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是陰冷的地下通道,昏暗無光,腐臭味和發酵出來的酸味肆意飄散,陳年的灰塵和隨風抵達的白色垃圾到處可見。“踏、踏”的腳步聲在空曠的通道內響起,那腳步拖地時的沉重聲使人覺得他的腳踝處綁著千斤鐵鏈,粗重的呼吸聲越來越近。
瞬時間又響起急促的腳步聲,雜亂的腳步聲夾雜著回聲,猶如千軍萬馬踏過。隨即還伴隨著喊打喊聲。
“那小子就在前面,快追!”
踏踏踏……腳步聲和沉重的拖地聲越來越近……
通道盡頭的強光內突然出現一個身影,白色的襯衫上滿是血污,泛白的牛仔褲磨破了好幾處,髮型散亂的披在肩上,他凜冽的眼神向後望去,數十個青年在他身後目露兇光,手持利器。
“該死的!你給我站?。 币晃槐乔嗄樐[的男子用手中的板斧指著前面的男子,氣喘吁吁的呵斥道。
恍然間,身著白襯衫的男子消失在光暈中。
“老大,他向著市區跑了,現在怎麼辦?”手持一把砍刀的男孩對著那位鼻青臉腫的男子說道。
“該死的!”
數十位年輕男子站在車水馬龍的大道上左右觀望,那受傷的男子就像是憑空消失了般,不見蹤影。
此時,在一輛垃圾車車廂內躺著一人,真是剛剛消失的在地下通道口的男子。劇烈起伏的胸膛預示著他的疲累,他手撐著髒兮兮的車廂坐起身望著來時的路。
垃圾車與一輛橘黃色的蘭博基尼擦身而過,雖是匆匆一瞥,但是趴在垃圾車框上的男子還是從那敞開的車窗內看到了他朝思暮想的女子。
“寧兒!寧兒!寧兒!”
那輛橘黃色的車轉瞬間消失在他的視線內,他頹廢的一屁股坐在車廂裡。他看到了什麼?一個帥氣的男子躺在奚寧的肩上。而奚寧正在用溫柔的目光望著他。
“哐當”一聲響,垃圾車搖搖晃晃的停在了路邊,五十多歲的車司機疑惑的望著後視鏡,待看清車廂裡確實有人後開門下車。
“你在幹嗎?”中年大叔還算比較和善。
“大叔,大叔,這條路是通向哪裡的?”
“你說哪條嗎?那是通往郊區別墅區的。怎麼了嗎?”中年大叔見他滿是血污,或許受傷不輕。
“我怎麼能過去呢?”
“那邊沒有公交車。你要打車過去?!敝心甏笫甯右苫???粗凶右膊幌駢娜税。@滿身是血的模樣像是被壞人打的。
“這些夠嗎?”男子從口袋中摸出大把的零錢捧在手裡問道。
“夠!”中年大叔看了眼他手中的錢,看到有一張五十的紙幣。怎麼也夠了。他轉身攔下一輛出租車,對著男子說道:“你上車!”
“師傅帶他去別墅區!”
“謝謝大叔!謝謝你!”男子從敞開的車窗感激的望著中年大叔。
車呼啦向著蘭博基尼消失的路口行去,後座的男子伸著脖子望著前方的路。
未來要走的路沒有盡頭,沒有方向。他只能抹黑前行。他只是滄海一慄,卻要在這波濤洶涌的大海中尋找一人。周圍的一切都是陌生的。一切都是帶著恐懼。想起那個試圖欺辱自己的婦女,想起不分青紅皁白就要殺了自己的年輕人,想起這一路奔波中遇到的好心人,或許冥冥之中自有定數。
“先生。這裡是別墅區的大門了,我只能送你到這,車租車進不了這樣高檔的地方?!避囎廛囁緳C將車停穩。扭過頭對一臉茫然的男子說道。
“好!車費?”男子一手將手中的零錢遞過去,一手摸索著打開車門。卻是如何也推不開。
“這張就夠了!我來給你開?!背鲎廛囁緳C將他手中最大的一張五十抽走,轉身給他開了門。
別墅區大門口,男子試圖闖入,被保安攔了下來,經過嚴格的盤查詢問後,拒絕男子入內。
一輛橘黃色的蘭博基尼再次出現在男子的視線內,他從路邊站起身仔細望著車內。車裡沒有奚寧的身影,也沒有那個靠在她肩膀上睡覺的男子的影子,他猜想這人肯定還在裡面,他必須進去才行。
……
奚寧從夢中驚醒,滿頭大汗的坐在牀上喊著千傲。想起剛剛的夢,百里千傲渾身是血的躺在地上,好多黑衣人殘忍的揮舞著手中的砍刀,千傲嘴脣微微一動,似乎在說著什麼。奚寧此時想來,看那嘴型,好像是在說:寧兒,回來!
她起身下牀,拉開臥室門向著廚房走去。透過昏暗的燈光,奚寧看到白色的沙發上躺著一人,她疑惑的走過去。
“肖龍?”
