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欲狂長刀所向
有多少手足忠魂埋骨它鄉
何惜百死報家國
忍嘆惜更無語血淚滿眶”
葉小白的歌聲好似穿破了耳膜,進入了所有聽者的靈魂之中,點燃靈魂深處的感情。歌曲中飽含深情,尤其是歌詞中的那股英雄悲壯的豪邁,讓人的熱血彷彿都要逆流出來。
臺下二公子目瞪口呆,那精緻的曲風以及相配的歌詞,簡直天衣無縫。他側過頭看去,只見身邊原本閉目養神的趙城虎,忽然睜開星目死死的盯著臺上。
那歌聲彷彿唱出了他的熱血,唱出了他的夢想,唱出了他同爲軍人所能感受到的悲涼、豪邁。心神震動,一股忍不住的震撼之情,油然而生。
他帶來的那些手下,冰冷如雕塑的士兵,也都一個個虎目微紅。尤其是唱到“有多少忠魂手足埋骨他鄉”的時候,那些先烈拋頭顱灑熱血的場面,好似浮在眼前。
唱到“何惜百死報家國”的時候,又是一股直衝牛斗的壯麗情懷,屬於他們軍人的驕傲、英勇、視死如歸的氣概,在他們胸中徘徊,直欲仰天長嘯,讓自己的吼叫聲衝破雲層,來發泄自己心中那股悲涼之氣。
肺在志爲悲,屬金而色爲白。七情之氣中的白氣,從四面八方匯聚,加持到葉小白身外那層盾牌之上。原本幾乎毀壞的盾牌,立馬化爲一面堅固的白金之盾。
“快給我殺了他!”高樓之上秦玦感覺事情有所變化,冷著臉道,“快點!”
淨蓮行者在心中怒罵一聲,有本事你去殺啊。不過他不能出口,在金陵還需要這位公子的幫助。他只得從僧衣中取出一隻色黑無光的錐子,他低聲道:“此錐名爲奪命錐,乃是家師收集戰場上冤魂所化。秦公子請稍安勿躁,我這就取了他的性命。”
手持奪命錐,淨蓮行者慢慢的將錐尖指向稻草人,面目猙獰道:“死!”
錐子猛地落在稻草人的心臟位置,一條黑龍沖天而起。與此同時,金陵數千聽衆隨著這慷慨悲歌,也嫋嫋升起千萬股悲意。悲意在空中糾纏,化爲一支巨大箭鏃。
“好厲害!”葉小白和淨蓮行者心中,怕是同時都升起了這個念頭。一個是操作數千民衆的七情之力,而且還是七情之力中最具有攻擊性的悲情之氣。
另一個淨蓮行者的咒力,化爲的黑龍仔細看去,每一隻鱗片之上,都有一隻骷髏頭的圖案。便是巨龍那兩隻眼球,都是兩顆巨大臉盆般的骷髏頭。骷髏爲鱗片,兩隻龍角猶如突出的兩截白骨,聳立在額頭之上。
龍鬚飄散如雲霧,五隻爪子每隻爪子都按在虛空,身軀盤踞在高空之上。衝著葉小白的方向嘶吼一聲,聲波震碎重重七情之力,隨後落在他身前那副巨大如牆壁的盾牌。
流轉著白光的寬闊盾牌,先是微微一震,龜裂出數十條裂紋,不過源源不斷的白氣補充,消耗大量的七情之氣方纔勉強維持。
誰也沒有想到,一場擂臺上的歌舞比試,竟然成了一場生死之戰。葉小白在絕境中,爆發出的殺意真如戰場上的戰士一般。一腔視死如歸的意念,融入歌中,讓原本就完美的歌曲變的更加有感情。
“馬蹄南去、人北望,人北望、草青黃,塵飛揚!我願守土復開疆,堂堂中國要讓四方……來賀……”
這幾句,再一次激起慷慨悲歌之意,使得整首歌曲再度達到意境上的高(諧)潮。豪邁之情,讓人忍不住潸然淚下。再度涌起悲意,同時由於在七郎廟前演奏,更能讓人身臨其境。
七郎出去、六郎歸,唯獨一個楊六郎活了下來,剩下的六個全部都死於戰場。本來這首歌是屠洪剛寫給岳飛的,只不過此時嫁接在楊家七郎身上,也達到了同樣的效果。
悲意成倍上涌,葉小白放棄了那盾牌,以攻爲守。嫋嫋升起的悲意,全部化爲光箭,頓時凝聚了無數個光箭。他的琴曲不停,頓時萬箭齊發。
黑龍在空中盤旋,白色的羽箭不斷落在黑龍身上。有的紮了進去,有的被它擺落,虛空凡人所看不見的地方,成了另一座戰場。
慢慢的黑龍聲勢減弱,一點一點被如雨點般襲來的箭雨所消耗。原本幾十丈長的身軀,逐漸縮減到十幾丈、幾丈,最後看看維持三丈長短。
眼看黑龍快要消滅,於百丈之外,聽聞冥冥中有人唸咒:“唵,鉢囉末鄰陀寧,娑婆訶!”
