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風拍打著門窗“吱呀吱呀”的呻吟了一夜,空曠的破廟內蜘蛛網在風中顫抖,供臺上歪倒的銅身佛布滿灰塵,唯有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盯著世人。供臺前鋪了好些干草,一個男子側身躺在那里,他身上的黑色布衣殘破不堪,光著腳上滿是黑泥,那很久未修過的指甲內盡是黑色的污垢。在這樣寒風凜冽的夜里,好似他絲毫未覺的寒冷。
“嘭”那本就搖搖欲墜的廟門被人用蠻力從外面一腳踢飛。隨著門板落地的聲音,從外面走來三人,其中一男子似乎身有重傷,被另一位黑衣男恭敬扶著,而一腳踢飛門板的人正是率先進入廟中的女子。
“滾開!我家髏主要坐!”
“休得無禮!滾!”受傷的男子正是魏霖友,他在手下人的攙扶下來到粗大的柱子前依柱而坐,看到燕子髏無禮的行徑氣憤地呵斥道。
狂風呼嘯著從門外吹進廟內,刮起的灰塵令在座的幾人一陣咳嗽,那供臺前的干草被吹散開來。側身躺著的男子緩緩坐起身,他背對著魏霖友等人,所以他們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是從他身上散發出來的寒氣逼退了猖狂的夜風,破廟中的空氣似乎一瞬間被凍結了。
“干干干嘛?”燕子髏也是第一次看到如此強大的殺氣,望著門外依舊呼嘯的寒風,她覺得自己身處冰窖之中,說話之時不由得結巴。
乞丐男子突然轉過身,用邪魅詭異的笑容望著站在他身前的燕子髏,他的眼珠向上翻,嘴角斜向一側,再加他削尖的下頜。男子右手指向驚愕的燕子髏。
“啊”一聲尖叫劃破夜空,破廟中再無燕子髏的身影。魏霖友和他身旁的黑衣男子震驚至極。
那乞丐男子忽地側頭,依舊是那副看到獵物的表情,他望向魏霖友時的表情似乎要撕碎他。
“影子?”魏霖友借著昏暗的月光這才看清男子的面容。
“你認識我?”乞丐男子身上的殺氣漸退,疑惑的眼神望著魏霖友說道。
“是啊!你不記得我了?奚寧記得嗎?”魏霖友試探的問道。
“寧兒?”影子蹙眉深思,雙手摁緊兩側的太陽穴,似乎在忍受巨大的痛處。
“對!寧兒!”魏霖友依靠在柱子上。那虛弱的模樣看來說話就已讓他用盡了全力。
“帶我去找她!”影子目光如炬。盯著魏霖友時讓他覺得有種你敢拒絕試試的威脅。
“帶你去,可以!但是你看我現在的身子,怕是要耽誤些時日了。”魏霖友的心思在飛轉。他一定要好好利用一下影子,看剛才那一招將燕子髏打飛的能力就足夠平下半個江山了。
“多久?”影子疑惑的表情問道。在聽到奚寧這個名字的時候,他似乎記起了什么,卻又想不起面貌。總覺得這個名字很熟悉、很重要。
“你先幫我做點事,等我養好傷第一時間帶你去找她。”魏霖友說話之時眼睛微微瞇起。似乎下一刻就要不省人事。
“好!”影子痛快的答應,這近半年的時間他到處流離尋找記憶,卻一無所獲,什么都想不起來。沒有人認識他,至今也不知道自己的名字。
“待明日你跟我先回鬼城,距此也就幾日路程。”魏霖友說完閉上眼睛。
影子不再說話心里在咀嚼“鬼城”一詞。似乎很熟悉,他決定跟著此人走一趟鬼城。或許能有所收獲。
這一夜很快過去,直到天亮也沒見燕子髏出現,看來八成是回不來了。魏霖友修養了一夜后面色稍好,三人朝著鬼城的方向啟程離去。
在京城,奚寧捧著大腹向著永壽宮走去,她身后的曉翠小心翼翼的保持著距離,既不離的太近,也能在第一時間扶住奚寧不被摔倒。
“陛下,您慢點,小心孩子!”曉翠見奚寧的腳步越來越快擔憂的說道。
“伊兒他現在怎么樣了?”奚寧的呼吸急促,似乎是因為速度過快的原因。胎兒越來越大,她的體能也越來越差,每日想盡辦法補充靈力。這不,前些日子奚寧突發奇想,讓伊森燃燒火焰,然后她去吸出寒氣,聚集在識海的冰山就可以轉化成靈力了。自從上次發現胎兒也能吸收冰山的靈力之后,奚寧便讓伊森這般做了。誰知道今天一大早就有人來報,說皇夫暈倒了。
“肯定是因為我!”奚寧自責了一路,曉翠見她如此也不懂得如何安撫。到了永壽宮,雨辰早已在此。
“陛下,您走路能不能看著點腳下。”雨辰一步沖上前扶住因為門檻差點摔倒的奚寧,扶穩之后苛責地說道。
“辰,傲怎么樣了?”奚寧拉著雨辰往里屋奔去,雨辰急忙隨上她的腳步說道:“無礙,只是有點虛弱,好好補補就無事了。”
“是不是因為燃燒火焰造成的?”
