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一拂鎮(zhèn)到縣城的時候已經(jīng)是晚上,一路上除了官差們的辱罵之外,也沒有什麼特別的。其實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只是因爲(wèi)葉小白差點斷了他們的財路而已。
到達(dá)夏陵縣的時候已經(jīng)是黃昏,葉小白和趙奕若被拖下來,直接押進(jìn)了監(jiān)牢。似乎是害怕兩人瞎說話,兩人被單獨押在偏僻的牢房處,沒有和別的犯人關(guān)押一處。
趙奕若受了顛簸之苦,好在沒有人搜身,沒讓她多受屈辱。
被關(guān)押之後,葉小白盤腿調(diào)息,可是沒一會之後他只得放棄。監(jiān)牢裡面怨氣太重,靈氣也是駁雜不堪,根本不足以讓他恢復(fù)哪怕一成功力。
“怎麼了,你還是無法恢復(fù)?”趙奕若急忙問道。
“好強的官威,此地縣官是誰,整個監(jiān)獄被王朝之氣籠罩,不光壓制著這裡的怨氣,還將靈氣都給隔絕了。”葉小白道,“比起金陵的監(jiān)牢還要厲害。”
監(jiān)牢不光能關(guān)押凡人,修仙者到此的話,也會視監(jiān)牢的強弱而消弱自身力量。所以古往今來,有些人儘管有些修爲(wèi),被抓到監(jiān)獄熬個兩天也和正常人無異,然後任憑斬首還是凌遲都沒有反抗之力。很少聽說有哪位修士,從監(jiān)獄裡面越獄的,也是因爲(wèi)這個原因。
首先監(jiān)牢是天下怨氣最集中的地方,修仙者在此被怨氣壓住法力不說,還會受到心境的影響。其次就是監(jiān)牢乃是王朝執(zhí)法機關(guān)所在,王朝氣運在此,修爲(wèi)不到的話,會被王朝氣運給壓住。
這王朝氣運的強弱,和這裡的官員的官氣高低也有關(guān)係。
“夏陵縣知縣,好像是王世才的門生。”趙奕若弱弱的說道,“是屬於革新派的人物,這幾年政績不錯,近兩年有升官在即……”
葉小白摸了摸鼻子。實際上他也猜到了。王世才變法公佈的新法,並沒有普及到整個王朝,只是找了一些地方試點。這個夏陵縣的知縣既然執(zhí)行新法,那便說明和王世才一定有關(guān)係。
他這個身份也的確尷尬的很。如果全天下的人知道王世才之子被他門生關(guān)押起來,也不知道作何感想。這還真是一個大笑話,幸好他不是王世才的真兒子。
“其實這兩年,我走南闖北也發(fā)現(xiàn)新法的不對之處。可是父皇和王宰相執(zhí)意要執(zhí)行新政,朝野上下的反對之聲都被拋之腦後。新法實際上是很好的,只不過執(zhí)行下去之後,效果往往都會相反,不知道哪裡出了問題。”趙奕若嘆了一口氣道。
葉小白對於政治問題並不是太懂,也只能嘆息一聲。
安靜的牢房中,忽然響起一個古怪的聲響。葉小白看了過去,趙奕若紅著臉捂著肚子道:“我肚子餓了!”
葉小白啞然失笑,兩人都是一天多沒有吃東西。不過葉小白是修煉者,雖然沒有刻意的修煉辟穀,卻也能堅持很久不吃不喝。
趙奕若不過是一介凡人。免不了飢腸轆轆。葉小白笑著道:“要不然我抓一隻耗子給你吃?”
“別!”趙奕若一聽說老鼠,聲音都變了,頓時把肚子餓給忘了。
恰在此時,遠(yuǎn)處聽見獄卒們粗著嗓子道:“開飯了開飯了,快點吃……”
獄卒在每一個牢房門口,都放了一個碗,然後用勺子往裡面舀些飯菜。葉小白和趙奕若也算運氣不錯。正好趕上了飯點。
“你還真是真命天女啊,剛說餓了就有飯。”葉小白搖著頭道,“氣運還真是和旁人不一樣。”
趙奕若捂著肚子,擔(dān)心道:“他們這飯菜,髒不髒啊!”
