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白雲輕飛,有不知名的鳥兒飛過,啼鳴悅耳。燕鳳把兩匹馬拴在路邊一棵黃楊上,如今靠近北方,樹木都是挺拔的楊樹和柏樹。
拴好了馬匹,燕鳳笑著跟了進去。果然巷落之中,十來個大漢被放倒在地上。那個叫猴三的臉上捱了一記耳光,一個鮮紅掌印印在臉上,鼻血止不住的流,跪在地上。
就在燕鳳走進來的時候,忽然躺在地上的一個大漢跳了起來,飛撲向她。估計是想要劫持人質,然後逼這個清秀卻戰鬥力爆表的少年就範。
可惜他錯估了燕鳳,大漢飛過來的時候,她不光沒有害怕,留在面紗外的兩個眼睛亮晶晶的好似寶石般璀璨。那人只覺得對視一眼之後,大腦中就感覺一陣眩暈,於是便自己一頭擂在牆上。
不知從來飛出來的紅色皮鞭纏住了他的脖子,一收縮就讓他的臉變成了西紅柿顏色。他無論怎麼掙脫,都沒有辦法把那又細又長的皮鞭給掙開,很快就進入缺氧狀態,雙拳無力的砸著地面。
“不要殺生!”葉小白提醒一聲,燕鳳便立刻收回了皮鞭,那人劇烈的呼吸猶如風箱一般呼呼啦啦。
葉小白走到那位大漢面前,一擡腳就踢在他的手肘處。咔擦一聲,看起來壯如牛犢的大漢,胳膊猶如枯樹枝般的折斷,巷子中響起淒厲的慘叫聲。
猴三渾身一抖,嚇得跪在地上連連給自己扇耳光,口中連連告饒。
葉小白在巷子中找到一塊上百斤的青石,也不拔劍,將剖天劍連著劍鞘砸了上去。堅固的青石頓時四分五裂,讓所有人都看了一個清楚。
“你覺得你腦袋硬。還是這塊青石硬?”葉小白陰測測的轉身,用劍鞘指著猴三道。
猴三連連道:“青石硬,青石硬,小人瞎了狗眼招惹公子。公子饒命……饒命……”
“媽的。非要我動手!”葉小白將剖天劍揣了回去道,“換個地方說話!”
猴三顫抖著小腿起身道:“小人家就在巷子中。”
說在在前方帶路。葉小白諒他也不敢再做什麼手腳,兩人隨著他深入巷落。
“你和那個朱二是不是同夥,一個在前面偷東西,一個在後面請君入甕?”走在深邃的巷落。葉小白淡淡的問道。
“不是不是,堅決不是!”猴三連忙搖手道,“我和他不是一夥的,我們屬於不同的勢力。我是鎮上的,我算是領頭,是猴兒幫。他那是活躍在山野,被稱爲山狼幫。我們經常搶地盤。在山上我們打不過他們,但是在鎮上他們打不過我們。後來劃分地盤,山上歸他們管,鎮上歸我們管。
一來客人。他們先招呼,然後我們把客人騙走,一般也就是弄點錢財,從來不害性命。”
葉小白仔細打量他一番,發現他身上的確沒有血腥之氣,所以應該是沒有殺過人。不過想到一個小小的鎮上,竟然有這麼多青皮混混,而且有團伙有規律的作案,距離土匪、山賊也差不到哪裡去。
“你們鎮上纔多少人,難道都是土匪變的,你們這樣沒人管?”葉小白道,“你們這裡的縣官,難道還不管?”
“夏陵縣距離一拂鎮還隔著一座山,這裡的里正雖然是夏陵縣過來的,但是管不到我們。他們只管收稅,收不到稅他們沒辦法交差,而現在朝中大奸臣王世才弄什麼新政,家家戶戶交不上稅的多了去。我們雖然是青皮混混,但是隻要多交點稅,他們也就不管了。”
“大奸臣王世才?”葉小白忽然愣住,王世纔不是王青瑯的父親嗎,也就是現在自己這個身份的父親。
不過這個當朝一品的宰相,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百官之首,何時成了奸臣了。葉小白在金陵的時候,聽過不少人讚頌王世才的潔身自好。
王世才四十多歲才進入京城,快速獲得提拔,幾乎是一年跳幾級。在此之前,如今皇帝登基之前,他一直在地方爲官,拒絕升遷甚至還請辭過。當時朝中位高權重的司馬醉翁,三朝帝師對王世才的評價是:竊見世才獨負天下大名三十年,才高而學富,難進而易退。
後來每每有人提到王世才,必然要說到他獨享天下大名三十年。他所上任過的地方,也是萬民歸心。即使是在金陵那所宅子,看起來華貴,都是聖上所賜,加上王家自己的產業所在。比起小世家都嫌寒酸,可以說王世纔算得上是一個能臣和清官。
怎麼到了這裡,就成了大奸臣三個字。
這麼一說,燕鳳也饒有興趣起來,葉小白裝作無意的問道:“王世才,你說的是當朝宰相,那個享天下三十年盛名的王宰相?聽說很清廉的一個人,以前做官的時候,還很有民望啊。”
