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人的巷落,拳肉相撞的聲音接二連三的響起,只見一個白衣公子極爲落魄的被人放倒。還真是秀才遇上兵,他堂堂相府公子竟然被小紈絝給打了。
“喂,你先跑,我斷後!”葉小白被放倒在地,還很霸氣的對錦羅道,“再不跑我就要放大招了,到時候誤傷了你!”
錦羅也認出了他的身份,神情一頓。不過更關鍵的是這傢伙的丟人模樣,都被打成這樣竟然還在說些亂七八糟的。
“你們住手!”錦羅急忙喊了一聲,對施暴的男子道,“我跟你們走就是了,本姑娘纔不要這個傢伙救我!”
男子狠狠踹了兩腳,發現這白衣公子躺在地上裝死,也沒有下狠手。畢竟看對方的衣服不像是平民,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再說錦羅已經答應,就連躺在地上那位也爬起來,色瞇瞇的笑著。
錦羅身爲花奴的婢女之前,也是聽雨樓當紅歌姬,這三人也是富家子弟準備爲她贖身。誰知道落花有意流水無情,這女人竟然不要男人爲她贖身,挑肥揀瘦要找什麼才子。
沒想到今日見她落難,正好可以一圓往日之夢。
地上的人他們渾然已經忘了,就在他們注意力轉移之時。突然葉小白福至心靈,猛地坐起來踢出一個掃堂腿,大喊道:“佛門絕技,滾地雷。”
這可是瘋和尚當初對付蛇妖的絕技,葉小白此時借用。突然襲擊果然好用,一腳就放倒了兩人。他絲毫不嫌此行無恥,撿起地上的石磚,選中一人就瘋狂的砸了上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砸斷了鼻樑,砸的那人鼻血橫流。另一個人好容易爬起來,卻沒有料到葉小白突然轉身喊了一句飛磚,手上的磚頭果然飛了出來。
又是一記精準的絕殺,葉小白出手絕不留情,砸的那人掉了兩顆牙齒。瞬間解決了兩人,他猛地跳起來大喊一句黑虎掏心,雙拳揮了出去。只是卻被對方將雙手抓住,唯獨剩下來的人雖然大腹便便,戰鬥力卻和他這個書生半斤對八兩。
雖然葉小白被對方抓住了手,但是卻順勢衝上去抱住了對方臃腫的腰身,青石巷落中兩人玩起了摔跤。一會葉小白騎在富家子弟身上,扇耳光、揪鼻子、插眼睛。一會富家子弟騎在他身上,大屁股使勁坐著,讓小白同學差點吐血。
一番殘酷的鬥爭,那胖子終於滾不動了,被葉小白扇了兩個耳光動彈不得。
錦羅傻傻的看著,這簡直就是小孩打架。她摸了一把冷汗,感覺自己猶如做夢一樣。
“嘿嘿,跟本少爺我打,本少爺拳打南山敬老院,腳踢北街幼兒園。文武雙全,天下第一……”葉小白在身上找扇子出來,摸了一遍只找到幾根扇骨,擺造型的事情只能放在一邊。
“你鼻子流血了……”錦羅在一邊提醒。
“怎麼可能……”葉小白摸了一把,手上一片殷紅。不過在美女面前,他向來逞強,“沒事,最近有些上火!”
他捂著鼻子,止不住泉水般的鼻血,狼狽到了極點。就算如此,還很牛叉的模樣道:“不要謝我,我等江湖中人,向來都是古道熱腸、見義勇爲。路見不平,自然拔磚相助。所謂贈人玫瑰手有餘香,不要感謝我,要感謝黨和國家!”
錦羅是又好氣又好笑,啐了他一口道:“誰要感謝你,你把我和小姐都害慘了。”
葉小白不明白什麼意思,看他可憐巴巴的模樣,錦羅心中的怨氣散了不少,轉身道:“我們現在落腳的地方就在前面,已經住了半個月,跟我來吧。”
儘管荊釵布裙,可是依然攏不住她那挺翹嬌臀和誘人的弧度。走起路來,依然幅度極爲妖嬈撩人。葉小白趕緊捂著鼻子,怕鼻血的流速加快,可是一雙賊眼卻捨不得放下。
在巷落中七拐八拐,終於來到一處幽靜普通的人家門口。錦羅似乎有所感覺,猛地一回頭,正看到葉小白尷尬的收回視線,擺出一個很有風度的姿勢。
“再瞎看,挖了你的狗眼!”錦羅翻了一個秋水分明的白眼,極爲兇惡的說道。
只不過相貌太過俊俏,就連說這些狠話,都透露著一股美感。葉小白沒皮沒臉的笑笑,拍拍身上的灰塵也不說話。
錦羅這才轉身敲了敲破舊的木門,裡面傳來猶如仙音的聲音:“錦羅,這麼快就回來了?”
