閆寶書雖然沒見過這種“春聯(lián)”,但他還是聽老一輩人提起過的,更有不少人會拿著本子挨家挨戶的摘抄,大概這也是過年的一種特別的味道吧。這個時間春節(jié)聯(lián)歡晚會還沒有亮相,但年味卻絲毫不減,喜氣洋洋歡歌笑語到處可見,縱然是夜色已深,仍舊能透過窗戶看到外面人影閃過,時不時還能聽到孩子們嬉笑打鬧的聲音。
“別擺弄那春聯(lián)了,過來吃東西。”陸向北張羅著把桌子上的東西挪走,待顧軍端著菜回來之后,三個人圍著桌子坐了下來。顧軍盯著桌上的菜直流口水,“向北,我看廚房里有這些就都拿來了,嬸子不會生氣揍你吧。”
“這有啥啊。”陸向北笑嘻嘻的開了酒,分別倒了三杯,“來吧,干一杯。”
顧軍被桌上的菜饞的夠嗆,拿起筷子說:“能先讓我吃口溜肉段不,聞著就香啊。”顧軍看似是詢問,可話音落下時他已經(jīng)用筷子夾了一塊肉塞進(jìn)了嘴里,“哎呀我的媽呀,太好吃了。”
顧軍從廚房端來了三盤菜,一盤溜肉段、一盤尖椒干豆腐、還有一盤肥腸,兩葷一素竟然全都是下酒菜,顧軍三口兩口咽下了嘴里的肉段,緊接著又想從盤子里夾菜,陸向北連忙攔住了他,“你就不能等會兒啊。”
閆寶書笑不可支,“讓他吃吧,看把他給饞的。”
“沒出息。”陸向北笑罵著收回手,不再攔著顧軍吃菜。
顧軍這回可掄圓了膀子開吃了,邊吃還邊喝了口酒,“這往后有錢了,我要頓頓吃肉,天天喝酒。”
閆寶書一旁調(diào)侃道:“小心喝的胃下垂。”
“甭搭理他,咱兩喝。”陸向北舉起酒杯,腦袋里組織了一下語言后說道:“寶書,新年來臨,我在這里祝你笑口常開,所有的煩心事通通滾蛋。”
閆寶書微笑著,“嗯,我也祝你心想事成。”
顧軍一看自己被扔下了,連忙放下筷子,端著酒杯說:“別把兄弟扔了,我在這里祝你們兩個早日結(jié)婚,幸福萬年長。”
閆寶書和陸向北均被顧軍這番話給說愣了,相視一眼便笑了起來,“顧軍你小子說啥呢,我和寶書結(jié)啥婚啊。”
閆寶書心里估摸著顧軍這話說的并不是陸向北想的這個意思,也正如他猜測的,顧軍想要把話說的漂亮體面,可就是這文化水平不夠,于是才鬧了這樣的笑話。顧軍也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連忙解釋道:“哎呀,我的意思是祝你們兩個早點(diǎn)找到喜歡的姑娘,親嘴摸扎……哈哈哈哈哈哈。”
閆寶書只覺著眼皮一跳,隨即來了句,“俗不可耐。”
“就是就是。”陸向北嘻嘻哈哈的說:“剛才差點(diǎn)沒讓你的話給嚇?biāo)馈!?
閆寶書聽到這里突然就笑不出來了,好心情突然長了翅膀飛走了,是啊,顧軍的一句話都能讓他如此害怕,如果真有那么一天,自己忍不住和他說了心里話,陸向北說不定會嚇的魂飛魄散。自己選擇路,哪怕是赤著腳也要義無反顧的走下去。只不過這眼下嗎,閆寶書的心情實在是有點(diǎn)陰郁,唯一能夠排遣掉這份心情的方法就只有一個,那就是喝酒。
閆寶書不再開口說話,一邊聽著顧軍和陸向北嘻嘻哈哈的嘮嗑,一邊埋頭喝酒。閆寶書個人是不太喜歡喝酒的,畢竟喝多了醒來之后頭會非常的痛,但此時此刻,閆寶書覺著這酒的味道變淡了,喝起來就好像喝涼水一樣。
“你慢點(diǎn)喝啊。”陸向北發(fā)現(xiàn)了閆寶書的不對勁兒,攔著他說:“吃兩口菜墊墊肚子,別一會兒喝多了。”
“沒事兒。”閆寶書大咧咧的笑著,又是一杯進(jìn)了肚子,放下杯時,閆寶書抿了抿嘴,說道:“后天咱們就走了,我想著咱們得去干爸那邊瞅瞅,你們覺著如何?”
“行啊,必須得去。”
得到了贊同,閆寶書想了想又說:“那咱們拿點(diǎn)什么過去呢?”
“這個嗎……”陸向北和顧軍說:“要不咱們?nèi)ス╀N社買點(diǎn)酒給干爹送過去?”
“我看行。”
閆寶書再次開口,“我覺著先隨便買點(diǎn)東西就成,等從村里回來,我給再給干媽補(bǔ)上。”
“啊?”顧軍驚訝道:“就我家那窮鄉(xiāng)僻壤的地方,你能弄啥好東西給咱干娘啊。”
閆寶書忍俊不禁道:“我從我媽的柜子里偷了一根鉤針出來,明天沒事兒的話,你和向北在家里也別出門了,把不要或者不穿的那些毛線衣啥的都找出來,拆了以后弄成一團(tuán),到時候我勾點(diǎn)東西出來給咱干媽不就得了。”
“啥玩應(yīng)?”陸向北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瞪大了眼睛看著閆寶書說:“你還這勾東西呢?”