“不是!”伊森斜依在床頭盯著雨辰說道。
“伊兒,你怎么樣?還有哪里不舒服嗎?”奚寧一步上前拉著千傲的手問道。
“沒事,別擔心!寧兒,嚇到了吧!”伊森抱緊奚寧,溫柔的聲音說道。他該怎么告訴她,暈倒是因為炙巫族活經。
“那怎么會暈倒呢?辰,你檢查了沒?”奚寧回轉身對著雨辰問道。
雨辰看了眼伊森,嘴邊的話也不知如何說出口。
“辰已經檢查過了!他不是說了嘛!只是有點虛弱,無礙的。寧兒,你就安心養胎,別擔心了!”伊森拉過奚寧,并在她的唇瓣上落下一吻,笑著說道:“看你擔心我的模樣,心里甜甜的。”
“怎么能不擔心?”奚寧的大眼中泛著淚光,她近日總是夢見前世,那個有車有飛機有電腦的世界,心里隱隱有些擔憂。
“陛下,臣開了幾方藥,只要皇夫按時服用便能調過來。主要還是您的身子,這臨盆在即,您可不能動了胎氣,萬不可過于憂慮。”
“我沒事,不是有你嗎?”奚寧見雨辰認真的模樣總會逗逗他,每次見他害羞臉紅的表情,她就會暗自偷笑。
這次也不例外,雨辰果然臉紅了。
奚寧哈哈笑道:“辰,你太可愛了!”
伊森微笑的望著奚寧的惡趣味,他知道通過這些日子的相處,這二人是彼此有好感的,卻誰也不主動。
“發生什么事了,如此開心?”繆任和東方悅相繼走進來。他二人也是聽說伊森暈倒了,便著急的趕過來,還沒進門便聽到了奚寧的笑聲,就知道伊森的病情應該無大礙。
“你倆過來了!”伊森笑著說道:“是寧兒,她又在調戲雨辰了。”
“呀!伊兒,話可不能亂說,我何時調戲他了?”奚寧急忙揮著手爭辯道:“小狐貍,小悅,你倆可不能聽他胡說。”
“我還是比較相信森哥哥的,他一向不會說謊。”東方悅來到桌邊坐定,望著繆任賊笑著走向雨辰的樣子。
“小師弟,可有此事?”繆任拉著雨辰笑問道。
“不和你們待在一起了!”雨辰紅著雙腮收拾了醫藥箱子轉身就跑。他聽到身后立馬響起的哄堂大笑聲,差點沒跌下臺階。
奚寧站在窗戶邊對著雨辰大聲說道:“辰,你慢點走路,小心腳下!”
雨辰回頭看了眼奚寧嬌笑的模樣,他急忙低下頭繼續跑路。他嘴角的笑容像抹了蜜般甜美。
“寧兒,你什么時候把小師弟收了?”繆任坐在東方悅旁邊對著走向床邊的奚寧問道。他的手在私底下搗了下東方悅。東方悅立即領會地對奚寧道:“就是的呀!寧兒,雨辰下山直奔皇宮,你可想而知他有多想你。而且他遠離熟悉的山林來到爾虞我詐的京城,你想想他該有多害怕、多寂寞。”
“要不,寧兒,我這皇夫幫你把他收進門吧!”伊森靠在床邊也是一臉笑意的撮合道。
“喂喂,有你們這樣當夫郎的嗎?盡是做些把妻主往外送的事。我有你們就夠了,不想再多,操心的累,太累!”奚寧由衷的感嘆道的“這幾年發生了太多事,總是提心吊膽的擔憂你們,深怕一個不注意丟了你們。”
“傻瓜,你以為我們是小寵物啊!還丟了?放心,即便是丟了,我們也會找到家門回來的。”伊森摟著奚寧的肩膀溫柔的嗓音說道。
“是嗎?上次小悅丟了,還是我自己去找回來的,他就沒有自己回來。”奚寧嘟著嘴說道。
“我……”東方悅一時語塞,不知說什么好了。
繆任和伊森的目光齊齊望向他,讓他更是慚愧,默默的低下頭,小小聲的嘟囔道:“我錯了!”
“等以后,我要尋一處僻靜的地方,將你們都藏起來,只給我一個看,我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幸福快樂的過日子。”奚寧笑望了眼伊森,對著東方悅和繆任說道。
伊森望著奚寧的側顏心想著:寧兒心生退意了!
“這些事由你決定,我們只待在你在的地方,無論何地。”伊森溫柔的嗓音帶著磁性,在奚寧心間激起層層漣漪。
如果此時的奚寧知道終有一日會離開他們,她會不會后悔沒有立馬去實現這個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