說著木門被推開,穿著樸素的美女出現在葉小白麪前。彎如新月的柳眉,長長的睫毛,秀氣的鼻樑,黑瀑秀髮猶如柳絮飄舞,顯出一股清新之美。
“花奴小姐!”葉小白失聲道,“你怎麼在這裡?”
沒有了聽雨樓那高貴華麗的背景,換成平凡人家院落以及樸素衣裙,可是花奴的美麗沒有絲毫減損。見到了葉小白,她那玉白的臉頰微微一紅,施了一個萬福道:“王公子,奴家已經不是花奴了,奴家已經脫離了聽雨樓。奴家本名叫做花解語!”
“嬌羞花解語,溫柔玉生香!”葉小白喃喃了一聲,隨後換了笑臉連忙道,“恭喜恭喜,一直沒有機會向小姐道謝,卻不料在此巧遇!”
花解語沒有多說話,溫婉如南方水鄉的女子,一雙翦水秋瞳清澈見底,微微盪漾。看見他的狼狽模樣,她也忍不住問了問怎麼回事。
得知過程之後,她臉上添了一份笑意,隨後又帶了憂愁道:“看來這個地方被別人知道了,錦羅我們還要選一個新地方,到時候搬家吧!”
錦羅怒瞪葉小白一眼,然後幽幽嘆息一聲。
葉小白感到奇怪,對方並沒有回答自己的話。隨後如同主人接見客人,把他迎了進去。平凡院落並非別有洞天,完全的平凡人家的擺設。院落養了一棵槐樹夏日可以乘涼,一口水井裡面的井水冬暖夏涼。
石桌石椅,看模樣是才清理的。花解語怕是的確在這裡待過一陣子,按照計算,和自己那一天取走奇檀木之後的時間吻合。
院子有一個掃帚,靠在樹下,一攏樹葉堆放在一起。葉小白轉頭看向花解語,她依然是帶著羞澀,粉紅的臉頰格外的精緻。
她將葉小白送到正堂,吩咐錦羅急忙去取些藥酒過來。她自己卻轉身去煮茶,樸素布裙下,她有一種出淤泥而不染之感。
葉小白對這個女子有愧,再見她如今這個模樣,攔住她的路道:“解語姑娘,我……我想問問,你怎麼脫離了聽雨樓?”
他笨嘴拙腮,花解語柔婉的一笑,狡黠的眨了眨眼睛道:“難道公子不希望我脫離那紅塵之地?”
“不是不是,我是一心想要恭喜的,但是姑娘的生活……如此……”葉小白找不到一個恰當的形容詞,只得說道,“有沒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
無論說錢還是什麼,葉小白自問以他如今在王家的地位,想要搞定不是太難。
對視他漆黑的眸子,花解語粉嫩的脣兒微勾起,客氣的盈盈一拜道:“多謝公子好意,只是奴家雖然在此生活拮據,卻是實實在在的自由身,雖苦也甜。公子若是有心,可常來此坐坐,奴家沒有什麼朋友,希望公子能不嫌棄。”
要求這麼低,葉小白覺得和她那價值千金的奇檀木相比,根本不成比例。只得點頭道:“若是姑娘日後有什麼事,儘管來找我幫忙。”
花解語只是微微點頭,看她的神色也知道,她若真有問題怕也會自己去扛。葉小白心中惻惻,總覺得一切和自己有關,對方卻又不點明,讓自己心裡難受。
過了一刻,花解語將茶水奉上,儘管沒有什麼品位,葉小白也知道只是一般的粗茶。就算有再高的茶藝,也沒有辦法掩蓋茶葉中的土腥味。
藥酒來了之後,葉小白已經無心照顧傷勢,將鼻血止住他不解的問道:“曾聽夢前輩說過,解語小姐雖然不說富可敵國,卻也算的上殷實,如今怎麼……”
自己的婢女出門賣花,天天在這裡粗茶淡飯,完全一副落魄相。
“金銀珠寶,都是流落紅塵時,那些恩客所送。說到底都是紅塵的東西,奴家慶幸還留了清白身子出來,自然不願帶那些紅塵氣的東西。好在夢娘給了我一筆不少的遣散費,足用就行了。”
