幫,將與江晟天發生了矛盾也一五一十地告訴了霹心晴。
突然,陳如風將頭埋進了霹心晴的懷中。
“晴兒,我很累了。”陳如風閉上了雙眼,透出來的是無數壓力壓在他肩上,令他喘不過氣來的哀息。
霹心晴心痛地用手拂過他粗糙的臉頰,將臉蛋貼在他的額上,似是要細細地傾聽他心中的哀愁。
“我無法習慣,一個在身邊陪伴的多年的兄弟,忽然就這樣走了。”陳如風緩緩地說到,他所見的只是一片黑暗,能聽到的也只是與霹心晴彼此的呼吸聲。似乎只有這樣的一片天地,才能完完全全地抒發他的哀傷苦愁。
“就算接下來,屬于我的戰斗不斷地取勝,沒有了那個人與我分享,我又有何意義呢?我還以為以多年來鐵一樣的感情,我們是無法分離的兩兄弟,想不到最終還是因為……”陳如風再也說不下去,霹心晴像安撫孩子一樣地撫著他,顯『露』出無盡的溫柔。
他想哭,只是男兒的本『性』令他無法涌出眼淚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