“我呸!”猴三還不知道自己對著人家罵老子,“他只是裝裝樣子,僞君子而已。我不知道那個奸臣以前什麼樣子,現在確實一頂一的渾蛋。他弄了一連串的新政,每一條都是加重稅務。光是咱們這一拂鎮,被逼的很多人家都背上了債務去交稅。不然我們怎麼會做這些違法的買賣,實在叫不起稅了。”
新政的說法葉小白也聽說過,可是他聽的卻和這人所說的相反。王世才的新政恰恰是爲了減輕民衆負擔,不光減去了繁重的稅,還針對各種弊端設了相關政策。至少在金陵,沒有人提出異議。
治國良策,何時成了逼迫百姓的重稅。葉小白原本對這些匪徒的怒意,慢慢的消減不少。如果猴三說的是真的,那麼這也算是因果循環。
心中所想,來到猴三的破落房子處,猴三討好道:“如今一拂鎮,十家有九家都多多少少勒索過往客人的習慣。兩位如果不嫌棄,可以住在我家,什麼都有。房錢……房錢好商量。朱二的事情沒那麼簡單,現在做成一筆買賣應該已經躲了起來,我一定替兩位想辦法。”
他或許本來想說不要錢,可是又有些捨不得。看他房子破落的很。也知道他有可能如他自己所說。幹這些土匪買賣,但是自己身上卻沒有什麼錢。
葉小白一心軟。從口袋掏出一張二百兩的銀票道:“莫要見財起意,這是房錢加上你幫我們弄些酒水菜餚來。若是你好好服侍,銀兩不會短少你的,但是敢動歪心思。你知道下場的。”
看到百兩的銀票,猴三眼睛都直了,開始不敢接。葉小白不耐煩的讓他拿過去,他這才把雙手在衣服上擦了擦,鄭重的接了過去連連道謝。
打一棍給個糖,這種手段說起來大家都明白,可是用起來卻極爲好用。這猴三怕是死心貼地。絕不敢二話。
幻魔琴的事情非同小可,這神器落入歹徒手上遺患無窮,葉小白只怕多生事端,銀兩是不在乎。關鍵是解決問題是最好。猴三推門進去,趕緊先收拾一番,最後才牽了一條狗出來道:“這屋子就騰給公子和小姐,晚上就讓我家世纔在門外看著,這一拂鎮也沒人敢來我家亂來。”
那條狼狗路過葉小白的時候,忽然對著葉小白狂吠起來。
傳說中狗是專門克狐貍的,尤其狗具有靈性,能夠識破狐貍的變化。葉小白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卻只是瞪了那狼狗一眼,頓時狼狗就嗚嗚不說話了。
“你剛纔叫這條狗什麼?”葉小白皺眉問道。
“王世才啊,我們這裡的人家家戶戶都恨那個奸臣,所以給狗起名字都叫王世才、世才、王才、王氏……反正都和那大奸臣有關係。還有人家月初、十五祭祖,都要詛咒那奸臣一番,希望他不得好死、斷子絕孫、不得善終……”
葉小白聽了這話有些難堪,甚至暫時忘記了幻魔琴的事情,陷入了沉默之中。
猴三泡了一壺茶水,把狗拴在門外,又答應葉小白餵馬,這才歡天喜地的離開。一是爲了去打聽朱二那夥人的消息,二是弄些水酒菜餚過來。
房間中的陳設還算齊全,只是鍋碗瓢盆、桌椅板凳胡亂擺放,那張牀也亂糟糟的沒人收拾。燕鳳取下了面紗,皺眉道:“過會讓人帶一牀新牀被來,這裡還要撒些花瓣,還有沐浴的木桶和澡豆、屏風!”
可是她說了半天,葉小白沒有一點反應。她轉身看到葉小白臉色沉重,好似知道他在想什麼一樣道:“就是天下盛世的時候,也有些地方是不如人意的。千古一帝也有利弊之處,你要是覺得被他們罵了不爽,提刀殺了他們就是。”
屋外狼狗汪汪的叫著,好似是抵抗她這血腥的提議。
葉小白有些心不在焉,坐在椅子上,拿著茶杯喝了一口熱茶。這是被稱爲土沫的茶葉,這種茶葉染色中但是口感極差,哪有什麼清香不清香的,葉小白皺了皺眉頭還是把茶水嚥了下去。
看他沒有理會自己,燕鳳眼珠子一轉道:“我突然想起來,這裡一拂鎮的由來,還有山上的一拂寺。我突然想到了一個聞名的清官,估計這裡和他有些關係。這樣的話,一拂鎮的人對王宰相有敵意,也是很正常的了。”
這句話勾起了葉小白的興趣,看向燕鳳道:“既然是聞名的清官,怎麼會和我……我爹有敵意?”
“這事總的說來,就是你們王家的人個個都不是好惹的。”燕鳳喝了一口茶,隨即吐了出來道,“好難喝的茶,其實這事和王宰相的新政有關係。自古以來變法之人多不可數,可是下場好的又有幾個。我猜測,王宰相這三十年盛名,也要被這新政拖累。我所說的那位清官,也是因爲新政兩人才有了死仇。”
燕鳳說起了一段恩怨,讓葉小白開始爲了王家命運開始擔憂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