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連灣。
“轟,轟——”
夜色漸漸的降臨下來,整個南關嶺,紀家屯,東西戰線的戰火都已經停息下來。
只有南關嶺西邊的旅順軍團炮群,紀家屯東面的遼東旅的炮群,在繼續對大連灣腹地內的一下軍事要點,進行著逐一的清理。
日軍第二軍的棉花島軍資庫,在上午被艦隊的高爆彈轟擊之后,引發了熊熊的大火,大山巖手里也根本沒有足夠的力量去救火,就隨它燃燒。
此時,燒了一個白天的大火已經將近熄滅,然而遠遠看去那堆堆的紅光,則顯出那些軍糧,棉布,軍火,等各種物資,依然在進行著最后的燃燒。
日軍的宋家村司令部,已經被紀家屯東面射過來的高爆彈完全的摧毀,臨時司令部設置在后關村,為了防止炮擊,整個村內甚至不敢點起明火。
在村內的各個安置點,到處都是一片重傷士兵的嘶號,陣地醫生忙累的不時的暈死過去,然后被冷水潑醒,繼續咬牙救護。
大山巖,山地元治,井上光,長谷川好道——
一群日軍將領集中在一處點著微弱油燈的茅屋里,人人都是一臉的晦色。
“粗步統計,從昨夜至今,第1旅團戰死近兩千人,第2旅團戰死近一千人,第12旅團戰死近兩千五百人,輜重兵戰死兩百人,工兵戰死兩百五十人,炮兵戰死四百人,騎兵戰死兩百人,五千軍夫還剩一半——”
屋內眾將駭然,雖然知道戰損絕對不小,哪里料到只是昨夜加一個白晝,1.8萬大軍,就戰死了六千五百余人,軍夫直接死了一半。
現在只剩下一萬一千出頭的陸軍,和兩千五百余軍夫炮灰!
假如明日之戰,東西兩面的清軍依然保持著這種攻擊力度,按著這種減法,明天這個時候,豈不是軍夫戰死完,第二軍的陸軍最多就剩下了五六千人?
一股深入骨髓的寒意,在每一個日軍將佐的身上蔓延。
“——乃木希典少將中炮身亡,尸體四分五裂無法拼湊齊全,河野大佐陣亡,內山大佐率領一部軍夫進入金州城廢墟抵抗,隨即清軍炮擊金州,之后全軍覆滅,今津孝則大佐陣亡,岸用和少佐陣亡,——”
“棉花島軍資庫被徹底損毀,大量軍糧,彈藥都沒有來得及搶救出來,按照各部的儲備,如同今日的戰斗損耗,后勤最多還能提供一天半的彈藥支撐,另外軍糧最多能夠維持三天?!?
聽著井上光的報告,所有人,包括大山巖都改了顏色。
也就是說假如一直這么打,先不說軍隊打沒打完,到了后天將沒有子彈進行作戰。
難道舉著步槍當木棍和清軍對拼?
“今夜凌晨兩點,西線各部悄悄脫離南關嶺戰線,然后快速到紀家屯集結,明日清晨五點整,全軍從東線突圍;記住不要糾纏,防止被東線的清軍拖住!”
大山巖血紅著眼珠子嘶吼道:“軍隊突圍以后,不用尋找原來的建制,以附近最高的軍官為首,大步直奔鴨綠江,然后即刻渡江,沿江死守!路上沒有糧食,對沿途的大清——不,現在遼東已經是我大東洋的領土!——沿途征集糧食,對膽敢反抗的百姓,一律擊斃!”
“嗨!”
滿茅屋大吼,雖然是可恥的逃跑,可是畢竟有了一個活下去的方向。
南關嶺,新軍占領的2號高地。
夜晚九點。
何長纓,林云瑜,吳威揚,沈兆翱,郝天勝,毛超,李博虎,程漠義,——
一群新軍的高層將領站在山嶺,遠望著陷入黑暗之中的大連灣。
此時,新軍東西炮火已經停息,四處一片寂靜。
沈兆翱望著月光下滿山的日軍尸體,忍不住打了一個哆嗦:“這場南關嶺戰役,打得太慘烈了!”
“陣亡接近兩千人,重傷近三百人,當然慘烈;不過值得!”
何長纓堅韌的說道:“今日只此一戰,日軍已經膽寒!在被炸了棉花島的軍資庫以后,明日清晨是他們最后的突圍時機,不然將注定全軍覆沒?!?
“報告,煙花已經準備完畢!”
工兵大隊長羅大力少校,大步走了過來。
何長纓點點頭,沉聲說道:“放!”
“砰,咻,咻——”
“啪,啪!”
一枚枚絢爛的煙花,在天空炸響,開出美麗的花朵。
“八嘎,豬!”
“混蛋!”