“有的吃就不錯了,想當(dāng)年我在金陵坐牢的時候。別說吃飯了……”葉小白想到金陵牢獄之災(zāi),忽然又自顧自的笑了起來,“我還真是和神宋的牢獄有著不解之緣,也不知道是不是每到一處,都要坐牢。”
趙奕若也笑了起來道:“那你到京城的話。的確不錯,那裡監(jiān)獄比這裡乾淨(jìng)一些。本公子照應(yīng)你,一定給你天字一號房。”
兩人說說笑笑,渾然忘了危險。獄卒走過來的時候,犀利的眼睛打量了兩人,隨後放了兩隻碗,舀了些飯菜轉(zhuǎn)身離開。
看到飯菜的時候,趙奕若的笑容又苦了起來。這已經(jīng)不是粗茶淡飯能夠形容的了,不知從哪弄的粗劣稻米燒的飯,看起來就是半生不熟的模樣,而且好像是別人吃剩下來的,有一股餿味。
所謂的菜,根本就是青菜豆腐,而且估計連油都沒有多放,也不知道熟了還是沒熟。
“好飯好菜,兩碗都?xì)w你了。”葉小白道,“吃飽了晚上好睡覺!”
因爲(wèi)肚子餓極了,趙奕若上前拿了一碗,捏著鼻子吃了一口,隨後立馬吐了出來。不光如此,反而引起了反胃,只得將飯菜放到一邊道:“這種東西,老鼠都不會吃的。”
葉小白報之以微笑,反正他是不會吃的。
好在餓過頭之後,趙奕若也感覺好多了,只是沒有什麼力氣,靠著牢房的柵欄道:“黑子他們應(yīng)該逃了出去,我們用不了多久就會出獄的。這個地方離趙城虎不遠(yuǎn),他如果知道我有危險,立馬就會趕過來。”
這點葉小白比較相信,因爲(wèi)趙城虎傳聞乃是當(dāng)朝皇帝陛下的義子,深受皇帝厚愛。他對於皇室自然是忠心耿耿,而且爲(wèi)人正派,不會坐視不管的。
或許只要挨個兩三天就行,就怕黑子他們沒有逃出去。不過他們沒逃出去,燕鳳一定有本事逃出去,葉小白現(xiàn)在還不能放鬆修煉。
一旦他能恢復(fù)個一成左右,闖出去也不是難事。
到了夜晚的時候,葉小白打坐迷迷糊糊中,忽然感覺有人在開門。心中一驚,急忙睜開眼睛,只見兩個官差和三個獄卒走了進(jìn)來,手裡不知道端了什麼東西,向趙奕若走去。
“你們要幹什麼?”葉小白急忙睜開眼睛道,“二公子,快醒醒!”
當(dāng)人面自然不能提趙奕若的名字。趙奕若被一聲二公子喊著急忙睜眼,只見五個人包圍了自己。手裡端著一碗發(fā)出腥臭的藥湯,頓時心生警覺道:“你們要做什麼?”
“公子!”端藥的官差道,“不知道公子姓什麼。叫什麼?”
“你們要幹什麼?”趙奕若估計他們猜測到自己的身份不一樣,說來也是,身邊有十多個武林高手做護(hù)衛(wèi),這已經(jīng)昭顯出了她身份的不凡。想來這裡的知縣,做事也足夠謹(jǐn)慎,有可能想要滅自己的口。
趙奕若撒謊也沒用,只是一味的道:“你們不要過來,你們的事情我什麼都不知道!”
“等到喝了這碗藥,公子也就真的什麼都不知道了。放心吧,這藥不會害死公子的。最多隻是讓公子……變成傻子而已!”