葉小白由衷對她產生敬意,果然不負她那一句“若得山花插滿頭,莫問奴歸處”。
錦羅卻沒太多客氣,一副看不慣他的樣子。葉小白飲了茶水,便告辭。臨走之前,將自己銀子全部留下。花解語卻不願再拿男人的錢,他只得拿著錢離開。
剛出了大門,腦海中閃過煙雨夢的話:“你當著江南知名才子面前,奪取桂冠。現在所有人都知道,花奴看中了你,你卻說你不是爲了選婿而來。你既然不是爲了選婿而來,爲什麼要今日到此……”
他似乎能夠理解花奴那顆想要離開紅塵之心,那一場選婿怕是告訴世人,她要淡出紅塵。可是卻半路殺出一個自己,讓她選婿成了一場鬧劇。再加上她好歹也是江南江北第一花魁,以前有著清名,可是如今等於被男子拋棄,踐踏了她的尊嚴。以後若是還留在紅塵,也會被人看不起,花魁的光環一旦少了幾分光彩,怕是再難留住清白。
並不是她不愛富貴生活,而是自己逼她如此。葉小白突然明悟過來,呆立在門口,良久之後嘆息了一聲。
院落中,花解語正在用心調著素琴,錦羅從大門走過來臉色不善道:“小姐,他已經離開了。您看錯了他,什麼癡情種,什麼世間少有好男人。沒有擔當,犯下錯事卻連一個名分都不願給,算什麼男人。冷酷無情,薄情男子。”
庭前落葉如蝶,花解語溫婉絕美的臉上也浮現一絲黯然。
“不要操之過急,慢慢來。”花解語黯然之後卻是淡然,她想要讓男人臣服何其簡單。正如夢娘所教授的,只要自己施展媚術,立刻就能讓這名男子成爲自己裙下之臣。
所以儘管葉小白讓她失望,她卻沒有什麼損失,想要得到男人對她而言極爲容易。可是在她心中,這名男子和別人不同,她想要給他和自己一個機會。
她是聽雨樓重要人物不假,可是離開紅塵之心卻是真的。
不過今天這男子讓自己失望,既然如此,極快的完成任務,將他訓練成死士換取自己的真正自由,也沒什麼了。她的心亂了,琴音也亂了起來。一顆心,慢慢的在凌亂中沉(諧)淪。
“咚咚咚……”敲門聲突然打斷了亂掉的琴聲。
錦羅和花解語對視一眼,怕是紈絝子弟已經尋來。兩名弱女子心中一緊,憂心忡忡。
“小姐你先回屋,我去應付!”錦羅貝齒咬著紅脣,然後碎步走過去,慢慢講門閂打開。
鼻青臉腫的葉小白再一次出現在她們面前,錦羅沒好氣道:“你來幹什麼?”
“我記得我還欠解語姑娘一個交代,今日一切是我對不起姑娘,我來此只想問姑娘一句。姑娘如此,願不願意嫁給我。”葉小白肅然說道。
錦羅驚訝的回頭,只見花解語臉上表情複雜,心中不免有一絲顫動。
“在下不才,願意八擡大轎娶解語小姐爲妻!”
第二句,猶如雷霆霹靂。錦羅驚的後退一步,花解語也是大驚失色。
錦羅抓住他,急急道:“你說什麼?”
“希望解語小姐下嫁於在下爲妻!”葉小白自然知道古代妻妾的意思,可是在他心中,既然要娶對方,那就萬萬不能說什麼妾室。何況對方無論美貌還是才學,做自己妻子只怕還委屈了她。
可是無論是煙雨夢還是花奴、錦羅,都絕想不到,他會提出娶妻這個說法。
葉小白不知道歷史上僅有的幾位娶妓(諧)女的名人,大多是宋朝末年或是宋朝之後的朝代。在禮教發展的年代,敢娶妓(諧)女做小妾的大有人在,娶做妻子那可是大逆不道的事情。
秋風漸冷,庭前槐樹的枯葉落盡,提醒世人即已迎來立冬。冬,萬物之收藏也。冬天已經來了,春天也已經不遠。
“公子怕是說笑吧!”
“我從來不說笑!”葉小白說完轉身離開,露出一絲決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