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四日後,大夫人吩咐下人把一間大屋子騰了出來,丞相府訂製的東西,店裡自然是第一時間趕出來,桌椅,淨手的水盆,當然還有琴。
小姐們聽到可以學琴的消息都有些新奇,丞相府前除了知書的姨娘二夫人是小時候教學過知書畫畫,還有顧以舞去了宮中學舞之外,其餘的小姐們,顧以棋和顧以書自是無一技之長。
“今先來和大家介紹一下琴。”琴師環視了一眼在座的四個小姐,大小姐單獨教學,且課程也進了一半,所以現在琴師讓她在涼亭裡自主練習,等過兩天再一起上課。
琴師看了一眼又一眼,還是發現這裡並沒有自己要找的人。
琴師很是失望,不過他看到了一個和那個聲音一起的人,心裡是真的信了知書是丫鬟的話,可不知那個知書是哪位小姐院裡當差的?還是要想個辦法見到她才行啊。
“琴分兩種,一種爲五絃琴,一種爲七絃琴。”
“噔——”
琴師邊說著邊撥動了下琴絃,發現小姐們的手指正蠢蠢欲動,急忙制止:“停,小姐們,我說動,你們才能動。”
顧以畫興致缺缺的坐在一邊,想到知書彈的琴音,神遊天外了起來,啊,要是知書來就好了,前世就是學琴的,今生肯定大放異彩。
真不開心,不能繡花。
“我所彈的,和你們手上拿的便是七絃琴。七根琴絃。”
“七根琴絃所彈的音,由裡向外算。”琴師邊撥動邊介紹道:“宮,商,角,徵,羽,變宮,變徵。請問記住了嗎?”
小姐們異口同聲回:“記住了。”
“請問四小姐記住了嗎?”琴師發現了顧以畫的神遊天外,於是上前輕敲了下桌子問道,顧以畫回過神發現自己神遊根本什麼也沒聽進,但神遊之時琴師問了句,
自己就一不小心脫口而出了一句:“記住了。”
“嗯?”琴師的眼神似笑非笑溫和的看向顧以畫,顧以畫心虛的低頭,再也不出聲,琴師再問:“好,記住了,那來說說,七根弦所彈的音,是哪七種音?”
“宮商角角”顧以畫低著頭聲若蚊吶的,勉勉強強的把琴的三種代表音說出來,其實前世她跟過知書聽課旁邊她是知道的,只不過那時候身爲丫鬟的時候因爲不識字,所以沒有怎麼仔細聽過,況且那麼多年了,早都忘了,能想起這麼多已經算很好了。
“宮,商,角,徵,羽,變宮和變徵。我希望四小姐能夠記住。”琴師依舊是危險而溫和的神情,搖搖頭,放過了顧以畫,五味雜陳,心裡看著顧以畫否定,音都認不全,看來之前在涼亭裡彈奏《醉仙》的不是這個人,可能,另外那個女孩就是那個知書了,該怎麼看到她呢
“好,接下來我爲大家彈奏一曲《醉仙》,雖沒洞簫和鳴而不能完美的遺憾,但還是值得一聽的,各位小姐聽賞後可開始按順序辨音。”
“噔——”
淨手,上琴,上次焚香只不過是大夫人尋來的,第一次在相府彈奏,且也讓大夫人看看控制的分秒不差。這把琴的琴絃已然換新,與別的銅線別無二致,但在手指下傾瀉出來的音卻在衆小姐的耳中造成炸雷一般的震撼。
一曲完,所有小姐都呆呆的未回過神來,顧以畫也是,這從頭到尾依舊那麼熟練且更上一層樓的琴技出來的琴音比似乎比知書彈的更加清亮也有風味,管不得知書會喜愛這首曲子,可前世聽這首曲子,是在兩三個月後的事情啊,爲何,難道昨天?!
