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去年夏末開始,到現在不過是半年光景,你何長纓從默默無聞之小卒六品營千總,一舉成為大清的鑲黃旗漢軍都統,官居從一品,這是國朝歷來未有之事。”
王文錦也確實是渴狠了,慢慢的把滿碗水喝完,才用火鐮麻溜的點燃火絨,點燃香煙,吸了一口,望著何長纓開始說話。
“這一切全靠將士用命,也是皇上的恩賜!”
何長纓一臉‘敬仰’的朝著北邊拱拱手。
“現在你何將軍更是手握重兵,——雖然老夫并不知道確切是多少,然而在遼南能抗住倭夷一個軍的攻勢,在山海關滅了倭夷一個旅團上萬人馬,想來兵力不少;而且都是可翻天倒海的精兵猛將!”
說道這些話的時候,王文錦的眼睛直直的盯著何長纓,想看出他臉上的神情。
‘可翻天倒海’!
“嗯,嗯,——多謝大人夸獎,精兵算不上,不過兄弟們人人都有著一副赤誠的報國心,殺倭夷那是個個拿命上。”
何長纓嘴上叼著卷煙,一說話煙柱子一跳,一臉沒心沒肺的洋洋得意。
王文錦看不出來什么,但是,這并不代表他傻。
更不會代表他會相信何長纓也傻!
一個手握數萬大軍,縱橫朝鮮,遼東,遼南,直隸,戰無不勝的百戰將軍,怎么可能會傻?
一個寫出《吶喊》這本奇書,寫書《沁園春》這首大氣磅礴,氣吞萬里如虎的孤絕詞章的人,怎么可能會傻?
一個能從張弼士手里摳出百萬兩白銀的人,怎么可能會傻?
所以,現在王文錦真的看不明白。
至于那個讓人心裂的念頭,王文錦根本都沒有人想,因為這是明擺的事情。
在王文錦看來,何長纓躥起的太快,這也造成了他的根基如同建造在沙子上面一樣不穩,他現在對軍隊的威信,完全是建立在朝廷默許的基礎上面。
他真要是敢有這個冒天下而大不韙的大逆不道的想法,估計等他一開口,下面的軍隊就潰散完了。
況且王文錦相信何長纓是一個聰明人,一定有著這些自知自明。
假如何長纓真是一個貪權愚蠢的莽夫,現在這一切王文錦都能夠找到他所認為的答案。
然而,何長纓卻真的不是。
所以王文錦才真的表示看不懂!
“何都統,練兵雖然是個好事兒,不過分外擾民總是不該;況且現在已經和談了,戰爭馬上就要結束;還是消停一點的好。”
王文錦說得委婉,其實他更想一把揪住這小子的衣服領子責問他:太后讓我把你圈在廊坊城,四門死守著不讓出城;你小子是真糊涂,還是裝不懂?你現在到底再蹦跶什么?難道不知道現在蹦的越歡,以后死的越慘!
“戰爭馬上就要結束,就是說明戰爭現在還沒有結束,我知道廊坊很多的百姓都在詛咒我,可是擾民總比日軍真的前來突襲攻城,炸的城內百姓死亡無數要好的多;可能日軍不會來,然而一旦來了,這天下哪有后悔藥吃?那可是你我,還有數千戰士,十萬廊坊百姓的命!”
何長纓收斂了不羈的笑容,很認真的對王文錦說道:
“我們抗倭軍殺了太多的日軍,第3旅團長山口素臣投降以后,被我下令擊斃,聽說被津門旅擊沉的西京丸號時,日軍第11旅團長大寺安純也下落不明;日軍早已經對我們抗倭軍恨之入骨,通州到廊坊不過百里距離,我不相信睚眥必報的山縣有朋能忍受得住!”
王文錦聽了心臟猛烈的跳動起來,有些口吃的說道:“既然,既然這么多天還沒有動靜,就說明倭夷知道大局;他們應該不會過來吧?”
“是呀,我也很奇怪;”
何長纓滿臉微笑,帶著淡淡的兇狠:“為什么還沒有來呢?只不過是一天半急行軍的路程而已,別說日軍第一軍的偵查兵,情報探子都是廢物,不知道我在這里;呵呵,我們4000千抗倭軍的大槍,早已等得饑渴難耐了!”
張家灣,日軍第1軍軍部。
自從山縣有朋得到抗倭軍何長纓部駐扎在廊坊城的消息以后,就下令第1軍軍部搬遷到張家灣。
此地距離廊坊城,不過是七十余里。
而黑木為楨,小村壽太郎,田村怡與造,野津道貫的第5師團,則是繼續留在通州城內。
此時,在張家灣第1軍軍部內,一個巨大的沙盤擺在作戰室中央,完整的顯示出了廊坊城的地形。
“司令,現在第3師團已經厲兵秣馬,可以隨時快速南下,把廊坊城碾為齏粉!”
第3師團長桂太郎一臉兇狠的說道:“一定要報第3旅團和第19聯隊的仇恨,我要把他們的司令何長纓,給活活的吊死!”
“司令,現在帝國隨時都會和大清簽訂停戰和約,一旦簽訂,就再也沒有打擊他們的機會了!”
小川又次也開口說道:“聽說在廊坊城內只有三四千軍隊,其余的不知道被調到哪里去了,現在是打擊他們的最佳時機。”
“何長纓歷來奸詐,聽燕京西洋使節傳來的消息,他們的津門旅全軍從大沽到了津門,最近的駐軍就在馬廠;”
長岡外史皺眉說道:“需要以防有詐。”
“現在清軍的騎兵在廊坊以北的安定,采育,高村一線活動極為頻繁,進了三批探子都沒有回來的信息;咱們帝國士兵的氣質很高,非常容易就會和豬狗一般的大清百姓區分開,很容易就會暴露出身份。”
神尾光臣一臉的慚愧。
“不用再派出探子了,白白浪費帝國勇士的生命,此事已經一目了然。”
山縣有朋冷聲說道:“其余的軍隊哪里都沒有走,就呆在某一個隱秘的地方待命,就像去年在虎山那樣,明著去安東,其實全部都躲進了叆河邊的山林;包括他們的津門旅,也是在等著時刻北上,和帝國決戰!”
山縣有朋的話,讓作戰室里面的日軍將佐們都是一驚,然后紛紛憤怒的大叫著抗倭軍‘狂妄之極’,請山縣有朋下命令,‘踏平廊坊城池’。
“大清朝廷下旨把何長纓困死在廊坊城,他不敢也沒法抗令,就把大半軍隊分布在外,而他們的四千精銳在內死守,妄圖用一萬過半的軍力和帝國對抗!”
山縣有朋的臉上露出一絲陰狠:“他會想著帝國會去打他們,但是他絕對想不到帝國會集中全部兵力全師東進,以絕對碾壓的力量,擊碎他們!”
聽到山縣有朋的話,作戰室內猛然秩靜,都是驚訝的望著山縣有朋。
桂太郎吃驚的問道:“司令,這樣大清的皇帝會不會逃跑?”
“帝國又不會攻擊燕京城,他們為什么要跑,難道光緒的腦子壞掉了?當然也不是全師東進,會留下所有的騎兵,再加上所有的工兵,輜重兵,嗯,再留下兩個步兵大隊,剩下的6000垃圾膽小的帝國軍夫也發上步槍;”
山縣有朋笑著說道:“4000步兵死守通州,張家灣兩城,防止何長纓外圍隊伍奔襲;騎兵聯隊以小隊為單元,分散在燕京城外各處運動,只要有人敢出城門,就全部格殺;這樣,就萬無一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