念得乃是梵文,從遠處而來,聲動彼蒼,初時聲音細若蚊蠅。可是沒過一會,聲音慢慢變大,片刻後如滾滾雷霆。滿天箭雨剎那間被清掃一空,黑龍得到這一聲加持,身形穩定下來,猶如實質。
那雙目死死盯著葉小白,此時天地間再沒有一絲悲情之氣。
遠處,噴出一口鮮血的淨蓮行者,睜開血紅雙眼,披頭散髮的猶如地獄夜叉。唸完梵咒的他,好似整個人都蒼老了三分。
“行者,你這是?”
“我念得乃是滅定業真言,不過我教之人敢啓用地藏王菩薩法身印咒之人,必遭反噬。”淨蓮行者緩了一口氣道,“王青瑯必死無疑。”
他話音方落,黑龍便在空中盤旋三圈,猛地衝向了葉小白,血盆大口張開,便如黑洞似的深不見底。
琴音一頓,葉小白心神俱震,竟然沒有辦法將這曲子彈下去。
強烈的威壓,壓迫著他。他幾乎沒有辦法動彈,身軀也好似秋風中飄零的落葉。黑龍從高空飛快下降,轉眼就到了他的眼前。
黑色的龍頭上纖毫畢現,好似能聞到黑龍身上那股腐屍般的臭味,猙獰的龍首讓他不可抑制的微微戰慄。
“成了!”淨蓮行者大笑一聲,不過隨後那笑聲就戛然而止。
龍吟虎嘯般的聲音傳來,隨後便見一名男子化爲一道光影跳上臺去。男子每一步踏的極小,可是雙腿速度飛快。猶如電視上,曾經見過那些島國劍客快步踏行的模樣。
男子抽刀斷水般,寬大的袖袍一揮舞,拔出雪亮的一把劍。劍不知道從何而出,劃出去的時候,也沒有絲毫什麼驚人的氣勢。可是葉小白看見,那劍正好落在凡人所看不見的黑龍龍首上。
入骨三分,隨後猛地一跳。將整條龍都挑飛到天上,後又雙手握劍直指蒼穹,猛地下落。黑龍在空中來不及逃脫,就被正中劈成兩半。
男子攔在葉小白之前,行雲流水般的出刀之後,只能看見他的背影。雙肩如冷峻的懸崖高聳,勁裝之後是一件披風,頭髮盤起用玉簪簪住。劍慢慢放下,斜指地面。只是一人一劍,便好似千軍萬馬也不敢阻擋。
“王公子,我以劍術爲你伴舞!”說著那人反過身,竟然正是江南路帥司趙城虎。
不過趙城虎在表述身份的時候,葉小白並不在場。所以也不知道這個傢伙的身份,單純的因爲對方爲自己擋下一劍。
他情知這人怕是也是世間不多見的修士之一,雖然是那二公子的手下,但是既然救了自己一命。葉小白也不會對他冷言冷語,感激的對他一點頭道:“好……就讓你我共譜一曲。”
卻不知道,正沉醉於歌曲中的民衆,紛紛大驚失色。江南路帥司,真正的封疆大吏,竟然爲他舞一曲,他竟然還敢答應,難道不要命了?王家大公子,果然夠狂!
