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將她柔弱無骨的手握于掌中,細細地凝視思念了五百年的臉。
五百年前與她的每一分糾纏,每一絲甜蜜,每一縷憂傷一幕幕的在腦中回放。
安微憶終是眨著蝶翼般的長長睫毛睜開了眼。
“憶憶,你終于醒了。”冷盛嚴的心如蜜糖一般融化了。
“太子殿下可受了傷?”安微憶面無血色,一副虛弱的模樣。
“本王沒事,傻丫頭,為什么要替本王擋下那些箭呢?這一世,本王再不允許你做傻事,若要死,便讓本王去死!”冷盛嚴的雙眸蘊滿了深情。
安微憶怔了,只覺得心被什么撞擊,“什么這一世?什么死?殿下在說什么?”
冷盛嚴的笑容甚是恍惚,“沒什么,憶憶,此后我們便生活在這太子府里逍遙快樂,可好?”
在這里逍遙快樂?能嗎?若真的能與他在這里雙宿雙棲不也是很美好事情的嗎?
門“吱呀!”一聲開了,花雀手捧藥碗走了進來,看到安微憶醒了,驚喜連連,“主人醒了?讓奴婢伺候主人吃藥。”
冷盛嚴卻搶下了藥碗,“讓本王來。”
他舀起一勺,吹得溫熱了,小心翼翼的伸到安微憶口旁。
安微憶怎能安然躺著讓他來喂?掙扎著要坐起,“不敢勞殿下大駕,臣妾可以起身!”
他疼惜地阻止她,“憶憶莫要拒絕,便讓本王對你好,可好?”
她的聲音虛弱,好似深秋的花朵,“殿下也累了,不如回房休息,這里有花雀。”
他淡然一笑,“這是本王的房間,又讓本王到哪里去休息?”
她這才注意到原來竟躺在他的床上。這倒真的不知該如何是好了,她只得閉了嘴。
他認真的望著她美麗的大眼睛,仿佛在發著誓言,“憶憶請放心,永生永世,本王絕不相負!”
冷盛嚴說對她好,便真的做到了。安微憶養傷期間,他推掉了一切事務,時時陪在她的身旁。
雖然她拒絕過他,想要搬回自己的房間,但是他說她的傷勢嚴重,不易搬動。
只在冷盛嚴離開房間的瞬間,花雀笑著說,“太子殿下身份高貴,長的又美,更重要的是對主人癡心絕對!”
“花雀說的對!”冷盛嚴推門而入,“不止癡心絕對,本王可以為憶憶做任何事情!”
他就那么坐于安微憶的身旁,握著她的手,滿含深情地望著她,仿佛她是一件稀世珍寶。
花雀悄悄地退出門外,發出輕輕地關門聲,聲音雖小,卻驚醒了安微憶。
她與冷盛嚴之間還有司徒魏的命令與后院小樓里的女子畫像隔在中間,又怎么可能真正的兩廂纏綿?
她和他各有秘密。她是來殺他的,而他的心里藏著一個癡愛的女子!那女子到底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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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可能知無不言講出司徒魏的命令,而他也不能說出那畫像女子的身份吧!
他們之間始終隔著巨大的鴻溝。
安微憶的傷逐漸的痊愈。冷盛嚴也不得不出面處理無欲城這些日子積攢的公務。
在一個陽光明媚的日子里,冷盛嚴因事外出,安微憶悄悄搬離了他的房間。
回到她們的小院,花雀鄭重其事的提出了令安微憶不愿面對的事情,“主人的傷痊愈了,我們下一步的計劃是什么?”
安微憶沉默了,司徒魏所送的五美只剩下她一人,她的任務已完成了一半兒,余下的只是殺了冷盛嚴便可以救出花花了。
可是,若真的要去殺冷盛嚴,她的心莫名的疼痛起來。
花雀的話像戰鼓一樣再次擂響,“即便太子對主人深情厚意,主人也要早做打算,便像對付翠竹那樣,宜早不宜遲。”
提起翠竹,安微憶問,“翠竹怎么樣了?”
花雀輕聲說道,“翠竹以刺殺太子的罪名押回豐州城,被司徒魏廢了修為,打回原形,失了魂魄。”
安微憶心下難過,“這倒是我們對不起她了。”
花雀反駁道,“不是啊主人,若我們不先下手,遲早會被她殺掉的。”
安微憶思緒萬千,“不錯。若不是她爭勝之心,硬搶了紫色裙子,若不是她想要爭風頭,到百花園跳舞,又怎么會著了我們的道?”
花雀點頭稱是,“主人心思敏捷,翠竹是萬萬比不上的。主人先是在百花園故意撕扯了裙子,令太子下令為主人做裙子,后來故意選了紫色裙子來刺激翠竹強搶,
她哪里知道我們已將藤條變作利箭藏于裙子里。而翠竹又爭寵心切,穿了那裙子到百花園與主人爭寵,藤條便有機會以利箭之態射向太子!只可惜主人受了傷。”
安微憶微微一笑,“我受傷也是故意的,我知道那利箭必定傷不了法術高強的太子,那便只能讓我受傷,以激怒太子,才能一舉除掉翠竹!”