官差惡毒的說著,示意其他幾個人按住趙奕若。
忽然葉小白衝了上來,伸手就要打翻那藥水,卻被其他兩個獄卒給攔住。雖然法力用不上,可是葉小白筋骨也非同往日。捱上拳腳也沒有多大的事情。
他扛著拳頭,和獄卒廝殺成一團(tuán)。卻沒想到獄卒和官差也是久經(jīng)訓(xùn)練,尤其是獄卒拳腳功夫不弱。平常葉小白一個人打好幾個凡人,都沒有問題。
在這裡一是因爲(wèi)體力透支,二是因爲(wèi)這些獄卒、官差武功本領(lǐng)太強,葉小白竟然落了下風(fēng)。到最後,完全變成了葉小白被打。
“你們別打他。別打他……”趙奕若驚慌失措,看著葉小白被人毆打,頓時心亂如麻。急的幾乎要流出眼淚來。
“咦,兩位公子不會是兔兒爺吧。”官差笑著說了起來,“看起來還有一腿啊,哈哈!”
其實官差、獄卒的拳腳不算什麼。葉小白只是沒有什麼力氣而已,他身體的強度遠(yuǎn)遠(yuǎn)超過正常人。就算是他們?nèi)σ粨簦瑢λ麃碚f也是忍受的。
“別打了,我喝!”趙奕若也不知道哪來的勇氣,竟然站起來拿過了那碗藥湯。張口就喝了大半。藥湯苦澀難忍,她將另半碗給扔在了地上,然後捂著肚子叫了起來。
官差看了看,隨後對其他人點點頭道:“我們走!”
官差和獄卒摩拳擦掌的離開,牢房的門又關(guān)了起來。葉小白坐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灰塵,被人打了這麼多下,他幾乎沒有受什麼傷。
不過趙奕若竟然真的喝了藥湯,讓他有些意外。急忙走過來,扶起了趙奕若。只見她秀麗的五官幾乎擠在一起,捂著肚子只喊疼。
“白癡啊,喝了這麼多!”葉小白急忙一手貼在她的後背道,“趙奕若,集中精神!”
官差和獄卒已經(jīng)走遠(yuǎn),葉小白手心一用力,將精氣神合一猛地化爲(wèi)一股力量進(jìn)入趙奕若的五臟之中。微微一催動,讓她五臟受刺激般的痙攣,不去吸收藥湯中的毒素。
然後用力在她背後拍去,趙奕若哇呀一聲吐了出來。湯藥吐出來的時候,全部都是黑色的汁水。趙奕若連續(xù)吐了三口,才把胃裡面的毒液完全吐空。
黑色的藥汁在地上發(fā)出腥臭的氣息,趙奕若還要嘔吐,可是卻什麼都吐不出來。
“嗚嗚!”雖然毒液吐了出來,可是剛纔吸收的一些藥性,讓趙奕若難受無比。她那嬌慣的身子,哪裡有過這樣的待遇,又是流了眼淚出來。
趙奕若自小堅強,以前加起來的眼淚怕是都沒有今天流的多。葉小白心軟之下,將她攬在懷中,溫柔的安撫道:“沒事了沒事……”
懷中的趙奕若意識慢慢的模糊起來,她彷彿想到了小的時候,一個人坐在偌大的宮殿裡面,一個人看著日起日落。她沒有朋友,所有人見到她都只會下跪行禮。沒有人拉她的手,宮女們只會磕頭。母后去世之後,再也沒有人摟著自己,安慰自己。她,很孤獨。
直到有一天,父皇看望自己的時候說道:奕若,從今天起,你必須要去民間尋一個人,那個人是你的哥哥。
哥哥,孤獨了很多年的趙奕若,第一次感覺到,原來自己並不孤獨。她還有一個哥哥,儘管這個哥哥或許是不存在的,但是沒有關(guān)係,她並不孤獨……
“哥哥!”趙奕若躺在葉小白懷抱中,只覺得溫暖的猶如小時候躺在母后懷中一樣,她喃喃道,“哥哥……”
葉小白也算是大逆不道,聽她這麼稱呼,也大言不慚的應(yīng)承了下來:“恩,哥哥在這!”
趙奕若慢慢的沉睡了過去,可是嘴角還留著一絲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