肖龍被安置在樓上臥室內,奚寧看著他睡著後纔回到自己臥室的,此時人怎麼會在這裡。她推了推他的肩膀,見他毫無反應。
“肖龍,你怎麼了?”奚寧出聲詢問時,手探上他的額頭,體溫正常。
涼涼的觸感驚醒了還在夢裡的肖龍,他睜開眼看到奚寧放大的臉,還有她眼中劃過的一抹擔憂,他瞇著眼睛笑了笑,坐起身揉著太陽穴說道:“寧兒,你怎麼醒了?”
“我口渴了!”奚寧注視著他的動作輕聲說道。
“我去給你倒水!”肖龍笑望著奚寧,眼睛微微瞇起。這副睡眼朦朧的模樣很是可愛,讓奚寧的心跳漏了一拍。等奚寧回過神,肖龍已經起身向著廚房走去,只是搖搖晃晃的身形,使得奚寧的心懸著,他的手想要去扶個什麼東西,腳步虛浮猶如空中散步。
“砰”華麗麗的倒在原地。
“肖龍!”奚寧跑過去急忙扶起他。
“我沒事,只是有點暈。”
與此同時,草坪的盡頭躺著一個渾身是血的男子。那白襯衫上的鮮血,似乎是舊傷撕裂了。
奚寧扶肖龍坐在沙發上,她轉身打開燈,再次來到肖龍身邊。
望著奚寧眼中的關切,肖龍的心一瞬間像是掉進了棉花堆中,宛如漫步雲端,整個身心都覺得知足。
“寧兒?!?
“嗯?”奚寧擡頭望向他,她的手還握著肖龍的手臂,他手臂上有一大片淤青。
“沒事,就是想叫你名字?!毙埖男θ轁M是甜蜜和幸福。
“上樓去睡吧!”奚寧看到他的面色依舊是蒼白的,心尖微微一疼。爲何從他的眼中她望見了全世界,這怎麼可能?
“寧兒,謝謝你能醒過來,是你讓我明白了活著是多麼美好的一件事。不再有孤獨,不再有淒涼,整個天空都不再是烏雲密佈。感覺我擁有了全世界!”
肖龍深深的注視著奚寧的眼睛,那水汪汪的大眼似是一汪湖泊,月光灑在胡泊中央,柔美和寧靜在交織。
“肖龍!”
“你不要有壓力,我有一輩子時間等你的答覆?!毙埣泵τ檬侄伦∞蓪幍淖烀?,他怕那裡只有拒絕。畢竟她曾擁有那麼多優秀的男子,每一個都是人中龍虎。“寧兒,我去睡了!”
“我扶你上去!”
奚寧壓住心頭的感動,他很好,但是自己不能接受。隱去眼中的歉意,她扶著肖龍向樓上走去。
到了後半夜,雷鳴閃電交相而至。雨滴噼裡啪啦的擊打著陽臺上的木地板發出空洞的回聲,奚寧被一陣涼風激醒,她起身去關窗戶,又想起樓上肖龍房間的窗戶也是開著的,轉身出門上樓。
肖龍躺在牀上望著從窗戶飄進來的雨滴,雨滴擊打在地板上傳來悅耳的脆響,這時樓道里傳來腳步聲,越來越近,他一腳將被子踢開,側了身捲曲在牀上。
奚寧推門而入,看到牀上的男子捲曲的身體在微微顫抖,她蹙眉走過去撿起掉落在地的被子,輕輕攤開爲他蓋上。
“寧兒”似是在夢魘中,奚寧望著輕喚著自己名字的男子,緊蹙眉頭不斷搖著頭。
“小龍,我在這裡!”奚寧抓住他揮舞著的雙手,輕聲安撫道:“小龍,好好睡!”
肖龍漸漸安靜下來,鼻息間傳來均勻的呼吸聲。奚寧又停留了一會,這才抽出手來到窗戶邊,把敞開的窗戶關上之時,一陣璀璨的閃電劃過,將草坪盡頭的白色身影照的通亮,二樓的視角特別好,正好能將草坪的全景收入眼中。又是一條閃電亮起,這次奚寧看清了那倒在雨中的白色身影。
她轉身看了眼牀上熟睡的男子,出門下樓離去。她在一樓玄關處找了把雨傘,然後從她的臥室出去,繞過游泳池,直直向著那個人影走去。在這段漫長的距離中她不斷回想著那個夢,就像此刻所見,血水染紅了千傲白色的衣衫。
“不可能是千傲,卻爲何自己的心如此痛?千傲怎麼可能出現在這裡呢?”
奚寧邊走邊搖頭,既害怕有期待,不知道此時她的心情有多複雜,希望那個受傷的身影不是百里千傲,卻又很希望有個心心念唸的男子能出現在這個世界。懷揣著矛盾的心情,她來到男子近前,小心翼翼的翻過他的身體,撥開溼漉漉的頭髮。待看清男子的面容,奚寧一屁股跌坐在原地。
“怎麼會,怎麼會,怎麼會是真的?”
“千傲,千傲!”奚寧丟開手中的雨傘,抱緊男子冰涼的身體,一種撕心裂肺的痛楚在全身流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