樑家榮掛掉電話望向霍東峻,他是做雜誌出身,不會因爲霍東峻的年紀就小瞧人,因爲之前已經有過李志一16歲創(chuàng)辦兒童雜誌《紅巴士》,成爲全港最年輕雜誌社社長,霍東峻能想出鹹溼雜誌這個點子,無論年紀多大,都足夠讓這個圈裡的人高看一等:
“怎麼樣,老闆,這麼早來看我有沒有偷懶?”
“昨天有事沒過來,今天過來睇下你是不是還是第一次見我那副糗樣。”霍東峻將手裡從士多店買的一條紅萬扔給樑家榮說道。
雜誌社的人很多都是老煙槍,整天分版趕稿忙起來沒時間休息,都靠香菸和咖啡頂。
“哇,是不是以後都供應紅萬?待遇好高啊。”樑家榮接過香菸,拿起桌上的一份資料遞給霍東峻:
“你讓我應付接下來的面試,見了幾個人,都是圈外人過來混薪水的,被我打發(fā)走路,這上面只有一個人是我特意搞掂的,黎恩,原來《美食雙週》的發(fā)行專員。”
霍東峻接過這張紙,樑家榮在上面寫了十幾個人名,不過有些就用墨水筆劃去,應該是沒談妥,只有黎恩的名字被他圈了起來,表示這個人已經搞定。
《美食雙週》是香港比較少見的美食雜誌,雙週刊,每兩週一期,賣價五元,不過霍東峻沒見過這本雜誌,因爲觀塘沒有人去花錢買本菜譜研究今天吃什麼,想來這本雜誌的發(fā)行也不會太高。
“你不要以爲《美食雙週》一期只賣一萬多本就小瞧黎恩,這傢伙有一套,一本美食雜誌都能鋪上全港九千多個報紙攤,算是厲害啦,他和分發(fā)協會很熟的,制定鋪貨渠道,收發(fā)刊物,對數仲有巡攤,都是一個人做,一個人撐起《美食雙週》的發(fā)行,比明報整個發(fā)行部都強悍啊!”
“這麼厲害的人你是怎麼搞掂的,介不介意說來聽聽啊?”霍東峻坐在他對面問道。
“他就是我過生日請我去日本慶生的老友……”樑家榮臉上掛著淡淡的笑,提起當初那段被全港人唾罵的事已經平和了很多:“他覺得欠我,沒他帶我去日本,我現在還是《明報》分版總監(jiān),這半年沒他救濟我,我早就餓死了,《男人週刊》一定會賺,所以我把他叫來,不止是爲了雜誌社的發(fā)行,也爲了他能多賺點。”
霍東峻倒是不介意樑家榮拉來一批他熟悉的人充斥雜誌社,這一行沒有隱私,只要第一本雜誌上市,別的人看到賺錢,買去一本雜誌就能研究出賣點,更何況是鹹溼雜誌,賣點這麼明顯。
雜誌唯一能做的,就是一直向上爬升,就好像混社團一樣,不停地努力,站在龍頭的位置。
樑家榮倒了杯水給霍東峻,問道:“老闆,雜誌社很好招人,我們是不是訂個日期創(chuàng)刊,照片到位之後,分版設計的流程我一晚上就能做出來,第二天就能送去雜誌社印刷,照片配文字,雜誌社分版部最愛的類型啊,輕鬆。”
霍東峻用手指搓著下頜,聽到樑家榮的話,反問道:“《明報》有沒有人上門收保護費啊?”
“香港除了四大家族白粉馬的《東方日報》,哪家報館沒有被人收過?當然有啦?”樑家榮以爲霍東峻擔心雜誌社被人上門,說道:“不用擔心,有社團上門交錢就得啦,附近邊個字頭最兇就交給邊個啦,我們開雜誌,和氣生財嘛。”樑家榮幫霍東峻倒完水之後,幫自己倒了一杯說道。
“我知道,雜誌創(chuàng)刊還要過幾天,不急,你要是閒的話,就想想雜誌的欄目,除了照片寫真,還有故事的,你會不會寫啊?”霍東峻雖然知道雜誌早上架一天就早賺一天錢,但是不把觀塘的地盤打穩(wěn),容易被人踩。
“那種故事花少少錢就能收到不知道多少,回來潤色一下就得,你是老闆,你想推幾天就推嘍,只要你按時付薪水,我也不介意坐在這裡喝茶。”樑家榮望向霍東峻,笑著說道:“雜誌社少有你這樣的老闆,大家都想著快點上架,你倒好,明知雜誌賺錢卻不急,真是搞不懂。”
……
馮志榮扶著街邊的路燈,即使已經到了觀塘,自己心裡還是忍不住嘔吐的慾望,雙腿不住地發(fā)抖。
癲九對馮志榮不錯,將馮志榮拉去了鉢蘭街,先是找了一家大酒樓單獨請馮志榮食飯,鮑魚海馬湯裡的鮑魚都是二頭鮑,金翅玉蝴蝶的魚翅也是天九翅,都是馮志榮之前看都沒看見過的頂級菜品,可是馮志榮一點胃口都沒有,因爲癲九一直讓他幫忙捧著那個玻璃瓶,一想到自己身上放著一對眼球,馮志榮別說對著燕鮑翅,就是對著長生不老丹都沒興趣。
等癲九斯斯文文地吃過飯,馮志榮懇求癲九讓自己回家,癲九表示要帶他去見識一下藝術品。
馮志榮幾乎是被癲九倒拖進了一處公寓,那些在遠處看到馮志榮的癲九小弟都用幸災樂禍的表情打量他。
從癲九的藝術品公寓出來時,馮志榮肚子裡已經吐得只剩下清水,恨不得連膽汁都嘔出來,這次癲九總算正常一點,去了鉢蘭街,幫馮志榮叫了花姑手下兩個出色的美女過來陪他出馬。
如果是直接來出馬,不去食飯和參觀,馮志榮會很有興趣,可是見識完癲九的藝術品,哪怕那兩個小姐在房裡幫馮志榮想盡了辦法,馮志榮的細佬都一直冇擡頭的跡象,兩個美女脫光光陪他睡了一晚,居然什麼事都冇發(fā)生過。
第二天一早,馮志榮好像做賊一樣溜出鉢蘭街,搭小巴回觀塘。
扶著路燈柱緩了緩精神,又努力搖頭把昨晚看過的東西都從大腦裡晃走,馮志榮這才朝著自己大佬花七的地盤走去:
“飛仔峻,我撲你老母,見死不救!”