“狼煙起江山北望
龍旗卷馬長嘶劍氣如霜
心似黃河水茫茫
二十年縱橫間誰能相抗
恨欲狂長刀所向
多少手足忠魂埋骨它鄉
何惜百死報家國
忍嘆惜更無語血淚滿眶
馬蹄南去人北望
人北望草青黃塵飛揚
我願守土復開疆
堂堂中國要讓四方
來賀
馬蹄南去人北望
人北望草青黃塵飛揚
我願守土復開疆
堂堂中國要讓四方來賀”
接下來的半支曲子,歌詞雖然重複,但是絲毫不減損這音樂的魅力。現代歌曲的這重複歌詞的唱法,實際上也是大有作用的。在一首歌的時間,迅速造成一種快速記憶。聽完歌之後,回味無窮,並且朗朗上口。
第一遍的時候是葉小白在唱,等到歌詞重複到狼煙起的時候,很多人心神搖動,開始輕聲相合。趙城虎果真在擂臺之上舞劍,配合著音樂,文武搭配,更加的激動人心。
沒有紅衣女子,沒有柔腸寸斷,有的只是大江東去的豪邁,有的是滿腔愛國熱血。終於曲終之時,已經滿城之人跟著合唱起來,氣勢震天撼地。
終於琴聲慢慢停下,趙城虎也是長身而立,仰天長嘯。
“好!”掌聲雷鳴,聽衆們無法表達自己的激動,紛紛仰天長嘯。整個金陵,此起彼伏的長嘯,逐漸長嘯聲合一,動人心魄。
葉小白閉上眼睛,等著琴音的輕顫慢慢停止,才睜開了眼睛。他目光好似穿透了百丈之外,猶如實質的目光好似兩把利劍。正在高樓上,虛弱至極的淨蓮行者,被那對眸子盯上,忽然噴出一口鮮血出來,昏倒在地。
收回目光之後,葉小白看向近處。
臺下的二公子臉色數變,等到一曲奏完。饒是她心高氣傲也知道自己必輸,她卻沒有使用秦玦那一套,顛倒是非。冷哼一聲,她轉身便要離開。
“等一等,二公子……賭約難道不算數了?”葉小白卻沒有打算放過她,戲謔的笑著,“當著這滿城之人的面,咱們也該有個交代。”
二公子的身形一滯,半晌方纔轉過頭來,高傲道:“王青瑯,你真敢受我一跪嗎,這天下還沒有人敢受我一拜。不如咱倆之間一筆勾銷,奉勸你,得志莫張狂。”
帥司趙城虎也在一邊,準備開口說和。
能讓趙城虎跟隨她身後,並且不懼煙雨夢的勢力,二公子的身份自然非同一般。她的話雖然傲了一些,卻是事實。
“哈,這天下沒人敢受你一拜,說的倒是好似這天下是你家的天下一樣。難道天下人,都是你家的奴僕?”葉小白反問一句,隨後搖頭,“可笑!”
“哪裡可笑?”二公子語氣不善的追問道,“那你說這天下,是誰的天下?”
“我告訴你,這天下既不是世家子弟的天下,也不是王公大臣們的天下,這天下乃是黎民百姓的天下。無論你是何等權貴,你們權勢從何而來,是從天下黎民百姓手中而來。天下人把你當成權貴,你方纔是聲勢赫赫的權貴,否則你們連狗屁都不是。這天下不是皇帝打出來的天下,也不是什麼世家子弟打出的天下,乃是天下人打出的天下。”
“在天下人面前,爾等何敢自詡高人一等,換言之……你算什麼東西!”
“你……你說什麼……”四處譁然,面紅齒白的二公子,滿臉通紅的指著葉小白道,“你敢罵我?”
趙城虎等人紛紛變色,可是細細一想,只覺得這傢伙所說的話竟然無從反駁。但是每個人心中都是驚濤駭浪,雖然無法反駁,卻能隱隱覺得,這乃是天底下最大逆不道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