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是咋找到這裡來的?我還以爲(wèi)是我哥和弟弟來了哩。”玉眉將照人拉到一邊的椅子上坐下,問道。
照天看了妹妹一眼,道:“咱在城裡各處都貼了尋人告示,趙老爺尋到咱歇腳的客棧,帶咱過來的。”
於是照人將她從村裡離開後,她和大哥隨之尋來的事情說了一遍,末了笑道:“噯,咱真是運氣好,告示貼出來第一天就找著你了,要不咱還不知道幾時才能找到你哩。”
三人各自敘述著這幾天的經(jīng)歷,最後照人問玉眉想回去還是留在這裡。
玉眉低下頭,“我不想回去,我在這挺好的,趙小姐爲(wèi)人大方好相處,趙老爺也是個通情達理的人……”
後面的話她沒說出來,回家她爹孃還是會想著立馬把她嫁出去的,如果她想這麼早嫁人,當(dāng)初就遂了她爹孃的意了,如今也就不必悄悄跑出來了。她想過不一樣的日子,她不想像她姐姐一樣,明明心裡有中意的人,卻要委曲求全嫁給另外一個人。
照天原本滿含期待的眼神,聽了她的話後眸子黯了下來,心裡有一絲針扎般的疼痛,他不知道自己爲(wèi)啥會這樣,他只知道玉眉變了,變得讓他慌亂不安無所適從。他喜歡以前的玉眉,以前的玉眉嬌俏可愛,啥事都喜歡聽他的主意,把他放在心上,那是一種抓在手心裡的感覺。如今看到她有自己的主見,她說要去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他極慌亂不寧,他覺得自己抓不住她了,他很想知道她想要的生活裡有沒有他……
照人見大哥一直沉默不語,便跟玉眉說道:“玉眉,你要想清楚哩。如今你都十四了,再過個一兩年趙家肯定會將你放出來嫁人的,到時你要咋辦?再找份活計來逃避你婚事嗎?”
玉眉擡起頭來,眼裡有著前所未有的堅定:“照兒,我知道你們關(guān)心我,可是咱家不比你家,咱爹孃也不比你爹孃,咱家的孩子啥事只能靠咱自個。我不像我娘和我姐姐的軟綿性子,能忍能受,我受不住的。你知道我的脾氣,我決定了的事兒是不會放棄的。”
決定了的事兒不會放棄?是不是也包括她曾說過她會一直等他這件事?照天想。
他大腦還沒反應(yīng)過來,嘴裡就說道:“玉眉,咱回去吧,照天哥娶你。”
他一說完,照人和玉眉當(dāng)場就愣住了,怔忪地瞧著他。當(dāng)他自個也意識到自個說了啥後,窘得一臉通紅,心裡卻沒有後悔的感覺,反而有一絲愉悅,然後這股愉悅的感覺慢慢擴大,漫延至嘴角。
這是同情我麼?玉眉心裡苦澀,他想娶她她當(dāng)然高興,但她要的是兩情相悅,而不是因爲(wèi)同情她所以纔來娶她,如果是這樣的話,嫁給他與嫁給別人有何不同?
想到這裡,她毫不猶豫的拒絕道:“照天哥,一碼事歸一碼事,這事我主意已定,你們莫要勸我了哩。回去就跟我爹孃說,我在城裡找了份活計,等得了空兒再回去瞧他們。”
照天本以爲(wèi)玉眉會滿心歡喜的答應(yīng)下來,卻不想她拒絕得這般直白,他的笑容僵在嘴角,臉上現(xiàn)出一絲冷色。她真的,決定要走出他的生活?