“又放煙花,難道又有什么詭計!”
大連灣內,南關嶺日軍控制陣地上,所有的日軍紛紛坡口大罵,都是內心惶恐的握緊了手中的步槍。
“南關嶺在放煙花,這群小混蛋!”
李鴻章站在公義號上,咧嘴大笑。
“父親,咱們不如現在去旅順,問問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李經方看得心熱不已。
“去干什么?去斥責他們破壞合約?老夫親筆簽的合約,難道去說他們打得好?左右里外都是在打我的老臉!”
李鴻章大笑著說道:“咱們父子就在這海口看著就行了,看著咱旅順的新北洋軍,如何全殲日軍第二軍!”
紀家屯東,遼東旅,長白山團防線。
“命令中部部隊后撤,列出‘八字陣’,明日全殲日軍第二軍!”
隨著劉明陽的命令下達,一萬兩千余新軍立即忙碌起來。
九號凌晨兩點,南關嶺七千日軍全部悄悄的脫離戰場。
凌晨兩點半,一千后路掩護日軍開始撤出南關嶺。
凌晨三點,旅順軍團開始全線進入南關嶺,在黑暗之中悄悄東進。
凌晨四點三十,一萬一千余日軍陸軍,兩千五百名軍夫,全部集中在紀家屯。
凌晨五點,東面天色微明,日軍騎兵縱馬開道,全力突圍。
“沖呀!”
“大步前進,大步前進!”
“大佐,清軍陣地上沒有清軍,沒有清軍!”
“不要管他們,大步突圍前進!”
在暗夜之中,所有的日軍,包括大山巖,山地元治在內,都是一臉茫然的拼命東逃。
“滴滴答——”
“轟!”
“射擊!”
“噠噠噠——”
就在日軍的騎兵沖到‘八字陣’的‘八字口’的時候,軍號聲,炮擊聲,喊殺聲,槍聲。
驀然爆響。
“聿——”
“啊!”
“中伏,中伏!”
尤其在微明的夜色之中,4挺馬克沁機槍在‘八字口’打出的四道紅色的‘彈鞭’,頓時把日軍第一騎兵大隊的近四百騎兵打得人仰馬翻。
“八嘎,八嘎!”
大山巖騎在一匹戰馬上面氣的練練大吼,這時候一枚榴散彈在頭頂上空轟然炸響,直接把大山巖打成一個滿身爛肉的破篩子。
然而在這個時候,所有的日軍都是拼命的各自逃竄,有誰還關心別人的死活?
“滴滴答滴答——”
這個時候,在西面的大連灣內傳出一道嘹亮的沖鋒號聲,新軍旅順軍團開始了對日軍第二軍的最后攻擊戰。
仁川港。
清晨五點三十。
“軍艦,清軍的軍艦!”
“敵襲,敵襲!”
在仁川港駐守的日軍海岸大隊,紛紛大驚失色的大吼著。
然而,整個仁川港內除了堆積如山的軍資,煤炭,連一門海防炮都沒有。
只有一艘1372噸級的‘筑紫’號巡洋艦,和倒霉來仁川港送新任東洋駐扎朝鮮大使三浦梧樓的八重山號快速巡洋艦。
“嗚嗚——”
‘筑紫’,八重山,隨即起錨升壓,快速朝著仁川港外沖去,妄想逃跑。
“轟,轟,轟——”
定遠,來遠,平遠,廣丙,鎮南,鎮北,鎮西,鎮東,鎮中——
在仁川港外一字排開,從容炮擊。
六點一刻,筑紫號騰起熊熊大火,隨即開始沉沒。
六點三十五分,八重山把軍艦拼死反沖回碼頭,妄想士兵登陸逃離,在中途被輕松擊沉。
“轟——”
隨即,新軍南下艦隊,開始對仁川港進行徹底的破壞。
“哈哈,痛快,這些倭狗沒有想到自己也有這一天吧!”
定遠艦上,劉步蟾開懷大笑。
大連灣。
清晨七點。
此時,東面的戰斗已經基本結束,只有偶爾的零星槍響,那是部隊對周圍各個地域進行地毯似的搜捕。
何長纓,林云瑜,吳威揚,沈兆翱,來到了和尚島炮臺,殘破的炮臺,破裂的海防火炮,地上淤黑的血跡,似乎還在訴說著那場大連灣海戰的慘烈。
何長纓點起一支煙,青煙裊裊,被晨間的微微春風吹散。
“嗚嗚——”
大連灣??诘娜逸喆懼Q笛,然后起錨離開,西駛而去。
“終于結束了!”
沈兆翱輕松的吐了一口氣說道:“今晚我終于能睡一個安穩覺?!?
“不!”
何長纓的目光望向東南方向,眼睛里閃著明亮的光芒,堅定的說道:“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