閆寶書笑道:“咋地,你還瞧不起人啊,我真的會,‘從前’學(xué)的。”閆寶書的確會用鉤針勾東西,譬如什么桌套、椅套、又或者是圍巾之類的,這都是他從前跟著母親身邊看會的,可他雖然會,但卻很少在人前這么做,畢竟他始終是個男的,一爺們兒用毛線勾東西,無論怎么看都有點(diǎn)……可眼下不一樣了,閆寶書需要這門手藝,他會的花樣不少,勾出來送人換錢是絕對行得通的。
“啊……”陸向北張了張嘴,“行,那明天我和顧軍瞅瞅,不過我可不敢保證我家里有不穿的破毛衣啥的。”
“嗯,到時候找找看吧。”閆寶書又端起酒杯,一飲而盡杯中酒。
“那個……”陸向北眨了眨眼睛,端著酒杯的手停頓在半空中,“寶書,我咋感覺你有心事呢。”
閆寶書一愣,“沒有啊,過年了我開心都來不及,哪里會有心事啊。”
陸向北嘆了口氣,“難道是你想你爸了?”
“啊?”閆寶書搖了搖頭,“并沒有,說真的,我對我爸沒什么感情,也就是在他剛?cè)ナ滥菚嗌儆悬c(diǎn)難受。閆寶書晃了晃杯子里的酒,“其實我覺著我爸這個人吧,就是太……”話到嘴邊,閆寶書又咽了回去,“算了不提這個了,喝酒吧。”
“嗯,喝酒。”
陸向北他爸在隊里大小也是個官兒,這家里的酒是絕對不會少的,這瓶喝完了還有下瓶續(xù)上,于是一杯接一杯的,閆寶書的視線開始變的模糊,陸向北覺著舌頭都發(fā)麻了,說起話來也不如剛才利索,顧軍則是暈頭轉(zhuǎn)向雙腿發(fā)軟,“我操,我是真多了。”顧軍扶著椅子站了起來,還沒走兩步撲通就一聲就跪倒在了地上。
閆寶書和陸向北也都勉強(qiáng)維持著清醒,實在力不從心去扶他起來了,于是就看著顧軍和蟬蛹一樣蠕動著爬到了陸向南的床上,衣服鞋都來不及脫趴上去就沉睡了過去。
“還喝嗎?”閆寶書端起酒杯。
陸向北歪著腦袋,“你還想喝嗎?”
“嗯,還想喝,今天高興嗎。”
“好,那我陪你。”
碰杯過后,兩個人又續(xù)滿了一杯酒,閆寶書呆滯的轉(zhuǎn)過頭注視著陸向北,傻笑道:“向北,你跟我說,你喜歡啥樣的姑娘!”
陸向北一愣,“啥樣的?……我沒想過啊。”
“真沒想過?”
“嗯,真沒想過。”
閆寶書收斂了笑意,低著頭問道:“黃晶燕和譚秀燕你比較喜歡哪一個?”
“誰啊?”陸向北對這兩個名字是一丁點(diǎn)印象都沒有。
閆寶書嘆了口氣,“前些天在學(xué)校里……”
經(jīng)閆寶書這么一提醒,陸向北想起來了,“哎喲,你要是不提醒我都快忘記了,她們兩個啊……”陸向北笑著搖了搖頭,“我吧現(xiàn)在沒這個想法,別看我以前管你借過書,還讓你給我講來聽,我那都是正常反應(yīng),畢竟我都馬上就十八了,哈哈哈。”陸向北獨(dú)自傻笑,并沒有得到閆寶書的附和,于是他笑了一會兒就笑不出來了,干咳了一聲說:“我現(xiàn)在滿腦子都是將來的事情,我想去當(dāng)兵。”
閆寶書嗯了一聲,“我知道。”說完,閆寶書猛地抬起頭,注視著陸向北說:“向北,你往我這邊來點(diǎn)。”
“干啥?”
閆寶書微笑著沖著他招了招手,“讓你來你就來,有悄悄話要跟你說。”
“啊”陸向北沒多想,挪著板凳坐到了閆寶書身邊,伸長了脖子過去瞇縫著眼睛笑道:“啥悄悄話啊?”
“向北……”閆寶書假裝有話要和陸向北說,也就是在他要觸碰到陸向北的臉頰時,閆寶書把心一橫,腦袋一歪直接朝陸向北的嘴上親了過去。
嘴對嘴的時間不到兩秒鐘,閆寶書連忙直起身子,拿過酒杯一口氣喝光了里面的白酒,緊接著笑看著一旁呆傻的陸向北說:“模擬演習(xí),感覺上還不賴嗎,往后我就這么親我媳婦兒了。”
陸向北抿了抿嘴,猛地伸出手勾住了閆寶書的肩膀,笑罵道:“操,沒看出來你小子還挺那個的嗎。”陸向北沒有懷疑閆寶書的話,嘻嘻哈哈的朝閆寶書的咯吱窩下面一頓撓,“你小子倒是有心理準(zhǔn)備了,我呢,不行,公平起見我得親回來。”
閆寶書知道是時候點(diǎn)到即止了,如果繼續(xù)下去他說不定會因為太激動或者太入神而露出馬腳,于是閆寶書做起了掙扎,“我錯了,我剛才不該拿你做實驗的,哈哈哈哈,你別咯吱我啊。”
陸向北依舊鬧個不停,“你是知道啥感覺了,我呢,連一丁點(diǎn)的感覺都沒有,今兒你說啥都不好使了,我咋地也要啃回來。”
“你確定?”閆寶書不再掙扎了,反倒死死的注視著陸向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