顧以畫不敢再想,她覺得昨天把知書拉去涼亭就是一個錯誤,萬一這個琴師師父看到了我們,聽到這首曲子後,現下彈奏,然後問起作曲之人是誰的話,自己該怎麼回答?實話實說?不可能,顧以畫一條又一條的否定著,手中無意識的撥動著琴絃,還好發出格格不入的噪音不大,但她真的快被自己煩死了。
“對了,小姐們明日可帶一位貼身丫鬟來上課,好了,就這樣,諸位散課吧,明日再來。四”琴師說了話後,剛想讓顧以畫留下來,卻發現那人早已經不見蹤影,想跟蹤是沒用的,家丁護衛都在哪兒不是吃素的,若不想被趕走,還是乖乖等明日吧。
芊萍院——
“今日學的如何?”知書聽見推門聲,手裡忙活的事兒不停。頭也不擡的問道。
“什麼嘛,知書,你在弄什麼?燒火?還弄那麼多草木灰?嗆死人了。”
“烤番薯啊,等會兒就能嚐嚐了,誒,你還沒告訴我你今天學的如何了?”知書興致勃勃道,卻也沒忘了上一個問題。
顧以畫嘟囔的回答道:“今走神了,琴師父便提問了我,我回答了三個,後面的不記得了。”
知書從灰裡扒拉出兩個橢圓像鵝卵石的紅薯,放在地上吹了吹上面的灰,滾了一個給顧以畫,叮囑道:“小心燙啊。”
顧以畫拿起用手帕包著掰開,燙的呲牙咧嘴毫無大家閨秀的風範,邊吃邊稱讚道:“唔唔唔好香啊,好好吃,嘶呼——呼呼,知書你,你跟誰學的啊?”
知書頭也不回的回著:“溪揚啊。”
“溪揚?誰啊?”顧以畫繼續追問。
知書搖搖頭,隨即問道:“今日琴師父問你什麼了你不會。”
“他說什麼宮?商?角宮商角什麼來著?”
“是宮商角徵羽,變宮變徵,你這腦子,慢點吃,沒人跟你搶。”
顧以畫不依了,吃完了手中的一個,又用小棍子去火堆扒拉,不滿道:“我坐了一上午餓死了,還有沒有?”
知書掰了一半多給顧以畫,勸道:“諾,再給你一半,這些東西吃的好吃,但是吃多了上火,嘴角會有泡,痛的。”
“對了,明天你跟我去上課吧,琴師父讓我們小姐每個人都帶了一個貼身丫鬟,還有哦,今天琴師父彈奏了三四天前你彈奏的那曲《醉仙》,我不知道他是不是懷疑了你,記得那曲《醉仙》是他三四個月後才彈奏出來的吧,或亦,認爲是你作的曲?”
聽聞顧以畫的話,知書滅火的動作停頓了一下,隨即安心似的道:“巧合罷,但還是小一點爲妙。很多事和以前都不同了”
“嗯。”
知書接著道:“還有,啊,等下我給你補課。”
“唔我不要補課啦。我想繡花。”
“不試試怎麼知道。”知書手上沾滿了灰,一隻手指就帶著灰往顧以畫的臉上抹去,看顧以畫成了花貓,知書笑的眉眼彎彎,卻也猝不及防的中了招。
“宮商角徵羽,變宮變徵。”
“宮商角徵羽,變宮變徵。咿——知書,我不想學了啊。好難!”
“繼續。”知書板起臉,隨後溫聲道:“你看。你不是會讀了嗎,讀一次聽聽?”
“宮商角,宮商角知書我不記得了,那個什麼字?!”
“徵,徵!第四根琴絃的音。”
“我寫一遍,你跟著臨摹一遍。”
顧以畫委屈的嘟了下嘴,不情願:“我試試。”
知書寫好,顧以畫拿起毛筆,學著知書的樣子蘸墨,提筆,小心得在墨盤邊輕輕順毛,在知書來不及阻止一下,一團墨汁掉在宣紙上暈染開開。
“我不要學了,我要繡花,繡花。知書嚶”
顧以畫開始撒潑打賴了,知書無可奈何,只得隨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