照人感覺到兩人的心思涌動不同尋常,往時這兩人雖然一個追一個躲,感覺卻是那般親近和諧。如今木訥人有點開竅了,而兩人相處卻冷靜疏遠了,那個一直追的人也說不想要了。大哥心中怕是極不是滋味,她想。
瞧瞧外面的天色已不早,她便拉起大哥說要回去了,明兒再過來看她,又勸道:“玉眉,你再好好想想,明兒咱再過來瞧你。”
玉眉微微點頭,將兩人送至門外,又跟著走了好長一段距離,纔不舍的打轉(zhuǎn)回去爲(wèi)師。
“哥,你先前說的是真的麼?”照人盯著她大哥問。
“啥?”照天沉浸在自個的心思裡,不懂妹妹說的是啥。
“你說娶玉眉的事兒啊,是安慰她還是真心想娶她?”
照天有絲赧然,實話告知道:“我心裡想著,嘴上就說出來了,並不是安慰她哩。”
照人抿嘴微笑,還好不是安慰,只是玉眉爲(wèi)啥不願意哩,她不是一直都中意大哥麼?女娃子的心思真難測!
城裡晝市已收,夜市未起,街道上冷清一片,只兩邊的商家貨鋪露出點微弱的燈光,照人從後牽上大哥的手,一步一個腳印的跟著,回了客棧。
既然已經(jīng)找到玉眉了,兩人第二日便將三間客房退了,帶著兩個僕從來到趙夫子家。
玉眉仍是不改初衷,決定留在縣城裡。
“既然你不想回去,咱也不好強求,你可有啥要帶給伯父伯母的?”照人問。
玉眉拿出兩塊包好的布料,道:“這兩塊料子是我今兒早上買的,給我爹孃做身衣裳,回家時你們就告知他們曉得,說我在城裡做工,若得了空兒便回去瞧他們,讓他們莫要擔(dān)心。”
照人點點頭,接過兩塊厚實的布料叫大哥收起來。轉(zhuǎn)而說道:“我二哥怕是要考完了哩,咱要去接我二哥一道回去。”
“嗯,現(xiàn)在太陽不大,早些走吧,等會兒怕不得好熱哩!我也不能耽誤太久,趙小姐那邊有事兒要吩咐。”
照人回頭又悄聲追問道:“玉眉,真不考慮麼?昨兒我問過我大哥了,他是真心想娶你的。”
玉眉搖搖頭,神色有些恍然:“以前不懂事,只一心一意想著要嫁給照天哥,如今才曉得事情不是那般簡單,就像我爹說的,你家跟我家……終究是不一樣的,就算要嫁,我爹也是把我嫁給門當(dāng)戶對的人家……”
照人鬱悶得很,但也沒再多說啥,跟著她大哥去了二哥應(yīng)試的考場。
楚延這幾日見天兒的往照人家跑,問照天他們回來沒,一顆心掛在照人身上,讀書的心思都無,課堂上走神發(fā)愣,被關(guān)夫子私下裡說了好幾回。
她娘和妹妹這幾日在家趕著將果脯做出來,過幾日要割稻了哪有空閒做,若要等得稻割完了再做,樹上的李子不得白白的掉了爛了。
楚延的妹妹跟她哥一樣,長得較一般的女娃子高挑,才十歲的樣子瞧起來跟照人玉眉差不多的個兒。但性子卻不似她哥哥那般大大咧咧的,是個很靦腆嬌憨的女娃兒,在家被爹孃養(yǎng)得嬌,極少出門。
楚延失望的揹著書袋進了院子,將院門關(guān)上。自從出了王狗子那事兒後,他家的院門就隨開隨關(guān),不似往常一般常常大開著。
鄭氏見娃兒回來了,搓了搓手上的糖水粘絲,站起身來問道:“這幾日咋下學(xué)這般晚?”比往常遲迴來半個多時辰。
楚延見她娘一副狐疑的神色,有氣無力的回道:“有事兒哩,沒在外頭玩。”
楚嬌嬌捻起一顆果脯,塞進哥哥的嘴裡,期待的問道:“哥,好吃不?嬌嬌親自做的喔!”
家裡人都曉得他不愛吃甜食,嬌嬌是故意糗他的,偏他看不出來妹妹的捉弄,爲(wèi)了哄妹妹開心,他不住地說好吃好吃,嘴裡的甜膩味兒卻讓他發(fā)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