……
午後又下起了小雨,霍東峻坐在豐田車裡,夾著煙望著街上紛紛加快腳步的行人,卻在想著明晚去佳廉道圍斬狂人輝的事。四百幾十人,狂人輝被打掉已經是定局,只要自己在神仙湯的五條街站穩(wěn)三天,那片地盤按江湖規(guī)矩就歸到自己名下。
只是打掉狂人輝,不知道和安豐會不會全力支持新界牛,如果和安豐那些大佬改撐新界牛,同樣是一場苦戰(zhàn)。
自己一方的主力是黑星借給自己的那一隊人和陳東吉祥的小弟,這些都是真正能提刀砍人的古惑仔,不是沒見過世面的屋邨爛仔,只要這羣人不被打散,打垮士氣,那些靠過來的四九仔就不會膽怯,不然霍東峻敢肯定,只要自己和新界牛爭地盤失敗,無論是表忠心的肥膘和馬尾,或者仍然猶豫不定的大鼻林,都會跳出來落井下石,陰險一點的甚至說不定還想著吞掉自己現在的幾個場子。
開著車,從仙師廟朝著月華街走去,剛一拐進月華街,霍東峻就看到林智慧的姐姐林嘉麗用手包頂著頭,踩著高跟鞋朝路邊的店面裡躲去。
霍東峻按了兩下喇叭,從旁邊貼過去,放下車窗朝林嘉麗說道:
“Miss林?躲雨啊?上車,我送你。”
林嘉麗轉過身,發(fā)現那個第一次見還穿著牛仔褲T恤衫的霍東峻居然開著一輛豐田皇冠朝自己問話,有些吃驚,不過看看街道兩邊店鋪裡那些赤膊朝自己笑得曖昧的中年男人,林嘉麗還是伸手拉開了皇冠的車門,坐上了副駕駛。
她查了學校的檔案才查到林智慧和母親已經轉到了月華街的和樂邨居住,這次來就是爲了見自己的母親鳳姨。可是月華街的屋邨樓衆(zhòng)多,一個和樂邨就有七棟樓,美樂樓,興樂樓等等,而且各個樓宇之間有時還相通,如果不是本地住戶,進了屋邨很容易迷路。
林嘉麗剛纔就是直接進了屋邨,然後就迷失在幾乎完全相同的屋邨格局內,最後不是一個師奶將她帶出來,她可能還要在逼仄的廊道和樓梯裡繼續(xù)打轉。剛出來沒多久,就開始下雨,林嘉麗想去街邊店鋪避雨,順便問問母親的地址,沒想到遇到了霍東峻。
她對霍東峻的印象不可謂不深刻,那一晚如果沒有霍東峻,她可能就被那個叫寸爆的男人綁去鉢蘭街,雖然她沒去過鉢蘭街,但是不代表她不知道鉢蘭街是什麼地方。
霍東峻遞過一包紙巾,說道:“擦擦雨水。”
“謝謝。”林嘉麗接過紙巾,擦了擦臉上和脖頸處的雨水。
霍東峻開著車沒等林嘉麗反應過來就已經掉頭出了月華街,他不想讓鳳姨見到林嘉麗,不是他不近人情,而是鳳姨的身體情況他清楚,經不起大喜大悲的刺激,而且鳳姨常年除了去洗手間或者洗漱,大部分時間都要躺在牀上,每天給林智慧做飯都已經是鳳姨的體能極限。那麼一個心高氣傲的人被丈夫拋棄之後常年臥牀,誰也猜不到鳳姨對丈夫和女兒是什麼心態(tài),萬一林嘉麗出現,鳳姨一激動就發(fā)病也不是沒可能。
而且霍東峻覺得林嘉麗太麻煩,上次要不是因爲她被寸爆捉住,自己也不用和神仙湯對上,地盤雖然重要,但是神仙湯這種級別的對手霍東峻能避免的話也不會急著衝上臺和他對打。
“送你去巴士站等車。”霍東峻看了一眼林嘉麗說道。