花雀道,“主人受傷時也嚇壞奴婢了呢!也虧了藤條見到是主人射的淺了些。”
安微憶溫暖的笑著將藤條自懷中拿出,輕輕撫摸。
而藤條通體泛著綠色的光芒,緊緊依偎著安微憶,好似在向她撒嬌賣萌。
“可是,”花雀結結巴巴再次問,“主人打算如何對付太子殿下呢?”
安微憶沉默了,她不知道,她真的不知道該怎么辦。她只覺得要將自己的心分成了兩半,一半去救花花,一半給了冷盛嚴!
她思索著,左右為難,花花與冷盛嚴的容顏相互交替著在她的腦中循環出現。
唉!她深深地嘆息,倒不如葬身于那場無妄之火,此時便沒有這煩惱了。
直到夜幕降臨,月上樹梢,她還是沒有決定到底要怎么做。花雀輕手輕腳撥亮了燭火,不忍打擾她的思緒。
花雀擺上了晚飯,可是她們又怎能吃得下呢?她們現在面對的是天一般巨大的事件。
此時,黑暗的夜里起了風,呼嘯著吹動斑駁陸離的樹影,窗戶也被風敲動,啪啦啪啦的響個不停。
這便如安微憶的思緒,躁動,不能停歇。
“主人,起風了,不如我們早些休息,明日再做計較。”花雀輕輕地說。
“也好。”安微憶答。
正當她們準備安寢時,門突然被推開了,凜冽的風包裹夜的凄冷攜帶酒的濃濃味道隨著冷盛嚴進入房間。
“太子殿下!”她們齊齊出聲。
冷盛嚴醉意朦朧,腳步踉蹌,將扶著他的歐陽柏一把推開,“歐陽管家,你去歇息!”
歐陽柏卻道,“太子殿下,小心著點兒。”
冷盛嚴俊美的雙眸望向護著安微憶的花雀,“花雀,你也出去!”
花雀生怕安微憶受到傷害,堅定的搖頭!
可是冷盛嚴只動了動手指,花雀便被一股強大的力量趕出了門,門也隨即關閉。
安微憶到底心里有了冷盛嚴,急忙地扶住了他,“殿下怎么樣?要不要臣妾吩咐廚房做碗醒酒湯?”
冷盛嚴醉眼朦朧,一把抱起她滾在床/上,“本王見不到憶憶,便知你回到了自己的房間!你要再次拋棄本王嗎?憶憶!你好狠的心!”
她的心疼痛起來,輕輕說道,“殿下醉了,讓臣妾服侍殿下歇息。”
冷盛嚴淡淡說著話,聲音里充滿了了委屈,“本王明白,司徒魏狼子野心,你們都是他派來殺本王的!本王便配合那司徒魏演了一出戲!可是若五美里沒有憶憶,本王連這戲都不屑于演!正是因為有憶憶,本王才接納了梅蘭竹菊!”
安微憶心里一驚,原來他什么都知道,既知道她是來殺他的,那么他要怎么處置她呢?
聽得他斷斷續續的聲音再次響起,“本王的心里只有憶憶,并未寵幸過梅蘭竹菊,本王不過用了幻術,讓她們覺得已被寵幸,那樣她們便不會向司徒魏胡言亂語。”
她的心弦被他的話所震動,驚呆了,原來他竟未寵幸過梅蘭竹菊!原只當他是個大豬蹄子,卻不想他如此癡情。可是她何德何能?如何消受他如此的深情厚意?
他繼續訴說著相思之苦,“本王在烏回界苦等五百年,維持烏回界原貌,便只是為了憶憶!若不是為了憶憶能夠在這里重生,本王早已滅了那司徒魏!”
她的心再次被轟炸,什么重生?他到底在說什么?
“傳聞本王吃新娘,其實本王在新娘還未進無欲城之前便把她們放了!然后在花轎里變出一個假的死新娘!其實她們都是司徒魏派來在本王身旁做臥底的!”
“直到那一日,本王在欲望海與無欲海旁見到了憶憶!五百年了,本王終于等到了!本王歡喜的與憶憶拜了堂!可是憶憶已經忘了本王!”
安微憶怔了,他在無欲海和欲望海旁見到了她?什么時候的事?他說她忘了他,可是她真的不記得與他的事情啊!
“本王明白,你設計陷害翠竹,可是本王便樂意做你的棋子,配合你趕走她又如何?即使你不趕她,本王也會趕她!因為本王說過再不會納妾,即使演戲也不會!”
“可是本王今日回房不見了憶憶,本王明白憶憶心里還是未曾接納本王!本王說過,愿意為憶憶做一切事情,若憶憶執意要殺本王,那便來吧!本王心甘情愿死在憶憶手里!”
他俊美的臉龐在跳動的燭火里朦朦朧朧,深邃的雙眸含著無盡的深情和哀怨!
他猛地抓起她的手,向著他心臟的位置比劃著,意思是讓她拿出匕首刺向他的心臟!
而她又怎么會真的殺了他呢?她的聲音里滿含了顫抖,“殿下,你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